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菜人
褚时钰脑中闪过许多,背后的因果关系他也大约有猜测了…
但仍然有疑惑…哪个男人能上赶着,将自己的遗孀牵线给其他男人?
特别是,他原本…并不是个好归宿…甚至最开始的时候,他对她而言,是种困扰。
褚时钰不想承认,可又有自知之明…即使是现在命运轨迹下的他,也不是柳如思喜欢的类型…就像对待雪霏和彩云一样,她喜欢纯粹简单的人,讨厌心思复杂的人…
“为什么要救我?”
褚时钰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老道恐怕时日无多了,现在不解开疑惑,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见老道还是憨笑着不答,知道是有忌讳不能直言,他又换了种问法:“如果我死了…会如何?”
“这何必问贫道?你想想,活下来后,你都做了什么…”
老道幽幽笑道:“如今金燕城十里八乡的百姓,对端王可都是感恩戴德啊!”
“我不过剿了些山匪…”褚时钰说着,心就揪了起来…
金燕城那些山匪本质上是八皇子养的私兵,其实不需要打家劫舍也能吃饱喝足,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做些匪徒的恶行。
可当真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放纵得久了,穷凶极恶的面貌已定,和真的山匪也没什么区别。
褚时钰还暗自鄙夷过八皇子没带过兵,不懂得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要将这样一群养成山匪的私兵约束成令行禁止的军队,几乎是不可能的,那群山匪即便留着,也难堪大用。
那如果自己死了呢?
会有人剿匪吗?也许没有人会管。
就算会,若其他指派的将领没那么快到金燕,八皇子大概不会像这般直接放弃,有可能会将山匪转移窝藏。
山匪成不了八皇子争夺皇位的利器,但却是金燕城周遭百姓的噩梦!
即便之前主要是祸害城西的村庄,可柳如思不也送来两篮鸡蛋感念他剿匪吗?也就是说,这些山匪是可能威胁到东山村的…
一阵恶寒袭上心头,那些被山匪糟蹋的女子们撕咬山匪的画面,他依然记忆犹新,她们浓烈的恨意,曾触动过他…
那之后,他有交待留在金燕城的属下,帮助这些女子谋生。但还是有不少家破人亡,或者是被夫家嫌弃的女子,谢绝了安生立命的钱财,选择了结此生。
可就像他对自己的冷情冷心的判断一般,些微的触动,仅此而已…
他从未将这些和她联系到一起!而今,仅仅是考虑未发生的山匪之患,他都感到一阵窒息!
她性子谨小慎微,出了东山村都会戴上帷帽遮住容颜。东山村偏僻,基本没有外人进入。村民们和她大都关系不错,也少有人出去招惹是非…
可上天从不公平,时常施予人突如其来的灾难!
以她的容貌,一旦被山匪注意到……他不敢再想下去!
‘不能干涉的就与我们无关’
凭着她说的这句话,他勉强将后怕的情绪收起,既定的命运轨迹中,他褚时钰还活着。
褚时钰恍惚的看着老道,但这就能说通了,老道为什么…或者说,秦烈为什么要救他…
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保护柳如思母子。
三千多人的山匪他们难以解决,可只要他——端王活下来,剿匪报仇就是他必然会做的事。
而老道在宴上说过,生死难改,生机难寻,恐怕将他交给柳如思,便是他这道死劫中唯一的生机。
也就是说,为了避免柳如思母子遭遇山匪之患,只能让他与柳如思相遇。
接着,或许是又看见了继发的命运,为了避免不通人情的他致使柳如思受伤害,秦烈将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他身上…
而后老道翻越千山万水到荥州城,而今来到皇宫以命为代价…
一次次的修改命运的关键点…都是为了确保,柳如思和秦皓能平安无忧。
至于老道为何要为柳如思母子…或者说,能为了秦烈的意志而倾尽所有,褚时钰大约有猜测…
瑞凤眼盯着慢悠悠喝参汤的老道,他决定,就将这个疑问掩埋心底,怕隔墙有耳,怕对于柳如思母子而言,会是灾难。
“想明白了?”
老道放下喝空的瓦罐,笑呵呵道:“没事就去睡一会儿吧,不早了,明日还有得你费心。”
褚时钰缓缓将那些心情收起,但没有离开,而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正色道:“终究,我姓褚,是大夏皇室一员,大夏的旦夕祸福与我息息相关。”
闻言,总是笑呵呵的苍老脸上,笑容渐渐淡去,老人恍惚而认真的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你见过易子而食吗?”老人轻声问。
褚时钰一愣,随即摇头道:“只在书上见过,史书记载饥荒时期,有时会有这样惨无人道的事。”
“我目睹过。”
老人面露苦色,喃喃道:“十岁时贪玩,独自偷跑出去,却不小心被拐子掠走……之后被发现不是汉人,拐子觉得就算放我回去,也一样是死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我带到暗市,当作菜人卖了。”
“菜人?”褚时钰惊疑问。
老人解释道:“菜人,就是当作菜给人吃的人,那时也是见不得光的…但并不罕见,几乎每城都有这样的隐秘之处。”
褚时钰眉头拧起,他从不知道,居然有这种地方?
老人见他神情,恍惚着感叹:“现在是没有的,褚垣立夏朝后三、四年,菜人市就销声匿迹了。”
褚垣,就是大夏的开国太祖,褚时钰也想起来。
“大夏律,屠宰生人,不论男女老幼,灭三族。购买食用人肉者,灭一族。”
老人叹息着:“那时也有相似的律法,只是…”
“只是,唯适用于你族,我族之人被视作牛羊牲畜,往往不以律法约束。不想管的时候,就是犯罪累累也不干涉!想杀的时候,便是清白无罪也杀,曾仅因我族某些大姓人数太多,刻意屠杀数十万不止!”
褚时钰沉声道:“那拐子敢将你卖作菜人送去屠宰,大约也是缘于此,罪行不定,犯到你族之人就是重罪,杀多少人都是一句话的事,放了你也不见得会比直接杀了你好多少。”
老人苦涩着沉默了许久,片刻后才接着说:“是啊…无法无天,荒诞不经…你之前说,易子而食是饥荒时期的事,然而那时并非饥荒…事实上,那时接连几年都是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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