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展宏图红楼绣庄

大观园内工程已告竣，此园是总结当时江南园林和帝王苑囿而创作出来的世外桃源，亭台楼榭，花木山水等非一般可比。黛玉很想一睹全貌，然而此园仍在收拾，园内有许多男丁，女眷不便进去，只能等着元妃归省那日了。而宝玉便自由许多，得了贾母的准，时常进去园子里玩耍，回来又去黛玉处给她细细讲来，也算勉强满足了黛玉的好奇之心。

  这日宝玉去大观园，许久才回来。径直来到黛玉房中，黛玉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宝玉便说自己在那新园子里逛，无奈遇见父亲，便一路题匾作诗，此时才被放出来。

  黛玉笑问：“作了什么好诗？”宝玉只嘿嘿一笑，也不说来，黛玉也不多问。宝玉见黛玉闷在屋子里，便要带她出去透透气，于是两人出房，一时也无甚去处，便一路走到王夫人上房中去了，本是想去后面找“三春”，可巧宝钗亦在王夫人处，黛玉与宝玉便停留了片刻。

  此时王夫人那边热闹非常。原来贾蔷已从姑苏采买了十二个女孩子，并聘了教习以及行头等事来了。薛姨妈一家已经另迁于东北上一所幽静房舍居住，将梨香院腾挪出来，另行修理了，就令教习在此教演女戏，又另派家中曾演学过唱戏的女人们——如今皆已是皤然老妪了，让她们带领管理这群女孩子。

  王夫人正让贾蔷整理日用出入银钱等事，以及所需之物料账目等。又有林之孝家的来回采访聘买小尼姑小道姑之事，又说起有一个带发修行的，黛玉便知是妙玉了。这妙玉本是苏州人氏，出身仕宦人家。因从小多病，不得已皈依佛门，带发修行。妙玉为人孤高，不合时宜，因出身读书仕宦之家，使她秉承了一种雅洁之气。她爱读庄子的文章，自认为是畸零之人；她不合群，自愿在边缘生存，享受孤独。然而她又活得很有尊严，不可轻亵，凛然莫犯。黛玉自想着何时去拜访一下这位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的孤洁女子。一时又听林之孝家的说妙玉如今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他师父极精演先天神术，于去年冬天圆寂了，妙玉本欲扶灵回乡，却又留在京城云云。王夫人便令人下个帖子请了妙玉来，暂且搁过不表。

  当下又有众多人来回话，王夫人并上房丫鬟等众人皆没有一刻得闲。宝钗便对黛玉和宝玉说道：“咱们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罢，找探丫头去。”说着，同宝玉黛玉往迎春等房中来闲聊，无话。

  黛玉回到自己屋子，想起前些时日让杨柳和林忠找铺面开绣庄，如今不知怎么样了，便又叫来紫鹃雪雁商议着，此次便安排雪雁守门，紫鹃千叮咛万嘱咐，方换好衣服和黛玉一起离了去。

  到了林家宅院门前，叩了几下门，林婶便过来开门，一见是黛玉，高兴得很，忙带着黛玉和紫鹃去上房坐着，又赶紧倒了茶来。一时杨柳和林忠、林然都过来了。

  杨柳十分喜悦地告诉黛玉已经盘下一个绣庄，花了八百两，两间的铺面，可巧后面还有个小院子，很是干净齐整。黛玉一听也觉得不错，便叫他们雇几个绣娘，要忠厚老实的，工钱不妨给高一点儿；另外铺里原有的存货都便宜一些尽快卖了出去，另赶制一批样式新颖的绣品出来；又说花样子自会画好让紫鹃送来，杨柳等一一点头称是。

  因林忠一家并不知黛玉有来去无影的神通，一个大家闺秀去得太过频繁让人困惑，于是黛玉回去后对贾母说想放紫鹃几日假，让她回去看望父母，贾母同意了。于是黛玉回屋坐下，画了许多花样子。此时市面上所售仕女图皆是工笔画，只用几条简约线条勾勒，追求神似；而黛玉之画，则是素描或速写，和人物本来模样相同，追求神行皆修。黛玉画了几张美人图，服饰为唐代服饰，又加了一些改动，故美艳动人却不失端庄。想了想，黛玉又画了一张米老鼠与唐老鸭，姑且试试这古人与现代人之审美差距。

  紫鹃与雪雁看了黛玉的画，惊呼连连，又爱得跟什么似的。紫鹃赞那几张美人图和如同仙女一般模样，让人移不开目光。

  黛玉笑道：“你可有见过仙女？如何知晓她们的模样？”紫鹃说道：“虽未见过，但这画中人儿极美，可不是‘天上有，地上无’么？”黛玉又笑道：“你这话可以称之为‘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紫鹃笑道：“姑娘文采好，我也听懂了，就是这个意思。”

  雪雁则拿着那米老鼠的画儿爱不释手，嘻嘻笑道：“这老鼠竟能长成这副可爱模样儿，要真如此我也极爱那老鼠了。”

  紫鹃也过来看，却觉得很是奇怪，黛玉心想，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形态的老鼠罢，一时又想放弃，又禁不起玩心四起，总想试它一试，于是毅然连同那几张美人图一并给了紫鹃。

  第二日紫鹃便一个人出门去了林忠院里，将花样子交给杨柳，杨柳也是十分惊奇，又笑着说恐怕全天下也只有林姑娘能画出这样妙的画儿来。

  黛玉依然是闲散在家中，经常和众姐妹聚一聚。只绣庄之事不想透露，这在贾府毕竟容不得，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黛玉只偷偷吩咐紫鹃将自己对绣庄的布置格局的思路传话给杨柳听。

  又过了几日，紫鹃出去一趟回来后告诉黛玉，她已随杨柳去绣庄看了，靠街两间屋子，按黛玉的吩咐打通了，左面墙整面是柜子，一间一间的小格，放着各式绣品，格子上贴了字条注明；正对街口的墙也是放置一个大柜子，放置各色各式绸缎，只有一半位置仍空着作其他用途；右面设了四张桌子，八把椅子，每桌上均有一本书，里面是绣庄里的全部花样子。桌子均用小巧屏风隔开，客人可以坐在此，慢慢翻看挑选。黛玉听后颇为满意，想着自己的一番事业从此开始，心里不免洋溢兴奋之情。

  黛玉此后又亲自去了一趟绣庄，只见正如紫鹃所述，左面柜子如中药柜子，一间间小格均整齐贴上绣品名称，并编了号，以和书本对应，找起来便节省了许多时间。右面桌子均是一色紫檀木小圆桌，拿起桌上的书翻了翻，最前面几页是自己画的图，后面是杨柳画的花样子，各色花卉，山水楼阁、花鸟树木，亦有百蝶穿花、凤穿牡丹等，十分精致漂亮。黛玉暗暗感叹自己没有看错人。

  杨柳带着黛玉从后门进入后面的小院，四间房子，两间为绣房，各有五六个绣娘坐在那里绣花，有被面、帐子、屏风等，花样繁多。黛玉见里面并没有自己画的花样子，便问杨柳。

  杨柳抿嘴一笑，说道：“姑娘，你的花样子起先绣娘们参不透，我便自己独个儿寻思绣法儿，如今已绣好了一些，姑娘可要看看？”黛玉点头，便随杨柳来到另一间房，放着各色成品，应是库房。

  杨柳拉开一个小柜子，从里头拿出几张绣布。黛玉接过一看，果真绣的是自己所画之图，丝细如发，针脚平整，又使用中间色线，借色与补色，绣绘并用，力求逼真原稿，确实是上上之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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