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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光明与黑暗


  尘归尘,土归土,岁月无痕总有蹉跎,

  生亦死,死亦生,生命无常总有归处。

  德鲁的尸体如雕塑般跪立在地面上,伤口的血液已完全干涸,再没有人会去关心这几具尸骸,曾经出现在这里的人,都各自奔向命运的旅途。

  洞口依然幽深漆黑,虽然它始终伫立不动见证了这一切变故,但无法向人们诉说任何过往。

  缓慢的脚步声从洞内传出,节奏感如同生命的脉动,似乎可以唤醒万物的生机,银色光芒在洞口隐现,逐渐变得明亮,一道曼妙的身影从洞口款款而出,所过之处万物为之倾倒,仿佛她就是这片天地的主宰。

  银色光芒照耀了整片营地,原本如炼狱般的场景在光芒中多了几分宁静与祥和。

  光鹭抬起手在空中一点,那一排狼人和农民的尸首极速腐烂分解,化成尘埃归于泥土。帐篷和器具转瞬间燃起银白色火焰化为飞灰,那些被砍伐的树墩生长出嫩绿的新芽,转眼间新芽便长成了参天大树,仿佛一切都随着光鹭的出现而烟消云散,就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但是唯独德鲁的尸体,依然静静的跪立在那里。

  光鹭走到德鲁尸体前,静静地观察着他。

  从这名狼人第一次进入山洞,探索山洞失败,再到他找来马特和阿晴,以及刚才与索伦的对决,直到他最终身死,这一切都在光鹭的注视之中。

  德鲁的行为逐渐引起了光鹭的兴趣,无论是玛特、阿晴还是索伦,每个人身上都拥有浓郁的命运之力,意味着他们的人生必然不凡,如此多不凡之人,被这名卑微的狼人串联在一起,他嫣然成为了命运的节点。

  现如今这个节点死在了这里,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又或许是命运的另一种安排。

  光鹭看着德鲁的眼睛,那眼神应该是望向天空中早已落山的月亮,那是他的信仰吗?还是他灵魂的寄托那?那么什么才是灵魂,这个问题又让光鹭想起了和母亲的争吵。

  在迷幻森林的那颗参天巨树下,母亲总是坐在巨形树洞内,时而眺望苍穹陷入沉思,时而低头不语俯瞰大地,时而闭目养神洞察世间奥义。

  光鹭是母亲生出的第一个孩子,伴随她出生的还有双胞胎妹妹夜乌,她们陪同母亲度过了近百年的时光,时间的沉淀让光鹭和夜乌从幼兽生长为成兽,曾经她们以为迷幻森林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促使她们相继离开迷幻森林在外游历。

  她们继承了母亲高贵的血脉和超绝的天赋,光鹭很快成长起来,并在游历的百年经历中感悟和磨练自身,她从强者跨越到了至强者的层次,甚至隐隐中接近了这个世界的巅峰。夜乌几乎和光鹭同时出生的妹妹无论血脉和天赋都不次于前者,而成就却远远不如光鹭伟大,百年的游历时间夜乌始终停留在至强者层次无法寸进,光鹭不知道夜乌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停滞不前,最后夜乌居然停止游历,返回了迷幻森林,在母亲身边一呆就又是百年时光,每次光鹭返回迷幻森林和夜乌谈起对方游历的过往,夜乌对自己的经历总是闭口不谈,成长之路总是充满坎坷和险阻,光鹭对夜乌的状态也无能为力,只是希望有一天夜乌可以有所突破,和自己一同探索世界的真正奥秘。

  母亲相继生下了其她妹妹,夜乌也担负起了照顾母亲和教导妹妹的责任,光鹭始终在外游历偶尔回迷幻森林看望妹妹们。

  又过去了百年光阴光鹭几乎探索了罗岚大陆的所有地方,她要探寻这个世界更深层的奥秘,她要印证那些美丽的传说,她要挖掘这个世界的所有过往。

  在极北之地,那被冰雪包裹的大地上,极低的温度就连空气都会被冻结,那里屹立着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冰山,在那些冰山上光鹭见到了传说中的兽人祖灵,有的祖灵依然活着,有的祖灵肉体已经消亡,剩下的只有还未散失的灵魂,无论怎样兽人祖灵真实存在于世间。

