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真奇怪啊。
太宰蜷缩在沙发上,无视周围忙碌的同事们,脑袋飘飘忽忽地思考起一些,最近一直有努力想要忽视掉的东西。
与其说他不想要对中也道歉,不如说——他更不想跟中也吵架,因为一旦道歉,肯定就意味着中也会知道真相,就算道歉了多半也会吵上几句的吧。
虽然平时他们相处的时候总在拌嘴,但真心吵架跟拌嘴还是不一样的。
明明应该是早就习惯的,彼此互相厌恶的关系,和区区一年半载比起来,从十五岁相识直至如今,不管是烦躁的眼神也好,嫌弃的,饱含厌倦的言语也罢,使上浑身解数给对方添堵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为什么突然觉得无法接受了呢?
不过是会被中也用冰冷的眼神注视而已,也许还会再说上两句‘果然还是最讨厌’之类的话。对他这种不擅长接纳好意,早就习惯了浸泡在畏惧和厌恶中的奇怪之人来说,到底有哪里值得犹豫呢?
太宰治感到了困扰,一种令他觉得疲倦又讨厌的困扰。
而且说起来,来自身体深处的不满足也十分奇怪,不过是他人的体温,明明是他最为抗拒的东西,不过是肌肤紧贴的触感,不过是四肢纠缠的拥抱和柔软布料中的温度与气息。为什么他变得想要这些无聊的东西了呢?明明寂静无声的夜晚和冰冷的河水才是他能够真正安眠的地方。
多么的奇怪啊,他的身躯之中,那片深沉的空洞里,诞生了本不该有的东西,纠缠不休又沉重无比,偏偏还像无知无觉的愚蠢稚鸟一样贪婪吵闹,只会张大了嘴巴说想要。
像这样烦死人的,和美好一点不沾边的玩意,究竟为什么会有人期盼着呢?太宰治想不明白,即便用上那恶魔一样的头脑来反复思考,也仍然想不明白。
既然思考不能解决问题,那么干脆就放弃思考——这是青年摸鱼多年之后学会的一门特殊技巧,简称摆烂。当然,单纯的摆烂没法搞定重力使,即便是太宰,要他说出中也叫你老二来接电话这种台词还是太羞耻了。
所以青年决定向搭档学习。
遇事不决整点酒[jing]吧。
酒[jing]当然也不能解决问题,但能解决中也的脑子,而现在的泡酒蛞蝓是不会跟他吵架的,因为重力使连喝醉以后打电话骂人的习惯都改了。自己不想要的全部都不会有,说不定还能拐着脑袋糊涂的小蛞蝓去床上滚两圈,这样等中也清醒以后肯定也不好意思再跟他吵架,最多憋闷地揍两拳出气。
就这样了,完美。
决定了最佳方案的太宰治毫不犹豫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双手[cha]兜,潇潇洒洒地打开侦探社的大门,“敦,我去试试新想到的自杀方法~~”
反正不管是被喝醉的中也揍还是做完再被清醒的中也揍,多少也算一种自杀吧?虽然百分百不会死就是了,感觉比上吊还安全点呢,毕竟不管谁来看,脸上的乌青都肯定要比脖子上的勒痕安全嘛。
心情终于愉快起来的太宰悠闲地想着。
至于工作,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身后喊着‘太宰先生您的报告还没写完啊——’这样话语的灰发少年,被太宰无良地抛下了,最后残留的一点良知让青年决定明天回来的时候,从干部先生家里顺些高级零食投喂弟子。
“手信要巧克力。”手机收到了来自乱步先生的短信,好的,下个月份的贿赂品是巧克力,让小矮子去买吧。
这就是为什么,中原中也回到家的时候又看到了眼[shu]的场景,比如某个不请自来,正懒洋洋地躺在自家沙发上的青年。
鉴于最近太宰已经养成了想吃大餐或者工资花完的时候就跑来蹭吃蹭喝的习惯,干部先生面对自家的沙发上突然长人的情景也不再那么大惊小怪,起码不会再说出‘今天是吹了什么风’这种话,而是心平气和地询问对方晚饭的菜单,如果时间够的话他应该还能去买点材料回来。
但今天例外。
因为太宰并不只是单纯地躺在沙发上,本该光洁整齐的茶几被数个打开的蟹罐空盒占据,看似没有多大变化的客厅里飘[dang]着淡雅而甘甜的,属于水果的香气。
中原中也当场就捏弯了手里的门把。
“太宰——我说过不准偷喝!!!这瓶冰酒是专门为了圣诞节买的啊!!!”而今天距离圣诞节起码还有整整半个月!!!他连半个月都忍不了了吗??
“没办法嘛,吃蟹罐的话肯定得有什么东西陪着喝吧?但这里又没有跟蟹[rou]相配的清酒……”
“主次根本颠倒了啊!!而且谁会用冰酒配蟹罐啊!!!佐餐的话起码给我上海鲜全席,有黑鲔的那种!”重力使极为火大地说到,为什么终于结束加班之后迎接自己的是这种场景啦!
