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断绝凡尘
原泽好休整了一个晚上,打坐恢复的灵元不多,只能说聊胜于无。
身上阴气逼人,他只能专挑荒无人烟的野路走。好在风行靴并不需要消耗多少灵力,原泽花了五日,穿过长县,又越过了花岗县,才终于赶到柳坪镇。
小四还是不肯回到原泽腰间。
“你我分开,隐踪术就要施展两遍。”对于灵力,原泽现在是能省就省。
“用不到你。”小四得意的说:“小爷自己可以施展。”
只因小四平时太懒了,什么都央着原泽做,能出半分力绝对不使一分劲。原泽这才想起来小四作为剑灵,有自己的一套修炼法则,是可以吸纳灵气的。
“我一直都忘了问你,你们剑灵是如何修炼的?”原泽尽量躲着人往东市走去,想看看王十九是否还在那里卖猪肉。
三年时间,他们举家搬走了也不一定。若是真的如此,原泽就得潜入府衙去查看户籍,看看他们迁去了哪里。
“剑灵的修炼和妖兽差不多,孕灵起,平安度过九百年就可以通过化形雷劫化形……”小四突然收声,好像暴露了什么不该暴露的。
“那你之前算不算在骗我?”原泽听不出情绪的问:“若是九百年就要经历雷劫,你现在一千四百多岁,早就过了雷劫了吧。那你为何说要到四千年再化形?你不是已经化形了吗?”
“哦!”原泽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是不是你的人形不好见人?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这就差指着小四的鼻子说他丑了。
日日盼望着人形能够迷倒万千修士的小四不能忍:“笨蛋原泽!化形雷劫降临的前提是剑灵的剑道境界要修满!”
身为剑灵,跟随剑道境界本就不低的剑修修炼,耳濡目染再加上天生剑心,九百年的时间若是都没有办法达到剑境,是要沦为笑柄的。
化成人形的剑灵只需要跟着主人,就可以飞升上界。平时打坐修炼,不过是为了存满一剑身灵元罢了,以待没人执剑的时候,自己凝出剑魂,像个剑修一样战斗。
一千四百岁多年,小四才修成剑气,实在是……
“剑芒、剑气、剑意、剑境。”原泽摇头:“你还差了两个境界啊!不能再这么偷懒下去了。”
“你以为是小爷想的吗?”小四也很委屈:“我只在主人身边待了四百年她就飞升了,我跟不上,在五行山脉困了上千年……”
“小爷也不想的!”小四说:“我忘记怎么提升剑道境界了,没人教我。你现在也教不了我!”
“是我错怪你了。”原泽和他道歉:“那你要不要去我师父身边?他已经修成了剑意,能教你很多东西。”
“不要!”嗖的一声,小四把自己挂回原泽的腰间,不再说话。
看来是生气了,连阴气都愿意忍受了。原泽暗暗叹气,暂时不去招惹他。
原泽来到记忆中的猪肉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王十九像往常一样,招呼喜欢管他要搭头的刘管事:“您走好,下次再来光顾啊!”
人走之后,王十九习惯性呸了一声,抬眼看到远处空出来的一大块地方。
街道上人来人往,往两边都挤成肉饼了,也不肯走那个地方。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打了个寒颤:“早点卖完早点收摊!”
原泽也注意到行人都避着他走,身边空出一块地方来实在诡异,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无碍剑散发出来的阴气实在太重了。
得到阴气气供养的婴魄光在变强,他必须要赶在封印松动之前回到流云山。
原泽足足停留了一刻钟,将王十九的模样印在脑海里,才转身走去泥巷子。
凡人真的不经岁月,王叔叔两鬓已有些许斑白。原泽想:小玉今年五岁多了,不知还能不能看出小时候的模样?
“她爹是个杀猪匠,她娘是个杀猪婆,她就是个杀猪妹,弟弟也是个杀猪佬!”王十九家门前围了几个小屁孩,小小年纪,话倒说的挺溜。
他们聚在一起取笑躲在门内的小女孩:“杀猪妹!杀猪妹!”