  在极南之地,那被海水覆盖的广阔领域内,在最深的海沟中,光鹭看到了传说中的海族守护者,那是一只身躯几乎填满了整个沟谷的海兽,身上布满创伤,有的伤口深可见骨尚未愈合,有的伤口已有明显好转的迹象,它始终陷于沉睡中,光鹭没有打扰海族守护者的沉睡,她印证了海族守护者同样真实存在于世间。

  在极东之地,那群山之间光鹭见到了堪称传奇的龙族族长魔龙,对于龙族的寿命而言魔龙看上去不应该如此苍老,但它身上的气息已经开始变得腐朽,在魔龙这里光鹭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和线索,但是她依然证明魔龙真实存在于世间。

  光鹭又去了极西之地,唯独在那里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对大陆的探索让光鹭越来越疑惑,究竟什么是生命,生命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曾经光鹭在一座古老遗迹中看到一段诗歌,那段诗歌的内容是:

  当神的手指点向一棵树时,那棵树变成了帕奇树人,帕奇树人开始种树,这个世界有了森林。

  当神的手指点向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变成了琪蒂巨人,琪蒂巨人开始搬运岩石,这个世界有了山脉。

  当神的手指点向一滴水,那滴水变成了奎科雨人,奎科雨人开始行走,这个世界有了河流。

  神让帕奇树人分散在世界各地,这个世界被森林覆盖。

  神让琪蒂巨人从西边走向东方,这个世界被山脉分割。

  神让奎科雨人从北边走向南方,这个世界被河流连接。

  神说让这片大地喧闹起来吧,这个世界便有了生命。

  这段诗歌所描述的内容是否可以给自己带来答案或者提示,光鹭尝试像诗歌中描写的那样,伸出手指点在一颗小树苗上,小树苗在光鹭的能力照耀下茁壮生长,无论树苗长得多么高大,它依然是一颗树。

  难道生命是神创造的造物?那么生命是可以被创造的吗?光鹭尝试着解读生命的意义,不断尝试创造生命,在这个过程中她变得更加强大,但无论她怎样尝试,依然无法创造真正的生命,哪怕一点点希望都没有看到,最终光鹭发现无论自己创造的造物多么像生命,但是它们都没有自己的灵魂,也许灵魂才是生命的关键。

  带着这样的疑问,光鹭回到迷幻森林,她要把自己的疑惑讲给母亲听,希望在母亲这里得到提示。

  那是一场简短的对话,简短到只有三句:

  光鹭问母亲:“何为灵魂?”

  母亲答光鹭:“世上本没有灵魂。”

  光鹭问母亲:“何为生命?”

  母亲答光鹭:“意义皆为生命。”

  母亲的回答让光鹭感到无比绝望,既然世上没有灵魂,那么灵魂从何而来,既然意义就是生命,那么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他在生命的探索之旅中想尽办法却无所寸进,几百年的求索和今日的问答让光鹭倍感压抑,她不但没有得到答案,反而更加困惑。

  愤怒和不甘让光鹭爆发出不满的怒吼,她肆意地释放出自己的力量,高大的投影连接了天地,强烈的光芒照耀了整个南方大陆,她的身影看上去如此伟岸,力量是那样无与伦比,她相信自己的境界和力量应该不输于母亲,也许有可能超越了母亲,但当她低头俯瞰母亲时,她震惊的发现,自己和母亲的差距居然如此巨大,就像雏鸟与雄鹰,就像河流与大海,就像地与天的差距。

  光鹭绝望的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我何时可以超越你。”

