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合一
天色慢慢亮起来, 将营帐内照亮。
原本昏黄色的灯光,变成了明亮的白光,照在人脸上, 能将气色看得一清二楚。
在外奔波一夜的肖胡立四人还有魏定, 脸上都好像没有一丝疲惫, 那屠虎身上一身杀气好似都还没有褪去, 各个都神采奕奕。
她想着反正现在人也齐全,干脆就现在将配上望远镜的使用方法讲清楚。
这东西看着简单,好似谁都会用,但是想要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还是离不开严密的布局和精密的计算。
为了避免被敌军窥视或者发现原理, 或者泛滥成灾失去优势, 她应该不会再继续做更多的望远镜了,只要保证将领人手一个的数量就行。
魏定当初只买下这么多,后续也没有再跟她提起这件事, 估计也是这样想的。
长剑剑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城静枫将她的想法娓娓道来。
望远镜最大的功效,就是能加长目视距离,放大远处景观。
加长目视距离, 可以扩大所搜范围,形成一个以目视距离为直径的360度无死角的扫视圈。
放大远处的画面,更是能让隐藏的敌人无所遁形。
虽然防守方只有三到四支队伍, 但是有三四个巨大的可视圈, 在密不透风的网中不断移动,只要配合得好, 几乎能在一个来回的时间中, 将整个网扫视一遍。
若是用她那俯视视角来说的话, 就像是拿了一根超级粗的画笔,在纸上上色,不用多费力气,就能将整张纸颜色涂满。
最后在配合上点睛之笔——瞭望塔上的高倍望远镜,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死角,被挡住了视线的密林,沟壑,建筑,都会在密网和强力巡逻圈子的保护之下。
所有的开阔地,更是三层保证,密不透风的人眼巡查,来回移动避无可避的大范围可视圈,高倍望远镜的环视监控。
她先将最后的效果粗粗地讲了一遍,看大家都差不多明白了,然后就开始讲其中的重难点,也是这个算法核心部位的执行。
“我之所以说加上这个之后会需要很多的练习,一来巡查的人并不是像之前那样固定路线来回,三个人需要有很好的默契和配合,进行三角交错环视,具体路线一共有七种可能性,分别是……”
说着她在地图上比画着路线,将这七种可能性全部细细地讲解出来。
能惊艳一个世纪的迪尔科特蒙森的算法,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她上次只用了其中一段,现在则是选了一点更为复杂的有好几种选择结构和循环结构的代码。
写死的代码执行if或者switch内的条件时不会有任何差错,但是人来判断各种不同的情况,选择不同的方式,是很有可能出错的,所以需要大量强化练习。
“第二,每一个士兵都要能读懂一套方位表示语言,用于接收来自瞭望塔上的信号,最低要求是同行的一小队人必须要有一个人会。第三,瞭望塔上的那个士兵,要选一个有一定算学功底的人……”
城静枫将这些说完后,看见大家的眼神,顿时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说多了。
其实原本她没有打算说这么深入的,不过按照原本的计划,发现敌人和成功拦截的几率只有七八成,按照她刚刚说的那些做,成功的几率可以提高到95。
之所以不知不觉说这么多,主要开始忘不了昨天晚上那一幕,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真的给她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魏定首先走上前来,询问了几处细节,城静枫感慨他的理解能力,果然是一流的。
虽然她已经尽力讲得简单了些,但是显然很多人还是没有听懂,这可能就是时代思维的差距吧。
一个已经将高数印在骨子中的人,日常面对的都是高深的难题,突然让他去给一年级小学生讲加减法,怕是也会有些束手无策。
幸好有魏定这个大学霸在。
当她将魏定的问题都解答完之后,心里总感觉,他要是生活在22世纪,一定也能做出一番成就。
魏定眼中满满都是惊艳与敬佩:“军师此法高深,但是却能将望远镜的能力运用到极致,整个网中没有一个覆盖不到的,比我先前想的方法不知高明多少倍。”
他事先也想过方法?城静枫回忆了一下,那日听她提过之后,魏定确实有在思考,永远走在别人前面,怪不得这么厉害呢。
城静枫看向魏定问道:“他们好像还没有完全听懂?”