就当原泽以为小玉被欺负的不敢还手的时候,木门内探出一颗小脑袋,拉着一把弹弓,气势汹汹的说:“那你全家都别吃猪肉啊!”
咚——
打掉了一个毛头小子的门牙,接着是滚在地上的哭声,其他伙伴的骂声和小玉细小的笑声。
原泽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引来了小四的不爽,他还在生气,气性很大:“笑什么笑!”
“我喜欢笑就笑。”原泽说着,走近那几个小屁孩。
突如其来的阴冷吓了他们一跳,就好像被暗处的怪兽盯上了。再一联想到平时爹娘说的鬼故事,顿时吓得屁滚尿流:“鬼啊!”
崩了一颗牙的小子忘记了哭,连滚带爬追着逃走的小伙伴。
“嗯?”小玉左看看,右看看,除了远处桂树上的鸟儿,什么都没发现:“哪里有鬼?胆小鬼!”
不过,她也察觉到一股阴凉的风,疑心要下雨,转身回家:“娘!要下雨了!快收衣服!”
闻言,王十九媳妇抱着个八九个月大的胖小子走出房门,看见晴好的天色,哪里有半朵乌云?
“净胡说!那么大的日头,怎么会下雨!”
“我看错了嘛~”小玉埋头到她的腰间撒娇认错。
看着这日常的一幕,原泽不知怎么,眼眶就湿润了。
明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他这样对自己说:“看到王叔叔一家都过的很好,我就放心了。”
小四铁了心要讨原泽不痛快:“羡慕啊?那你也去和你的亲亲师父撒娇啊~”
“你不放心又能怎样?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被小四那么一打岔,原泽内心的阴翳消散了许多,但不能只有他一个人不痛快。
铿的一声,小四被丢在了地上。
“你又丢我!你给小爷等着!”小四跳起来骂骂咧咧,但原泽已经闪身进了屋内,看不到他在跳脚。
原泽没有在屋内过多停留,他担心阴气积聚,把几个大包裹和一封手写的信放在木桌上就离开了。
“娘!这是什么?”
嘭——
走到门口的原泽听到屋内传来锅碗破碎的声音,担心出了什么问题,回头去看,这一看,就迈不开脚步了。
“小泽?”王十九媳妇抓着信追出门来,四处张望:“小泽!”
“娘?”小玉安慰着被吓哭的弟弟,不知道她娘看了信为什么要跑出去,心里焦急,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大声喊她。
“小泽!”
她很快跑到原泽身边,被阴气震了一下。
原泽下意识伸手扶她,一接触,身形便显露出来。
“婶婶。”原泽扶稳她之后立马放了手,但被王十九媳妇抓住了:“真的是你!”
原泽相貌变化很大,但嗓音还是跟三年前差不多。会这样叫她婶婶的,就只有原泽一个人。
在先入为主的心理下,王十九媳妇越看原泽,就觉得越熟悉。只不过三年前是脸色枯黄的小豆丁,现在是脸色苍白的玉立少年郎。
她死死抓住原泽的手,也不管刺不刺骨,只怕他再一声不吭的跑掉:“小玉!去把你爹喊回来!猪肉先别卖了!”
小玉听见她娘的喊声,顾不得还在抽泣的弟弟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都要把爹喊回来了,赶紧跑出去。
“啊!”这一出去吓了一大跳,门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少年。
“你这孩子。”王十九媳妇说:“这是你小泽哥哥,小时候他要走,你还哭了好几天,不记得了?”
“婶婶,我不会走。”原泽让王十九媳妇把他放开:“也不用让小玉去喊王叔叔,路上一个小孩儿,不安全。”
得了原泽的再三保证,王十九媳妇才放下心来,开始哄哭闹的小儿子。
小玉躲在她身旁,偷偷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大哥哥。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王十九媳妇说:“怎么哭个不停?平时也不这样啊。”
“是因为我。”原泽说:“路上出了些意外,我身上阴气太重。小孩子敏感,就会特别害怕。”
原泽都已经站在最外边的门口了,那小孩子还是受到了阴气的影响。
“我给他画道辟邪符。”原泽再次动用少的可怜的灵元,隔空画了一道符,打在襁褓之上,小孩子立马止住了哭声。
王十九媳妇欣慰地看着原泽:“仙人的手段你都学会了,真了不起。”
接着,她又问起了原泽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他脸色难看,是不是在那次意外中受伤了?