  母亲站起身,走到光鹭面前,这是光鹭仅有的几次见到母亲离开那个树洞,母亲伸出手,轻柔的拍向她的额头,此时的光鹭身躯比森林最高的古树更加高大,自身投影更是高无边际,但那只伸向她额头的手就像可以穿透世间万物一般,拍在了她额头上。

  光鹭的投影消散不见,她的身躯又内敛成原来的大小,母亲的手从额头轻抚到她的脸颊说道:“当你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时,你便永远无法超越我。记住力量越大责任越重,不要执迷于眼前的意义,那样你会错过很多身边的风景,那会让意义变得毫无意义。”说完母亲退回到树洞内。

  光鹭默默地注视着母亲,看着母亲一成不变的坐在那树洞里,一成不变的沉思着,究竟什么是母亲的责任那?或许她永远无法找到这个答案,光鹭转身准备离开迷幻森林,她走在林间的小道上看着曾经熟悉的森林,现在这些给她的感觉是如此陌生,也许是因为离开了太久吧,光鹭这样想着。

  一个小巧的身影向光鹭奔来,那是她最小的妹妹紫雀,紫雀哀求要陪她一同在外游历,光鹭此时的心情很落寞,看着可爱的小妹妹让她心情有所缓解,也许这就是母亲所说的身边的风景吧。

  回忆和思绪飘荡在光鹭心中,现在紫雀和那两名少年都已踏上了自己的旅程,那个叫索伦的年轻人也将面对属于他的命运,剩下的只有这个山洞,这片树林,和这名已经死去的狼人,这一切看上去还是那么没有意义。

  光鹭周身的光芒汇聚在食指上,原本银白的光芒凝聚的好似一滴水银,这滴水银般光粒重重的滴落在德鲁眉间,

  光粒渗入德鲁的皮肤,在他眉间留下了一颗圆形的银色标记。

  银色标记散发着微光映照出一个模糊的虚影,那虚影就是德鲁尚未消散的灵魂,只是灵魂的头部以下已模糊成雾状,只有头部还能被勉强看清。

  德鲁的灵魂缓缓睁开了空洞地双眼,他眼睛内有银光闪亮,“呼”一声叹息出自灵魂之口,那声叹息空灵而飘渺,冷冽而漠然,只有银色标记照耀的区域才可以听到这声叹息,这片区域似乎来自幽冥,就连太阳的光芒都要退避,风儿吹过都要停下脚步。

  “我在哪里?”德鲁的灵魂机械而冰冷地问道。

  “你还在这里。”光鹭俯视着德鲁的灵魂。

  灵魂眼中的银光渐渐被意识之光所取代。

  “你是谁?”灵魂不解地问道,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是谁并不重要,现在我提问,你来回答。”光鹭的言语平淡简洁,面对德鲁这样脆弱的生命,她完全可以高高在上,完全可以冷漠相对。

  光鹭问道:“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德鲁的灵魂皱起眉,似乎是在回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灵魂眼中的意识之光越来越明亮,当他开口准备回答时,眼中光芒已转变成了血红色,他脸部扭曲地嘶吼道:“我不甘心,我还没有救出父亲,我还没有让部落振兴,有太多恶人他们还活着,我要杀死他们,我要扭断他们的脖子,我要让他们在痛苦中哀嚎,我好恨,我好恨呀!”

  “这就是你的回答?”光鹭看着德鲁那几乎扭曲成一团的灵魂,回想着和母亲的对话,这就是灵魂的意义吗?如此的扭曲和狰狞,充满执念和毁灭?现在这个灵魂即将消逝,那么我为什么不能让他继续存在,看他如何去毁灭,如果生命本身就没有意义,那么毁灭是否具有意义,既然我寻找的问题无法得到答案,那么我就毁灭这个问题本身,答案才会真的没有意义。