魏定笑道:“不如我来替军师再讲一遍,军师也顺便检查检查我这个学生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城静枫感觉很有趣,将手中的长剑递给他,假装威胁道:“要是将军讲错了,那我这个老师可是会毫不留情地指出来的。”
魏定接过长剑,一个剑花就将其稳稳的换了个方向,笑得真了些:“那时自然,若魏某讲错了,军师不必留情。”
城静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来,说了这么多,确实有些口渴了。
她看向魏定,他在用一种全新的角度讲解自己的思路,没有严明的逻辑,但是却能将过往战斗中相关的事情融入其中,手下每个人经历过的战事,他都能信手拈来。
结合这样的讲解,连她都听入了神,不是以为自己说的那套方法,而是因为魏定口中描述的那些发生过的事情。
这军中也不只是枯燥的训练,原来还有这么多精彩的事情,做人真神奇。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听故事,沉迷其中,不知不觉魏定就讲完了。
还特意走过来问真诚地问她:“方才所讲,可有错漏之处?”
城静枫感觉想要捂脸,自己不过是开玩笑,魏定还真的当真了!
只好假笑夸道:“并无错漏,将军旁征博引,讲得很好。”
肖胡立那几个聪明的,听了两遍,现在也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像是屠虎这种,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也能摸到一点皮毛了。
城静枫看暂时没事,就准备回去休息了,昨晚上一晚没睡,还高度集中精神,看了一场那般刺激的“实况电影”,现在回过神来,简直是身心俱疲。
她回到自己的营帐内睡觉,其余人却都没有歇下。
整个军营开始高速运转了起来。
一批批人开始在外面轮换,轮流练习那巡逻之法。
留在营地中的,也都在进行着各种操练,检验的严格程度,比以往更加严格,训练的内容,也明显更有针对性。
经过自家千户百户的举荐,军营中有不少人都被单独叫了出来。
仔细一看,不少都是那日在演武场分析城静枫提出的第一个方法的人,显然都是在动脑子思考的。
被提溜出来之后,开始测试培训,最后还被拉去了瞭望塔上,发现自己能将如此大一片范围尽收眼底的时候,眼里满满都是惊讶。
被告知这是军师所制之后,对城静枫的敬佩,更是上了一层楼。
季关则是带上他手下兵将,拿着那一摞的陷阱图,开始在那些特定的地点行动,挖沟的挖沟,砍藤蔓的砍藤蔓,组装的组装……
这军中之人本就来自五湖四海,手艺也是不简单,有家里祖传木匠活的,有家里是打铁的,会这两门手艺的士兵,今日更是被大家追捧。
在他们手里怎么都不听话的东西,怎么就如此乖巧,怎么就被玩出花来了?
这陷阱的巧妙之处,主要在于设计者,有了图纸之后按部就班地做出来并不难,还都是一群身强力壮的汉子。
从早忙到晚,除了吃饭没有片刻的休息,明明已经是秋天了,但是很多人还是干得出了一身的汗。
不过一天的忙碌没有白费,一大半的陷阱和机关都已经弄好了。
城静枫设计的这些机关,并不是用一次就废掉的,若是被闯入,只要稍稍还原,就能重新利用。
忙了一天的将士们都对其很感兴趣,尤其是在做的时候,感受到一环一环的勾连,或是听到有人时不时地分析:
“你看我若是一碰到这个藤蔓,马上就会被拉过来,藤蔓的另一头就会将地上的沙土扬起,只要一避让,就肯定会掉到这个充满深深木刺的洞里。”
“我觉得这个厉害,你看这么大一个圆形的木牌……”
在制作的过程中,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猜想,自己做的这一部分会起什么样的功效。
一边干活,一边讨论,干活仿佛都更加有力气了一些。
更是有那大胆的人提议道:“要不我们试试吧!”