虽然他确实有点想见到太宰,但就不能是个更平和一些的场面吗???
“什么,中也要去买吗?”仿佛全然不知干部先生想法的[cao]心师先生一脸惊喜的说道,“正好我的蟹罐吃完了,但酒才喝了一半,赶紧弄点下酒菜吧?反正都开了,放着多不好啊。”
“半夜十点我去哪给你买海鲜!可恶,厨房里只剩下上周没吃的牛尾骨了,那个只能炖汤。”重力使烦躁地说道,“还有,不准一个人喝完,剩下半瓶是我的!!我连一[kou]都还没尝过啊!”
虽然很不甘心,但青年说的话里只有一句中原中也还算赞同。
再生气酒也开了,不喝确实[lang]费。
“那么下酒菜就[jiao]给中也了!”轻易就让重力使把偷偷进酒窖喝酒的事情翻篇的太宰治,心满意足地冲着对方高举酒杯,轻轻摇晃那浅金[se]的美丽[ye]体。反正别墅的厨房那么大,努力翻翻的话,总归还是能找点东西出来下酒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材料,最后中原中也只好随便拿虾和[ji][rou]做了些天妇罗,然后两个人就在客厅里一[kou]炸物一[kou]酒,把剩下的冰酒快快乐乐地喝完了。
不愧是小矮子花高价买来准备在圣诞节晚餐上喝的好东西,[kou]感柔和,气味芬芳,那种极为自然的甘甜味道简直不像是酿造出来的人工制品,即便是对葡萄酒没有偏爱的太宰,也稍微产生了要不要自己去买一瓶的想法。
可惜在问清楚价格之后,上涌的酒[jing]就干脆地跑光了。
一般来说冰酒的度数都不高,哪怕是中也,也能够顺利地喝下半瓶而不至于醉酒,毕竟这是为了能愉快地度过圣诞节而买的酒,重力使并没有要在难得的节[ri]里发酒疯的兴趣,所以太宰非常体贴地从酒窖里又顺了一瓶。
因为喝到了期待的美酒而心情变好的干部先生,毫不怀疑地接过了太宰递过来的红酒,既然都已经喝上了,再多喝一点也确实没什么。至于自己的酒品嘛……有太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不会因为异能而无意识地拆家,当然也不会因此[bo]及酒窖跟车库。
所以约等于是少有的,能够敞开了喝个痛快的时机!会这么想的干部先生还是太天真了。
实际上只喝到醉意上脸就被太宰劈手夺走了酒杯的重力使,盯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露出有些茫然的神[se]来,“……喝完了?”总感觉压根没几[kou]?
青年不动声[se]地藏起旁边的瓶子,只留下掌中自己喝剩下没几[kou]的酒杯,毕竟真喝醉的中也只会呼呼大睡,那他可就白偷了一回酒。
“还没喝够吗?中也。”他笑盈盈地靠了过去。
“唔,还想再喝一点……”干部先生望着不知何时坐到自己腿上来的青年,非常诚实地露出渴望的眼神,望向他掌中的酒杯。
“真是的,会在这种时候看酒杯而不是看我的家伙,只有中也你了吧。”太宰略感无奈地摇摇头,可惜重力使这会儿压根听不进他在说什么,眼神只会直愣愣地盯着青年手里的酒杯移动。
“……分我一点啦,太宰。”他甚至小声央求起来。
垂下眼帘,温柔地俯视他的青年勾起嘴角,[shu]悉的狡黠笑容里写满了哪怕是此刻的中原中也都能看出来的坏心眼,太宰晃晃杯子,慢条斯理地仰起头,当着重力使的面把其中的酒[ye]尽数倒入[kou]中,然后冲他展示了一番连一滴都倒不出来的空杯。
一脸期待的中原中也先是愣住,然后脸上渐渐变得空白,那双原本尽渴望的蓝眼睛最后只剩下隐约浸入水汽的委屈。
太宰险些被重力使刚刚的表情变化逗得笑出声来。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点过分,所以他轻笑着低下头,含住了中也的嘴唇,也将[kou]中尚未咽下的酒[ye]转渡过去。第一[kou]的时候那双有点暗淡的蓝眼睛就重新亮了起来,甚至主动追寻着太宰嘴巴里未能渡尽的残酒,仔仔细细地将青年的柔软唇瓣和灵巧的舌头都充分品尝了一遍,直到上面再也吮不出半点属于葡萄酒的香气为止。
“真是的,有那么好喝吗?”好不容易才取回了言论自由的青年,用微微沙哑的嗓音如是叹息着。
“嗯,酒非常好喝……”重力使一点没有意外地回答道。
“是是,我是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欢红酒了。”
“太宰也很好吃……”也不知道是打算讨好,还是试图表示亲昵,中原中也抬起头,用额头去磨蹭太宰治的下巴与咽喉,保养良好的头发特有的,冰凉丝滑的触感将青年心头那丁点小小的不快火星吹得远远的,再也寻觅不到踪迹。
“……这话可真想在你清醒的时候听到啊。”太宰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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