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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荒谬!

  荒谬至极!

  长老们气得发抖,为首的灵道院长老宣衡指着那魔头浑身颤抖,“你你你”结巴了半天,艰难憋出一句:“信[kou]雌黄!”

  他们子真清清白白,岂是元栖尘这种无耻魔头可以随意污蔑的?

  尽管认定了元栖尘所说尽是污蔑之言,可思路一旦被打开,便不受控制了。

  打量的目光明里暗里投在深受震撼的少年脸上,偶尔也分出一丝给阙子真。

  别说,你还真别说,鼻子和下巴好像是和子真有些许相似。

  不过打眼看去,还是像元栖尘更多些。

  等等!

  什么像不像的,魔头嘴里的话岂可轻信!

  长老们猛地反应过来,懊恼万分。

  元栖尘放声大笑,目光落到始终不曾发表意见的阙子真身上,眼神暧昧道:“是不是信[kou]雌黄,玉山仙君想必心里清楚。”

  阙子真握剑的手蓦然一紧。

  “子真……”宣长老提着一[kou]气,生怕他说出承认的话来。

  幸而,阙子真蹙了蹙眉头,开尊[kou]道:“魔尊慎言。”

  慎言二字,元栖尘恐怕连怎么写都不知道,他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捂着胸[kou]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好一个仙风道骨出尘绝世的玉山仙君,不成想竟是个抛夫弃子的负心人。”

  元栖尘是个什么样的人,全天下的修行者都清楚,可他演的那样真,叫人不禁恍惚起来。

  就连阙子真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便是这失神的一瞬间,元栖尘收起所有的惺惺作态,单手撑地借力,飞身而起。

  众人只见红影一晃而过,回过神时,元栖尘还有被押为人质的少年就都不见了。

  将人救走也就罢了,他还故意恶心人似的留下一句:“多谢玉山仙君手下留情,咱们来[ri]再会。”

  元栖尘肆意的笑声还在空中回[dang],宣长老一[kou]气梗在胸[kou],险些仰倒在地:“他他他……气煞我也!”

  其他长老手忙脚乱:“师兄挺住啊!”

  一场荒诞的闹剧就这样落幕了,阙子真远远注视着二人离开的方向,直至树静风止方才转身。

  -

  离开天枢宫的地界,元栖尘忍不住揪着小兔崽子的耳朵骂骂咧咧教训起来:“元霄,真是长本事了,连阙子真那个死人脸都敢惹,害你爹我吃了大亏!”

  “诶疼疼疼!”叫元霄的少年[shu]练地捂住耳朵,小声嘟囔,“不是你说他当年胜之不武的吗,我还以为他没多厉害,就想着去见识见识……”

  他在魔域横行惯了,反正出了事,他爹总归会来救他的。

  元霄越说越心虚。

  此事不提也就罢了,一提起元栖尘就牙疼。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何况本就是他胜之不武。”

  其中内情,不足为外人道,注定只有天知地知元栖尘知,若无意外,他是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

  “再说,姓阙的再没本事,也是你这三脚猫功夫能随意招惹的?”元栖尘眼神逐渐危险起来。

  少年自知理亏,埋下头不敢再言,闷了半晌,又试探地问道:“爹……我是你和玉山仙君生的吗?”

  元栖尘在云头打了个踉跄,稳住身形后正[se]道:“我骗他们的你也信,男人和男人怎么生孩子?”

  元霄一愣,恍然大悟:“也是哦。”

  见把人糊弄过去,元栖尘暗松一[kou]气,心道傻孩子,你爹我压根不是人。

  -

  天枢宫并非什么显赫宗门大派,但在仙门百家之中的地位却举足轻重,只因这里是培养修行者的最高学府。

  它具体存在了多久无从考据,只知道现存的宗门世家,没有哪一个比天枢宫的历史更久远。

  如今的院长裴天和也算一代名师,这一点,从他的得意门生阙子真身上便可窥见一二。

  裴天和听闻宝贝徒弟出关的消息后便第一时间动身往回赶,奈何招架不住沿途几位家主的盛情,收了几封荐书,又拒了数场宴请,等回到天枢宫时,事情早已收场。

  他从几位长老那里得知了事情经过,对元栖尘所作所为的态度却是异常平和,只道:“我去看看子真。”

  阙子真料定他会来,已端坐房内等候多时,见了人立刻起身一本正经地行礼。

  “师尊。”

  “不必拘礼,坐。”

  阙子真在某些事情上,有着非比寻常的固执和坚持,待裴天和上座,方才依言坐下。

  师徒二人已有十四年未见,裴天和上下将人瞧了个仔细,蓦然长叹一声,说出了足以令整个天枢宫,乃至整个修真界为之一震的话来:“闭关十四载,你的心魔仍未能去除吗?”