听到有人说要试试,于是都纷纷表示赞同,有的还帮忙将会导致受伤的暂时移开。
那人按照自己的记忆开始慢慢往里走,试图穿过这一片机关陷阱,走到另一头。
他走得很小心,完全不像是那些可能会闯入的人一般无知无觉。
有人喊道:“你走快点,谁偷袭像你这样慢悠悠的,还把记得的机关全部避开。”
在陷阱中的那人完全不在意,还是小心翼翼地走着,反驳道:“万一匈奴多来几次,把这机关都试了许多呢,我这是为了保险你懂不……啊!”
一声惊呼传来,大家向他看去,只见他整个人摔倒在地,很快就碰到了旁边那个圆形的木轮,木轮一开始转动,下方的木片就弹起来,飞速往他的脸上射去。
幸好这是白天,他也有防范,用手挡开了,要不然若是黑夜中毫无防备被射中了眼睛,怕是不得了。
还没等人歇一口气,转动的木轮已经到了极致,缠在上面的藤蔓被拉直,早上那个士兵的预测完全准确,他很快就掉进了深坑中。
若不是深坑中的尖锐木刺被提前拿了出来,怕是要见血了。
大家都纷纷惊讶,没有想到这样小心翼翼地走也会这样惨。
一边跑到那洞口,想要将人拉起来,一边相互讨论。
“你们看清是怎么回事了吗?”
“我也记得他选的落脚的地方都是安全的啊!”
这个时候那个做木轮的木匠说道:“是木轮在动,我按照图上的说法,将里面尽量打磨得光滑一些,风稍微大一点,就会让它有转动,所以和它勾连的那三处,也会有移动,其实都是不固定位置的。”
“还有这回事?”
“那我们岂不是自己也不知怎么进去了?”
“要我说这样才好,要不然人多嘴杂,要是谁不小心说漏了一点,那岂不是被匈奴找到漏洞。”
“军师真厉害,这一环扣一环,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而且我发现,军师就是在昨天晚上发生那个事情之后,今天就拿出来了,这么短的时间!”
“不太可能吧,这种不应该细细琢磨才能想出来吗?”
当他们将一切还原,收工回去的时候,和同营的兄弟们一讨论,才发现,每个地方的陷阱居然都是不一样的。
有利用地势的,有可以就地取材的,就比如他们那个地方附近有藤蔓,另外一处有巨石。
好像真的是几个时辰就想出来的!
再回忆起那怎么都攻不破的密网,心里对军师的崇敬,更上了一层楼。
甚至不少人都在心里塑造了一个睿智无双的形象,还期待着什么时候能亲眼见见军师。
那木匠李三喜,脑海中更是不断的回想那机关的巧妙之处,这可比他在家里学的那些厉害多了。
他不受父母喜欢,家里虽然是做木匠活的,但是他永远是出苦力最多的那个,交给大哥和四弟的技术,也都比教给他的多很多。
被推出来服兵役的时候,心里还是满腔的怨恨,在军中待了几年后,一身的郁气被磨炼成了硬气,还发现了自己对木匠活的热爱。
今日军师给的那些,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尽管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是她发现魏定真的是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每天有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整个军营安排得有条不紊,还至少每天随军锻炼半天。
那天晚上看见他眼神中的冰冷,还有一夜没有停歇地巡视,她还以为他受到了影响,现在看来,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在回来之前藏好了。
回来后的他,保持着领导者应有的冷静和大将之风。
这样的镇定和威严,也让下面的士兵安心,仿佛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他忙碌成这样,都还每天抽小半个时辰教她骑马,她自然不好意思藏拙。
于是短短三天,她就已经能控制好马儿的速度和方向了,只要不跑很快,完全没有问题。
本想着学会了就不麻烦魏定了,没想到学会骑马之后,就听到魏定对她说:“明日我和一起去检查他们的训练情况,还有那些陷阱吧。”
语气平淡,好像在问晚上吃什么一样。
城静枫侧目,她现在虽然在军中,但是其实并没有真正在士兵面前亮相,她的衣服要么就是不打眼的,走进才能看出是女生,要么就是和军中统一服装颜色很相近的黑红色。
她完全没有想到,魏定这么快就想要将她放于人前,要知道她可是从来不避讳自己女子身份的。
惊讶归惊讶,不过她可从来不怕这些,于是点头应道:“没问题,是要去检查检查,要是有什么疏忽就不好了。”
第二日清晨,城静枫穿上了那一身定制的军师衣裳。
黑红色衬托得她皮肤很白,她这次没有随意抓两把头发就算好,而是精心地打扮了一下,画了个淡妆。
这么多人,她自然是要美美的酷酷的出场!
