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各人有各命
自从那日刘婆子带着庄子上的护院到姜家帮忙解决了李氏，姜家和隔壁庄子最开始的那种疏离便少了许多，不过该有的距离感还是有的。
卫氏和姜父都是聪明人，知道像隔壁庄子这种身份，不是因为一两件小事有了接触，就轻易能攀上的。
疏离感可以少，但距离感必须要有。
李氏那日带着儿子石头回家之后，母子俩就全都病了，姜老二不论怎么问，李氏就是不吭声。
石头被他娘宠的没边了，打小全家就捧着他，如今被几句话一吓唬，就怕得发了高热，整宿整宿的哼唧。
家里一下倒了两个，姜老二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地里的活儿还要干，家里躺着这俩也需要人照顾，他只能把在邻村给绣娘当学徒的大闺女叫回来照顾李氏和石头。
姜梅香站在绣娘家门口，见她爹满脸难色，就知道肯定是家里出了事，要不然就是来要银钱的。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别的了。
“爹，我已经被我娘卖给齐娘子五年，我娘也向齐娘子支了这五年的银子了，你今日过来若是要钱的，那我这一文也没有。”
姜老二搓了搓手，他要说的这话不太好张嘴，但这个嘴又不得不张啊，要不然家里这些事都堆在他身上，怕不是要把他给累死了？
“大丫，爹不是来要银子的，是你娘和你弟弟病了，已经在炕上躺了一天一夜了，你娘和你弟谁都下不了地，偏地里又一堆活儿，爹是实在没办法了......”
说着说着，姜老二还挤出两滴眼泪来，不知是想让自己闺女同情还是真的没了办法。
“我娘和石头病了？病的重吗，是怎么病的？”
姜梅香一听她娘和弟弟都躺在炕上下不了地了，心里咯噔一下，他俩的体格自己这个当闺女，当姐姐的很是清楚，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可着他们娘俩来，身子壮得不行，怎么突然一下子都躺下了？
“仔细的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前日你娘带着你弟弟出了趟门，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你也知道你娘的事情从来不跟我说，我也不敢问，不过他们回来之后就开始哭，饭也没吃多少，到下午就都病了。”
姜梅香还是有些犹豫，当初她娘可是狠了心把她送到齐娘子这来学手艺，顺便给人家当个使唤的下人，就是为了把她换成银子给家里的弟弟买零嘴吃。
今日找她回去帮忙伺候李氏和那个被惯得没边的弟弟，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
但看见她爹这样，姜梅香还是有些心软。
姜老二也看出自己闺女这是被说动了，忙拽住闺女的手继续说软话。
“闺女你就当心疼心疼你爹我了，跟我回家待一阵子。”
姜梅香把头抬起来，朝着齐娘子的屋子看了一眼。
“这事我的不算，还是要问过齐娘子才行。”
“对对对，那你赶紧去问问，要是她不答应，你是哭也好求也好，必须得让她应了知不知道？”
姜梅香把手抽回来，轻应了一声后便进了齐娘子的院子。
“你来我屋里做什么？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厢房整理碎布吗？”
齐娘子头都没抬一下，只站在那，在棚架的布料上绣花样。
姜梅香直接跪在地上，将家里的事情同齐娘子简单说了一下。
“齐娘子，我娘和我弟弟病了，病的很严重连炕都下不来了，我爹说是让我回去看看，求齐娘子准许我能回家小住几日。”
齐娘子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姜梅香的话和动作停顿一下，就在她又要开口求的时候，齐娘子才拿出剪刀将绣线剪断。
“回家？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爹的主意？”
齐娘子坐在绣墩上，将手里的剪刀扔回绣筐里。
“是，是我自己的主意。”
姜梅香咬咬牙，最后还是说了违心的话。
“既然是你自己的主意，那就回去吧，安妈妈你给她记着日子，回去几日后面都是要补上的。”
一旁的婆子应了一声。
姜梅香听齐娘子这是答应了，忙磕头道谢。
等人走了之后，安妈妈端了杯茶放在齐娘子手边。
“她娘那么对她，这丫头还要回去，娘子都已经问了她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她爹的主意，这丫头竟然嘴硬到说是自己的主意。”
齐娘子端起茶盏吹了吹，然后顺着盏边喝了口茶。
“各人有各命，当断不断往后有她的苦日子，给了她机会她不中用，咱们也就不要再操这份心了，随她。”
安妈妈点点头，心里却也止不住的惋惜。
当初李氏把人送到她们这，原本齐娘子是不准备收的，但瞧见姜梅香身上都是冻伤，衣服还破破烂烂的，也就花了些银子把人留下了。
可安妈妈怎么也想不到，这姜梅香的性子竟如此软，一点硬骨头都没有，简直是被她娘捏的死死的。
这样的性子，就是想帮助姜梅香从家里脱身，到时候李氏一句话，她还是会屁颠屁颠的跑回家去。
得了齐娘子的准许后，姜梅香简单收拾了几身衣裳放进包袱里便跟着姜老二回了家。
等到了家里，她便瞧见了满院的狼藉，家里鸡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栅栏里飞出来了，院子里的木柴和麦秆也是堆得到处都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进了屋里，姜梅香才发现院子里都是好的，屋子里比院子还要乱些，而且因为李氏和石头都没办法下炕，屋子里的气味难闻的很。
她捂着鼻子，忍不住回头看了她爹一眼。
“这不是你娘还有你弟都病了，我真是忙不过来，若是多长几只手就不用把你也叫回来了不是？”
见大丫跟着他回了家，姜老二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哭哭啼啼的了，反倒硬气了些，一副家里活儿我若是都能干，还叫你回来做什么的样子。
姜梅香有些无奈，先回自己之前的屋里去换了身旧衣裳。
虽然当初齐娘子留下她，说是只让她当个学徒下人，但无论衣食住行都比她在家时要好上百倍。
在家里，她娘几年也不见的能给她买一件新衣裳，但去了齐娘子那，每到换季的时候，安妈妈都会让她去领两套新衣裳。
“大丫，还没换好吗？你赶紧把午饭做了，还有院子里的鸡鸭也撵回栅栏里，屋子里的脏衣裳也好久没洗了......”
姜梅香拉开门，听她爹这话的意思，是准备将院内院外的活儿都给她一个人做了。
“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活儿，爹你干点什么啊？”
姜老二把鞋一甩，翻身上了炕。
“我这不是前几日照顾你娘和你弟累的不行了，得歇歇，总不能把我也给累病了不是？”
姜梅香踢了一脚地上放着的盆子，瞧着炕上躺成一排，睡得都像猪似的一家人，只能转身先去屋外把鸡鸭都赶回栅栏里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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