原泽简略说了一遍。
“好可怜啊!”小玉小声为那些死去的冤魂感到痛惜。
“真是丧心病狂!”王十九媳妇感慨:“小泽,不是婶婶说你。就是修了仙家手段,万事也要量力而行,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正聊着,王十九就回来了。他今日收摊特别早,全拜那块诡异的空地所赐,很多人来买猪骨煲汤祛寒,没有骨头买,也切了几斤肉。
他远远的就看到家门口飘着一把诡异的长剑,还有一个黑衣背剑侠,以为有浪人找上门来,加快脚步。
“王叔叔。”原泽察觉背后风声,转头去打招呼。
“小泽?”王十九不敢认。
“是我。”
“小泽!”王十九抱了一把原泽:“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前些日子皇帝陛下大赐天下,只要不是特别偏远的人家,都收到了官府分送的两道荤菜。
天上修炼有成的仙人回家探亲,皇帝陛下要与他的子民同庆盛典。
收到菜肴的王十九便日日盼着,说不定回来的仙人里面有原泽,在辞别皇帝之后,他应该会回柳坪镇看看他的家乡。
谁知原泽没去皇宫,一心往柳坪镇赶来。
家里早就备好荤菜,王十九一家好好招待了原泽。
原泽推脱不过,只能答应,给他们每人都打上了一道辟邪符。迫不得已,又将燃了一部分精血填做灵元。
王十九央他讲一讲天上的见闻,当听到流云山的外门弟子时,有些失望:“原来天上也不全是神仙啊。天上的百姓和地上的百姓,都一样!”
“十九,你喝醉了。”王十九媳妇拿走他的酒碗。
月上中天,宴席散尽。
王十九不舍的拉住原泽:“以后真的没有机会回来了?”
“嗯。”
“罢。”王十九说:“若仙人做的不痛快了,你再回来。”
“十九,你真的醉了。仙人怎么会不痛快?”王十九媳妇帮着原泽把他放到床上,还未褪去鞋子,即刻呼声震天。
新隔出的小房间里,传来孩童的呓语。
王十九媳妇把原泽送到门外:“小泽,夜色恁深,真的这么急着走吗?”
“我得把封印的邪物尽快带离这里。”原泽说。
“婶婶,你和叔叔,还有小玉他们,一定要好好保重啊。”
“会的。”她笑着说:“你给的银子,我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生活不会再苦了。”
“那我就放心了。”瓦上月色深重,原泽看了一眼犬吠的深巷,说:“婶婶回去吧。我走了。”
“小泽,”王十九媳妇叫住他:“你,”
“你有没有怪过我?”她哭着寻找一个答案:“小时候我不让你叔叔把你养回家里。”
原泽帮她擦掉眼泪:“我从未怪过婶婶。你们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在心里。足够了。”
“那就好。”王十九媳妇笑了,眼角满是皱纹:“你就当婶婶自私,一定向你要问个原谅吧。”
原泽确实没有怪过她。虽然她一直忌讳原泽那玄乎的命格,可也是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小玉出生以后,她有意无意提起让原泽搬到家里来,只是原泽不愿罢了。
一个人住,挺好的。
小四没有和王十九一家见面,他在屋顶上等了原泽一宿。
“喂过你奶的老牛呢?怎么不见它?”
原泽心里惋惜,但也只能惋惜:“去年大水,被冲走了。”
“现在就回去吗?”
“再去看一眼爷爷和娘亲。王叔叔春头那阵子去过,现在估计草也长了些,我再去把它们理一理。”
消气之后,小四重新变得娇气起来,不愿意靠近原泽。
他缀在他身后,背离身后的月光,奔向独脚鸡山上的两座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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