魏定已经换上了一身甲衣过来,后面的亲卫牵了两匹马。
她这次已经不需要再借助别人的力量了,手脚同时用力,一个翻身,整个人就上了马,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军营中不许快马,所以他们都只是让马儿小跑。
演武场的方向上早就集结了许多人,有的是要外出训练的,有的是要出去替换昨夜在外巡逻的人,还有的是要留在这演武场训练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虽然都会在这演武场集结,但是并不会停留这么久,分批次地离开才是往日最常见的方法。
不过很快他们好像就明白了,将军骑着马出现在上方,这是要训话?
不过很快他们就注意到了将军身后的那个身影。
那身衣服看似和大家的颜色很相似,但是只要认真看了,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同之处。
尖领袍、玉革带、箭袖、黑色衣料还隐隐有丝线反光,这是明显有暗色银丝绣纹!
这样的规格,他们可只在将军,副将,参将身上见过,连他们上头的千户和百户都没有呢。
但是细看起来,和将军他们那些衣裳还是有些不一样,而且这身形,也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些个将领,看起来有些瘦弱。
不过他们很快就想到最近军中的风云人物,那个才智无双的军师!
那个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能想出那般复杂方法和陷阱的军师!
抱着这样的期待,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想要看看军师是长什么样子。
是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风流倜傥,一把折扇摇啊摇的那种一表人才的翩翩君子。
等人靠拢了,他们感觉自己眼里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为何军师看起来好像是个女子!
好多人都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定眼看去,还是没有变。
还是那般肤白貌美,潋滟无双。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想起了今早集结之前,自家百户千户甚至更高的参将副将都特意跑过来,对他们说的那些话。
他们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文弱就文弱,我们又不需要军师打仗,他想的那些东西,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才不管是什么身份,我们之中还有原来倒夜香的,怎么会嫌弃军师的身份。”
“能对打仗有帮助,就是我们的好军师。”
“谁要敢说三道四,我头一个拉他上比武台,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这些早上摆着胸脯说出的话,现在不断在耳边回荡。
原来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所有的铺垫都是因为他们军师是个女子!!!
但是仔细想想,他们早上说的那些话,不是也变相的将这个情况包括进去了吗?
他们将军一向公平,能者居之,他们的努力从来不会被一些其它因素辜负。
他们来之前不都是泥腿子?只要有能力,就能一步步晋升,且不见以前只是个杀猪匠出身的屠虎,也是凭着一身战功,上升到了参将的位置。
军师能力这般强,将军爱才,这也很正常。
城静枫骑马跟在魏定身后,来到这么一大群人面前停下。
她本以为会有一场轩然大波,最起码也是两队人争吵,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幅安静如鸡的画面。
她可不信这些人觉悟如此高!
近处那些人的眼神,那叫一个明显,又是惊讶,又是恍然大悟,又是纠结,最后都化为看向她的一个个明亮的大眼睛。
看了看身前的魏定一眼,总觉得这家伙背着她做了什么。
不过被这么一大群人,用崇拜又热切的小眼神看着,确实有点好玩。
她心里正偷摸着乐呢,就听见魏定朗声道:
“军师自入营以来,多有建设,今日我将和军师一起,校考执行情况。若有懈怠或不达标者,依照月末考核不达标条例,军法处置!”
