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来找娜姐要债的

源东这个建筑公司，有问题。

  很多人都知道，源东建筑，其实就是一个啥都没有的皮包公司，公司实控人是江东省的一个农民。

  你没听错，老板真的就是一个农民。

  准确来说，是一个农民工，进城干了几年木工，积累了第一桶金和一些人脉关系，然后自己带一帮亲戚和老乡，拉起了队伍，开始干承包。

  后来又干的大了，就直接开了建筑公司，挂靠在江东建总旗下。

  需要说明的是，建筑行业其实这种情况挺普遍，好点儿的公司会养着一支技术员队伍、一些常年合作的职业施工队，更好点儿的甚至自有一些建筑机械。

  建筑机械可以算是重资产了，因为确实贵，特别贵，而且各种资质、审查、手续，极其繁琐，光是养着就花费巨大。

  小挖机那种不算，咱说的是重型挖机、塔吊等等。

  但相当多的建筑公司，其实就一个老板，一个财务，一个技术员……然后就没了。

  老板就负责拉关系，谈业务。

  财务有的是老板娘，有的是小情，有的是亲戚，反正是老板信任的人。

  技术员一般就从国企返聘，平时坐镇工地负责协调各工种、各班组的进度，开会和审计的时候跟监理和甲方扯皮，招投标的时候就负责做标书和施工组织设计。

  因为退休人员不需要再交社保，人头也熟。

  然后老板的爹或者岳父，或者其他什么亲戚，去工地看个仓库，盯着点材料，一个小建筑公司就齐活了。

  不需要养专业的班组和施工队伍，因为每一个地级市，都有很多职业、半职业施工队。

  不需要养施工员，专业队伍里就带班的工长，有人协调他们就足够了。

  不需要养技术员，交的挂靠费里就有这部分费用，每当工地需要开会或者扯皮的时候，从挂靠单位拎一个技术员来就完事儿。你要是关系硬，直接把江东建总的总工请来都行，反正一般就露个脸的事儿。

  不需要买施工机械，租就行了，每一个地级市、县区，都有专门垄断这份生意的团伙，你想租别家的也不可能，除非你不想干了。

  不需要材料员，买甲方指定的厂家就完事儿了，甲方肯定会指定三大材的，材料款也是最充足的。你没自己选择的机会，哪怕主材不合格也不能换，不合格就换一批，或者从实验室方面想想办法。

  其他辅材，参考施工机械。

  周国淮刚入行的时候，确实有点儿惊诧，建筑行业居然是这样子的……这他妈不就是草台班子吗？

  但这一栋栋的摩天大楼平地而起，好像也没几个出问题的，那就说明，这套机制还是运行稳定的。

  但，源东这个建筑公司，是真的有点儿离谱。

  具体哪离谱……周国淮不知道，反正曹昆提醒过他，别沾这家公司。

  周国淮私底下也跟赵琳娜提过一嘴，赵琳娜心领神会……其实她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女人在建筑行业可不好混，工地可是个红果果遵循丛林法则的地方，尤其还是长成赵琳娜这样的。但她能直到今天还活的好好的，而且活的还挺滋润，当然是有她的生存之道的。

  但现在，于彦友把源东这个雷，硬摁在他头上。

  周国淮瞬间头皮发麻，这个坑的水有点儿深，他只想好好挣钱，不想沾麻烦。

  现在建筑行业可是终身责任制，你签了名字，那就是终身负责。

  要不为啥建造师、监理师的挂靠费那么贵呢，而且AI永远取代不了……因为AI没法替人坐牢啊。

  当然，周国淮是干造价的，他的职业风险要小的多，但……谁不想少点儿风险？关键还有于彦友这老银币在旁边儿盯着呢，万一这老银币跟源东的人沆瀣一气，坑他怎么办？

  于彦友的目标不一定是他，大概率是瞄着赵琳娜的……但万一把他也捎带上呢？

  而且，于彦友想针对赵琳娜，周国淮也不能忍啊，毕竟也是相濡以沫过的。

  想了想，周国淮决定不能接，大不了不干了，换一家公司就是了，他这三年也不是白混的，找个下家那是分分钟的事。

  但是事儿可以干，话却不能说……特别是在他的二级造价师证下来以前。

  所以，得想法子拖。

  “小周，你们于主管把源东的标，交给你来做了呀，哎呀，源东的标很肥的，小周要发达了呀，要请客的呀。”

  旁边响起一个讨厌的声音，随即是一些人笑嘻嘻的接茬。

  哪儿都不缺起哄架秧子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跟赵琳娜在一组，周国淮得到的最大的好处，就是从不担心接活接到雷……赵琳娜这女人最是爱惜羽毛，有问题的活儿从来不接，关键她也能推掉。

  得了好处，就得承担不好的处，比如其他同事的冷嘲热讽、羡慕嫉妒恨。

  周国淮都习惯了，直接当那些声音不存在，然后揣上手机出去，给赵琳娜打电话。

  这活儿要推掉，还是得找娜姐，他自己上肯定不行，于彦友就能直接叼他。

  结果赵琳娜的手机关机。

  周国淮一拍额头，卧槽，想起来了，今早赵琳娜还说要他给打个掩护……意思就是假称她去工地了，实则是她在家休息，又或者忙别的事了。

  想了想，周国淮给赵琳娜的两个手机都发了短信，然后情绪稳定地回自己工位，继续工作。

  结果刚进公司，就见吴沁朝他招手。

  艾玛！

  周国淮是真不想过去，太显眼了不好，泡妞得暗度陈仓，不能明修栈道啊……但吴沁都招手了，他不搭理，就是不给小姑娘面子，以后泡妞就平添几分困难和麻烦。

  啧！

  周国淮满脸若无其事地过去，就听到吴沁语速飞快地说道：“你给娜姐打个电话吧，刚才有个叫李媚的女的，气势汹汹地进去了，说要找赵琳娜。”

  李媚？

  卧槽！那不是昨天疯狂给赵琳娜打电话、发短信，催赵琳娜还钱的那个女的吗？

  今儿是犯太岁啊！怎么破事儿都挤一块来了？

  周国淮简直头大，但也没办法，事儿都来了他能怎么办？别人能躲，他能躲吗？

  他是爷们儿！

  爷们儿能跑吗？

  迎难而上吧。

  周国淮跟吴沁道了声谢，一转头，就看到于彦友那张阴恻恻的脸，正夹在他办公室的玻璃门门缝里，盯着他。

  哎呀卧槽！真他妈烦！

  周国淮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装作看不见，赶紧先去工位，把那个李媚给安抚住，绝对不能让她喊出“赵琳娜还钱”这句话，否则赵琳娜绝对立马社死，这辈子别说嫁入豪门了，肯定立马连夜提桶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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