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

不管我到底变成了怎样，可以活着其实已经很好了。

  从沼泽地出来的一路上，我都是靠着喝泥浆活过来了。这很神奇。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基因变异，让我变成泥浆怪了吗？

  走了十几天，我才看见一个人类的村庄。我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被当成妖怪攻击。

  正好，有一个村妇在河边洗衣服。我走过去，对她喊道，“大婶！洗衣服呢！”

  村妇看了我一眼，喊了一声，“妖怪啊！”接着昏了过去。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我在路上借着水面，照过自己的样子。我觉得村妇刚才对我的形容，并不贴切。正确的形容，应该是“怪物”，而不是“妖怪”。说我是妖怪，有美化我的嫌疑。

  至于我现在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就不详细给各位进行描述了。免得倒各位的胃口。

  看来人类对我的承受力相当有限。继续在人类世界生存恐怕是不太妥当了，不然会吓死很多人的。

  可是，难道我要躲在沼泽地里，当一辈子的野人。

  我走回沼泽之中，捡起地上的那颗骷髅头。虽然不能与人类相伴，带颗骷髅头也是好的。无聊的时候，至少可以跟这颗骷髅头说话。虽然不管我说多少话，它肯定不会搭理我。

  距离人类村庄比较近的沼泽地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总有好事之人来寻找我的踪迹。看来是将我当成某种“从未被发现过”的人形生物了。

  反正我是淤泥怪，还是离人类远一些为妙。

  这些日子的经历，真是奇妙。现在我竟然不将自己当作是人类了。虽然从本质上说，我就是人。但是我这副“尊容”，别说是别人，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确定自己真的是人类。

  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很多人包围了。他们一个个坐在简易的筏子上，手里拿着枪，紧张地看着我。

  我将手举起来，说道，“各位兄台！我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你们不要担心。”

  “你是……人类？”他们之中有人问道。

  我点头道，“我当然是人类。”

  说话的那人迟疑道，“有一句话，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爱听。”

  我只好苦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人类。更像是怪物。”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那人问我。

  “倒也不算。我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既然你是人类，为什么不去找别人的帮助呢？非要一个人躲在沼泽地里？”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走出去会怎么样？要嘛就是我把别人活活吓死，要嘛就是我被别人活活打死。”我无奈地说道。

  “你可以跟我们走，我们可以给你提供治疗。”

  我摇头道，“算了，我已经不属于人类。”

  他们都已经将枪放下。似乎根本没有办法想到，我并不是某种未知生物，只是个人类。

  “泥人先生，我可以采访你吗？”一个拿着话筒的记者问道，他旁边的摄像机一直对着我。

  “我只会吓坏小朋友的。”我苦笑。接着便潜入泥沼之中。

  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人来找我了。

  跟我的希望完全相反，来找我的人越来越多。人类的猎奇心理啊！没想到我竟然会变成他们猎奇的对象。

  我只得东躲西藏，好在顺利得躲过了很多人。直到一个月之后，梁小茹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慕容雪，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问我。

  “我变成这样，你竟然还能认出我来。你真厉害。”

  梁小茹说道，“我从新闻里看见了你。听声音，好像是你。如果是普通人，变成这样，一定活不了。可是你不一样，你拥有水晶之心，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可笑吧？”我自嘲道。

  梁小茹摇头，“不。一点也不。”接着，她叹了口气，“我只觉得，你有些可怜。”

  我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怜的。被木桩穿心，然后被人从悬崖上丢下来，结果还活着。我很幸运了，怎么能说可怜呢？最近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的骷髅兄不是更可怜？他可能也是被那些人丢下悬崖的。他死了，我没死。他比我悲惨地多。

  “跟我走吧。”梁小茹有些黯然地说道，“我可以变成你的朋友。”

  “我宁愿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愿跟随你们。”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宁愿当泥沼里的臭臭泥，也不愿成为他们的枪。白痴超人曾经说过，他们是为大魔王服务的。难道我要去当大魔王手下的小杂兵吗？

  “你这样一点都不好！”梁小茹跺脚道，“你一个人，一定会觉得很寂寞的！”

  我将那颗骷髅头捧在手里，说道，“不。我不会寂寞。至少我还有骷髅兄相伴。”

  这些日子，我一直跟骷髅头在一起，无聊了就跟他说话。我想，我可以这样过一辈子。

  梁小茹思虑片刻，忽然说道，“我们可以帮你报仇！将你推下山崖的人，也是我们的死对头！我们可以一起作战，消灭他们。”

  “你们是魔党？”我问。

  梁小茹点头，“他们是这么称呼我们的。你是不是因为拥有超能力，才被当作是魔党的成员，被他们害了的？”

  “我杀了他们一个人。他们将我丢下山崖。结果，我没死。按一命换一命来说，我已经赚了。”

  “你真的不愿意找他们复仇？”梁小茹问。

  我黯然地摇头。在泥沼之中生活，也挺好的。

  梁小茹摇头道，“那就算了。”说着，便慢慢离去。她竟然可以脚踏泥沼而不下沉，难道这是她的超能力？漂浮？

  看着梁小茹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有些后悔了。

  那些人，将我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我怎么可能会不想复仇？我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光！

  每个人都有心魔，我也有。梁小茹将我的心魔，杀戮之心刺激了起来。我的呼吸变得急促，便紧捂胸口。如果再这么下去，我真担心自己会一时冲动，一个人跑去跟那帮拿弓箭的家伙对峙。

  梁小茹忽然回头，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说着又走了过来。

  “我想……”说到这里，我停住了，如果继续说下去，我一定会说去复仇的。这样，不就正中了梁小茹他们的下怀？

  难道我要加入魔党，与他们同流合污吗？

  “你是不是想复仇？”梁小茹问。

  “我只不过是心有些乱了而已。”我装作淡然地说道，声音却有些颤抖。

  “不。你渴望复仇！”梁小茹的声音，就像是引诱我犯罪的恶魔。

  “是！我就是要复仇！我要杀光他们！”我厉声说道。

  很难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会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杀光”……我什么时候竟然也有将别人“杀光”这种心思了？以前的我，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可怕的心思。

  听说，相由心生。说的是，一个人的内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表。难道，反过来也是成立的？一个人的外表，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内心？

  我的外表变得丑陋，所以我的心也因我的外表变得丑陋起来？

  梁小茹走上前来，抱着我，说道，“你终于愿意跟我站在一起了。”

  我皱起眉头，嘲笑道，“你抱着我，不觉得恶心吗？”

  “以前我可以抱着你，现在为什么不可以？不管你的外表怎么改变，你终究是你。”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我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觉得很恶心。”

  “不要灰心。童子或者军师或许有办法帮助你也说不定。我们组织里面能人异士众多，或许有人可以帮你恢复以前英俊的容貌。”

  “以前英俊的容貌？”我苦笑道，“这玩意儿，我好像好像从来不曾拥有过吧？”

  “怎么会呢？你不觉得自己以前挺英俊的吗？”

  这点，我又不得不承认了。比起现在的我来，以前的我的确算是非常英俊了。……当然，任何一个男人，哪怕是歪鼻子的独眼龙，跟现在的我比较，都算是英俊了。

  不过，如果可以让我变得像是个人，我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不用再担心自己走到路上会不小心把路人吓死，或者在森林里走路的时候被猎人当成妖怪打死了。

  终究，我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早知道还不如早些给死神当看门狗。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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