这月末考核不达标,可是要杖二十的!
这仗二十虽说不会见血,但是伤处起码红肿两指高,接下来还要带伤训练,牵动到伤处基本都龇牙咧嘴,那叫一个折磨。
下面人听到这话,都纷纷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皮,连忙回忆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出发!”
“是!”
大家听到魏定的指令,都纷纷收回心神,跟着上头的人,开始今天的训练或是执行今日的任务。
魏定亲兵和一队人马跟着她们,往那些陷阱的方向去了。
在他们到达的时候,还能看见有士兵在按照固定的路线巡逻,速度控制得很好,眼神也不断的向四周扫视。
在看见魏定之后,也没有迟疑,迅速地在马上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就继续执行任务,周围的人对这个情况也习以为常。
她看了一眼魏定,真不知这大腿还有多少东西等他察觉,真是越相处越觉得他真的很不一样。
一个个机关陷阱检查过去,每次都会遇上巡逻的士兵,短短两三天,速度控制得居然这样好,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检查到其中一个机关的时候,城静枫忽然起了兴致,眼神一亮。
魏定很快察觉到她的变化,问道:“此处有何不同?”
城静枫没有走进去,只是在外围看那个正在被风吹动的木轮,还有这个机关陷阱中关于一些木料的地方。
这手艺看起来不错啊,而且将她在图中所画的那些细节都处理好了。
要知道前面几个机关,虽然也是做出来了,但是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细节没有注意到。
她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个木轮,那边那个卡口,还有下面的引尺都是谁做的,能把这人借我用用吗?”
今天正好轮到季关他们营来巡逻,季关看着这些自己一个个亲自检查过陷阱,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手下那个木匠出身的小兵。
但是他将事情分配给千户之后,也并不清楚那小兵被分到了那条线上,于是道:“这是我手下的一名小兵,木匠出身,等会我去找人替了他,然后带他过来。”
城静枫点点头,她也不急,还是防守的军事要紧。
将所有的机关陷阱检查完,她也将这一片的地形都记下了,很多的细节也都更加清晰明了,连那一块地方生了什么野菜她都知道。
这一趟下来,她算正式在凉州军中所有的士兵前亮相了。
今日魏定这行为,完全就是在表态,全力支持她参与军中事务,她提出的方案,只要被采用了的,凡是不合格的还要接受军规处置。
看大家的反应,比屠虎他们乍一听到军师是女子的反应可小多了。
她想了想,这就跟改革一样,自下而上的改革总是伴随着流血和牺牲,但是自上而下的改革大多都是成功的。
在她改变了最上层的那一批人的态度之后,再加上自身实力的展现,下面的人接受起来确实会容易很多。
在她回到营地没多久,外面就有人带着那制作陷阱的木匠过来了。
来人首先介绍道:“这是季副将手下的兵,李三喜,参军前家里原是做木匠活的,今儿早上军师您看见的那些个木器都是他做的。”
李三喜从没有单独见过比千户更高的官,有点紧张,下意识地按照对上级见礼的动作行礼。
他今日出发前,看见看见军师的时候,只觉得脑袋一空,完全不敢相信,这样周密和灵动的机关,居然是女子想出来的。
现在这样近距离见了军师的模样,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军师看着就像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身娇肉贵,是怎么能想出来那些很好的结合地形,还环环相扣的机关的。
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不都该学那些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吗?
他有些笨的脑袋想不通的时候,城静枫也在打量着他。
还真看不出这样一个粗壮的汉子,能有那样一双巧手,将她图纸上的细节全部都实现。
看出他的拘谨,她直接拿出了自己画的自行车零件图纸,还有滑板零件图纸。
“这图纸上的东西,你能做出来吗?”
