第126章 山外有山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说，又像是唱。
更像是远方的神明在吟诵着什么别样的摇篮曲，惹得艾柠靠着门框，马上就要昏昏欲睡。
直到，冷风一吹，瑟瑟发抖，她这才反应过来，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只好打了几个冷颤然后起身准备回房中。
谁知，刚一转身，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多了几只毛茸茸的小家伙，似乎正在一脸好奇地歪着脑袋望着她。
那眼神好像是在说：好奇怪呀，明明气息是一样的，怎么完全不认识嘞？
艾柠刚反应过来，屋子里的歌声随即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一声低沉的咕噜，像是呼唤。
果不其然，猫儿们如同听见了某种指令，转身朝着屋子里走去，像是接到了某种召唤。
眼前的这一切对于艾柠来说实在是过于不可思议了，如此有趣的设定她实在是太感兴趣了。
刚走进屋中，那呼唤声再一次戛然而止。
肖梦霜此时正坐在窗前的床尾，抱着膝盖逗猫，手中握着的那枝梅花简直要比逗猫棒的吸引力强上一百倍。
美人终究是美人，从洛繁书就能看出来，这一家子都是美人。
只见床上的美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慵懒地束在了一侧耳后，任其垂散在周围，随发沿着额头轻轻垂坠在脸侧，顺便在她的脸侧勾勒出了一缕最完美的线条，如弧光一般，衬托得整个人都是那样柔和。
“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好像在看怪物一样。”肖梦霜抬眸的一瞬间，眼神中满是纯净，圆溜溜的瞳眸更像是一只刚化型的猫，机灵中还带了几分俏皮。
“刚才那是……”艾柠慢慢凑上了前去，眼神中依旧难掩不可思议。
“兽语啊，是不是我太久没有说过了，所以你忘记我会了？”肖梦霜轻轻歪了歪脑袋，一脸疑惑。
艾柠此时忽然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像先前在酒楼的时候，小白龙也是简单地施展过这一技能，只是后来事情太多，她便给忘了。
当然，肖梦霜此时眼前面对着的是苏沅，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嗯……太久了。”
“是有些久了，久到……我都快要忘了。”肖梦霜顺着窗户的缝隙望向远方，眼神逐渐开始失焦……往事种种像是碎片，正在慢慢在她的眼前一点点拼凑。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只记得小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跟母亲养的猫儿们一起玩耍，一来二去，我忽然发现我能明白它们的意思，同时它们也能听懂我的意思……再后来，我发现不止是猫，还有好多灵物……再后来，我进了宫，这十多年……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它们。”
肖梦霜自顾自地述说着，似乎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好神奇。”艾柠听过之后，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雀跃。
“你怎么了？看你这个样子，很想学？”肖梦霜忽然抬起了头，眼神中多了几分诧异。
艾柠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顿了顿，想摇头却还是不想违背本心。
“嘿，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善变。以前我想教给你你都不学的，这下好，竟然主动想学了。”肖梦霜眼角微微荡漾起了一抹笑意。
艾柠心中窃喜，心道这娘娘的金手指还真是多，倘若学不到易容术，能学到兽语也是好的，没准儿关键的时候能用上呢。
“也好，反正我也没事做，教你还是能教得起的，不过一开始，我只能教你些简单的，能跟猫猫狗狗们交谈的，豺狼虎豹有些难，不过你机灵，应该学得也快，倘若……日后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能在这深山之中借以防身。”
肖梦霜的话语让艾柠心中不自觉泛起了一丝阵痛，可当她自己注意到的时候，那反应却早已转瞬即逝。
……
又半月有余。
在补药的作用下，肖梦霜的肚子终于慢慢大了起来，整个人也变得圆润富态了起来。
尽管她从未提过，可艾柠已经能明白她的决定了。
也许只有不再面对那深宫中的一切，她才有勇气面对这新的生命。
那冰冷的宫殿，只会让人想死，甚至也想让别人死。
也许是挂念腹中的孩子，肖梦霜时常在深夜的梦魇之中喃喃自语，祈求上苍将所有杀孽都归咎于她一人的身上，不要牵连孩子。
时常，她是哭醒的。
至于艾柠，果真聪颖。
白日里，一般肖梦霜教一遍，她就能学会个大概。
也正因如此，在这新技能的带动下，艾柠更愿意往外跑了，甚至，有些时候她还会跑得更远一些，跑到山的背面，爬上树枝，坐在枝桠处听着来往飞禽走兽的话语。
一般情况下，她能听懂个大概，甚至还会掺杂方言，叽叽喳喳，天南地北，像极了昔日的酒楼，只不过这次她面前的客人，则是换了一拨。
这段时间里，洛繁书依旧没有露面，可自从山下的人知道了肖梦霜打算将孩子生下来，便上来得更勤了。
从一天一回，变成了一天两回，有时候甚至三回。
好几波人，有时候艾柠都开始有些认不过来了，这也让她时常感到莫名头疼。
有的时候艾柠也会从这些人的口中的得知些许洛繁书的近况，就比如，朝堂之上，他的英勇谋略，让众卿百官都刮目相看；又比如，大臣们质疑东宫后妃之位常年空缺，时常会在上朝之时用江山社稷来借机“绑架”他，不过这都被他给一一回绝……
当然最大的隐患，还是李家人。
昔日朝中的势力，事到如今，两派分得更加明显，时常，洛繁书坐在正中央，要听得两派人吵架吵上一整天……
那该多崩溃啊！
艾柠心中脑补着，不由得直摇头。
这不由得让她想到了每日她纵身于林间，有时候也会替百兽们断官司，就像人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听久了实在是令人头痛不已。
想来，他远在京城，应该也是一样的。
也正因如此，艾柠心中对他的恨便少了几分。
其实，有可能那原本就不是恨，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失望，无助的失望。
除此之外，艾柠也时常会爬上山顶，眺望着远处。
山脉之间，一山连着一山高。
往远了看，她甚至能看到京城旁的那座后山，与这里一脉相连，也许皇宫里的某一个时分，某人也会朝着这个方向眺望的吧。
也许，山中的那座坟墓的主人，早已经跟自己最想见的人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吧？
说什么呢艾柠，这里之外的世界，不正是她来的地方么？
莫非，还有更多的世界？
倒是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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