  这样想着光鹭右眼黑色的眼眸徒然增大,如星空般深邃的眼眸,变得好似如深渊般幽暗阴森,她嘴角微微上翘,原本温柔明亮的脸庞多了一抹诡异的微笑,让人感觉如同骄阳已逝,置身于寒冰之中。

  德鲁的灵魂依然在扭曲中咆哮,光鹭凝视着他,黑色的眼眸似乎在品味他灵魂的挣扎与痛苦,那种冷漠与寒意就连德鲁的灵魂都不由自主的开始战栗,灵魂停止了咆哮,畏惧地躲避着光鹭的注视。

  光鹭注视着德鲁的灵魂的反应,脸上诡异的微笑变得更加深邃,她问道:“如果我让你活下去,你想要做什么?”

  德鲁的灵魂因为狂喜而颤抖起来,歇斯底里的吼道:“复仇,我要复仇,我要让那些所有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光鹭似乎觉得德鲁的灵魂很可笑,竟然笑出了声,他继续问道:“那你可以为我做什么?”

  德鲁的灵魂展现出无比顺从的表情乞求道:“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或许在面对死亡威胁时任何人都会变的脆弱无比,或许在面对生存希望时任何人都会变的卑躬屈膝。至少德鲁屈服了,屈服的如此果断决绝,如此没有底线,如此卑微低贱。

  光鹭似乎对他的回答很不屑,但还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左手银光汇聚幻化成一颗凿子,右手银光汇聚幻化成一把锤子。凿子和锤子内银光流转宛如白玉,这不是银光幻化的造物,而是光鹭的本命器物。

  魔兽从低阶进化到高阶的过程中,逐渐炼化出自身的本命器物,本命器物会随着自身的喜好和经历而变化成任何物品,本命器物一旦定型成为实体,就再也无法改变,光鹭喜欢塑造万物,探寻奥秘,本命就定型成了凿子和锤子,只有当高阶魔兽拿出本命器物时,才是它们真正展现实力的时刻。

  光鹭将左手的凿子抵在德鲁眉心的银色标记处,右手的锤子高高举起,急速落下,“铛”凿子的尖部与银色标记的接触处一团银色波纹向四周扩散,只有灵魂可以感受到这撞击的威力有多么强大,如果德鲁的灵魂不是在银光保护下,仅仅扩散的余波就足以让他灰飞烟灭。

  “铛铛铛”清脆而玄妙的声音在林间回荡,随着锤子的一次次下落,德鲁眉心的银色标记逐渐被雕刻成一枚简练的符文,当符文雕刻完成时,德鲁的灵魂被银光拉回了自己的身体。

  光鹭退后一步,凿子和锤子消失在她的手中。

  德鲁放大的瞳孔开始收缩,停止跳动的心脏开始有力地收缩,均匀的呼吸带动胸膛起伏,极速愈合的伤口,让他很快痊愈如初。

  德鲁低下头,抬起双手,眼中被震惊,狂喜,恐惧,愤怒等无数情绪所淹没,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扭曲,嘴在不停的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他双手伏在地上,爬向光鹭的脚边,低头吻在她的鞋面上,顺从的就像一条忠犬。

  光鹭俯视着德鲁,就像看着一条刚被捡回家的野狗,漠然地说道:“你头上的符文是狼族祖灵的标记,有了这个标记你就可以突破血脉的限制,接受祖灵的本源力量,兽人中只有完全觉醒祖灵之力的兽人才能够凝练本命武器,现在你也可以了。”

  德鲁谦卑地聆听着,身体不敢有一丝异动。

  “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如果我需要你做什么事,你的脑中会出现我的声音,如果你稍有违逆,你的灵魂将会化为尘埃。”光鹭淡漠的说道,随即走像山洞。

  德鲁跪在地上,直到光鹭的身影消失在山洞内,他依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太阳落下又升起,就这样他跪了三天三夜才敢站起身,向着森林外走去。

  黑夜中无法察觉德鲁的身影,只能看到它那充满复仇火焰与杀戮欲望的血红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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