李三喜接过和上次那陷阱机关一样的上好纸张,看着上面标注好尺寸的,大木轮,怪异形状的木头支架,一颗扣一颗的指节大小的木卡扣,略带弯曲的木板,还有小而圆的圆球等等。
大小尺寸也好像不相匹配,他完全看不出这些东西在一起会是什么模样。
不过想起那避无可避的陷阱机关,总觉得这些东西做出来,一定也是他想象不到的神奇。
看清了这上面关于尺寸和木料的要求之后,李三喜没有那么拘谨,语气都变得稍微轻松了一些:“我都能做,就是这些小玩意要多花一点时间和心思,我一周之内就可以做好。”
城静枫点点头,用魏定给她的军印,从库房中调用了几种合适的木料。
有硬度很高不怕磕碰的,有韧性相对较好适合折叠的,还有那种出油多不会轻易炸裂的,都是分别合适不同部位的木材。
大部分区域都可以用木头制作,但是还是像是轴承这样部位,木制一般很难达到要求。
所以她还有一套备用方案,那就是陶瓷的,定制的陶瓷轴承摩擦力小转速快,滑起来更顺畅,也是很受欢迎的,虽然抗冲击力弱一些,但是她也不会用一些高难度动作,所以也没有必要太担心。
像是轴承这样比价精密的物件,铁匠想要打造出来还是有点难,但是经验老道的烧瓷匠人通过事先定型,然后再烧制,还是很容易成功的。
将这些事情都交代下去之后,她就每天关心一下进度,看看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这样的话,有问题及时解决,成品就能尽快出来了。
没有想到没有等到自行车和滑板的成品,就先等到了匈奴偷袭的消息。
那呼延拓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放弃的主,在那次所有人都全军覆灭之后,时隔三天,就又派了人从另一个方向过来偷袭。
她一进营帐中,就听见屠虎畅快无比的声音。
“我今天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打仗要用兵法,今天简直是太爽了,看那些匈奴被我们直接逮到,还一脸震惊的表情,我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等她进到军帐中,那屠虎的声音还是没有停下,背对着她的方向,朝着大家继续大声说道:
“我跟你们说,今儿我还真的是感受到了背那些表示地点的旗语有什么用了,他们想要分散了潜入进来,瞭望塔这边就不断的挥舞旗帜发信号,我就像是在拿耗子一样,一逮一个准!”
城静枫站在门边,听见他们说的这些话,只觉得这军中生活,还是很有滋味的。
面对着她的几人都看见了她,不过她挥挥手示意先不要出声提醒,她还想要听一听他们还会说些什么。
屠虎的表情,那叫一个激动不已,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洪钟般的声音在帐内回荡。
“军师这法子真好,我从来没觉得巡守是这么爽的事情!就好像是那么大一片地方,每一处都有我的眼睛一样,没有人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放肆。”
今日和他一起去巡逻的那两参将,也都纷纷附和。
“之前肖狐狸硬是压着我们学,背那些鬼玩意,当时我心里还想着,搞这么复杂,有这时间,我早就把所有的人都揪出来了,今天才知道神奇。”
“我之前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想着军师之前做出的巡逻法,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结果真的就一下子就把那些人都发现了,我什么时候有军师的脑子就好了。”
屠虎一听这话,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就做梦吧你,你这脑子要是能有军师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滚一边去。”嫌弃地一个肘击,将靠上来的屠虎给打开。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发现不对了,刚刚还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说今天的事情的兄弟,脸上的表情怎么都这么奇怪。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几人,回头看了看,发现军师正站在门口,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望向他们,脸上还带着玩味的笑容。
顿时用眼神狠狠地剐了那些看热闹,不提醒他们的人。
屠虎笑着凑过来,挠了挠头,然后说道:“军师,我们可都是在夸你,没有背后议论你的坏话,你可别误会。”
“我全都听到了,你说能误会什么?还是说你心里什么话不敢往外说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生怕她误会,几人都赶紧表态。
城静枫见热闹看完了,也走过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她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全军上下都能将这一套方法融会贯通。
就连屠虎这种明显不善此道的,都被压着一遍遍听讲,到了能运用的程度。
坐下喝了一口茶,问道:“这次匈奴人又来了多少,分别都是在哪些位置发现的?”
说道正事,大家都认真起来。
季关走到那片巨大的地图前,将匈奴具体的潜入路线讲解了一遍。
城静枫看了看,这样的路线,还青涩得很,甚至可以说对她安排的东西一无所知,只是凭借着最野性的方法在隐藏自己的身形。
不过也是,就算是呼延拓的人发现了有人在巡逻又怎么样呢?
探子只从一个角度看,就像是盲人摸象,只能看到一个片面的角落,只会觉得是安排了人在巡逻。
她布置的那一整张网,若是不能一次性从整体上发现问题,大概率就只会不停地栽跟头。
于是她自信放言道:“不用担心,匈奴现在还没有摸到门道,突破的概率为零,不过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死心,白日里还会来一两次。”
想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尝试了之后,发现白日里没办法成功,估计还是会将主意放在晚上,那些陷阱记得每天换值之前都检查一遍,确保是没问题的。”
大家看到她这样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语气,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语气和气势,好像和将军有些像啊。
自从她说出这一番结论以后,匈奴就仿佛在配合她演神棍一般。
不到两天,就又一次派人在白天试图偷袭,还分了三路,从不同的方向摸进来。
最后结果也如她所料,或是直接遇见了时刻巡视的士兵,或是被直径巨大的扫视圈给扫到,又或者是进入空旷地带的时候,被瞭望塔上的高倍望远镜看到。
每一次被发现的时候,都觉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自己是在哪里暴露了。
也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从来都抓不住他们的凉州军,现在个个都像是开了天眼一般,怎么也躲不过去。
稍微潜行一点,一抬头就会看见大刀向自己砍过来。
凉州大营中的气氛则是完全相反。
那一晚被血色染上的沉重,一点点被胜利洗去,取而代之的是锐不可当,节节攀升的士气。
当那天晚上,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匈奴,大部分被直接抓到,另外一部分也全部落入机关陷阱之后,这样的士气到达了一个。
在演武场训练的时候,众人齐齐呼号的声音,震天彻地。
在准备出发去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那一身的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在结束训练后,每天都会有人自发地讨论,匈奴是如何自己撞到他们手上的。
城静枫发现,军师二字也开始在军营中不断的流传,被提及的频率,比魏定都要高多了。
在这样和往年相比巨大的变化之下,在这样绝对的优势面前,没有人再提及她女子的身份,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憧憬。
她日子过得是很滋润,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她就完全的巩固了自己在军中的地位,也建立起了不弱于任何一个将领的威信。
在远处的一座富丽堂皇的营帐中,一个头上戴有黑色卷绸,指腕上带着佛头玉色的扳指的男人,正靠坐在铺了兽皮的黄花梨虎头交椅上。
下面有人正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禀报。
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眼眸中透着凶狠,那一道从左眼眼尾一直延伸到嘴角的疤痕本就狰狞,更是随着他的笑容移动被拉扯,看起来凶戾无比。
下面跪着的人汇报完,本想看看他的表情,结果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直接吓得一哆嗦,低头不敢再往上看。
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魏严的儿子?”
随之而来是一阵低声轻笑。
还没等他缓一口气,脖子一痛,眼前好似有血光飞溅,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站在黄花梨虎头交椅旁边守候的人,收回自己的刀,然后抱拳说道:“这赫连寨旧部战力如此不堪,简直丢脸,属下请缨,定给凉州军一个教训!”
呼延拓踩在温热的血泊中往外走,留下一串血红脚印:“我自有安排。”
他走到一个营帐中,里面的人递给他一只不起眼的信鸽。
信鸽很快到了天上,直直地往凉州城的方向飞去。
凉州大营中,无人注意到这一只就像是普通鸟儿一样的信鸽。
他们全都被军师脚下的新玩意吸引了。
就像是初学骑马时的那种兴奋一样,兴致勃勃地讨论,眼中都是好奇与渴望。
“那是什么东西?”
“我就看见军师一溜烟就过去了,速度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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