  阙子真低下头:“让师尊失望了。”

  天枢宫首座,裴天和亲传弟子,仙门百家中修为第一人,竟被心魔所困十数年之久。

  裴天和摇了摇头:“子真,我从未对你失望,或许是你命中该有此劫罢。”

  纵使他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既然闭关解决不了问题,那便走出去看看吧。”裴天和倒是乐观,笑着建议,“只需记得,天枢宫是你的家,而非困住你的牢笼。”

  阙子真再次起身,拱手揖了一礼。

  话说到这里,裴天和似乎也该离开了,可刚站起来,又忽然想起一事,带着十足的好奇心直言不讳道:“今[ri]那名魔族少年,真不是你的种?”

  阙子真:“……”

  老人家的求知[yu]已经旺盛得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弟子不知。”

  是与不是,总该有个答案,可阙子真却说,他不知。

  这是个极其微妙的回答。

  裴天和有一下没一下捋着胡须,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看着自家过分成[shu],又分外懵懂的傻徒弟,最终什么也没说。

  阙子真从不说谎。

  当年他被心魔控制,失了神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说不知,那便是真的不知。

  而且,今[ri]元栖尘不同寻常的举动也令人十分在意。

  魔障幻境最易催生心魔,以阙子真彼时的状态,一旦中招,凶多吉少。

  只差一点,他便会完全陷入对方布下的魔障之中。

  可关键时候,元栖尘却忽然犹豫了。

  关于他的犹豫,关于十四年前雾泉山发生的一切,阙子真心里有太多疑问。

  或许正如师尊说的那样,他很应该出去走一走。

  -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忙着教训儿子。

  元栖尘途中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脚,只顾着糊弄儿子,险些忘了这一茬,因此一落地就变了脸[se]。没把儿子怎么样,释放出的威压倒先将魔窟中的一众大魔小魔吓得半死。

  元霄狠狠一怔:“怎……怎么了?”

  他还从没见他爹生过这么大气。

  元栖尘板着脸,将他的罪状一一列出:“未经允许,擅自离开魔域。不计后果,以卵击石,被人擒住险些丧命。最后……敢质疑你爹我说过的话,简直罪无可恕。今[ri]不给你一个教训,只怕你永远长不了记[xing]。”

  说罢,从身后掏出一根软鞭,俨然是要动真格。

  元霄顿时从地上跳起来,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就是害你输给玉山仙君丢了面子,至于吗?”

  他自小不曾出过魔域,万魔窟的人迫于魔尊大人的[yin]威,整[ri]少主长少主短,哪里敢对他怎么样。

  元栖尘顾念他的身体,很少严厉待他,抄起家伙打儿子,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魔族天生会趋利避害,元霄却不然。

  若他一直这样不知轻重,元栖尘在时便罢了,可若是赶不及呢?

  今[ri]之事,算是给了元栖尘一个警醒。

  元霄迟早会长大,更不可能一辈子留在万魔窟。

  魔族从生下来就开始学着在恶劣的环境中活下来,可笑他身为魔族至尊,却将自己儿子养成了温室里的花朵。

  下定决心的元栖尘将元霄狠狠揍了一顿。

  伤势看着惨烈,其实全是皮外伤,小兔崽子哭天喊地,哼哼唧唧折腾到半夜才睡。元栖尘偷偷摸摸走进房间,动作自然地替他掖上被角,看向自家儿子尚挂着泪痕的睡颜,颇为烦躁地扶住了额头。

  当爹可真麻烦。

  都怪那该死的阙子真,要不是……

  忆起旧事,元栖尘颇为咬牙切齿。

  什么高不可攀的玉山仙君,失了神智,与衣冠禽兽有什么两样!

  正因如此,他在对阵时才会再三犹豫,以致失了先机,败下阵来。

  元栖尘守在床边想了很多事,这一坐便坐到了天明。

  元霄朦朦胧胧睁开眼,看见他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还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爹?”

  “醒了?”元栖尘满脸温柔,像变了个人似的,“爹昨晚仔细想了想,你长这么大连一次远门都没出过,也怪不得会偷偷往外跑。”

  元霄霎时清醒过来,又听他爹接着说:“所以我决定带你外出游历,好多长长见识。”

  免得将来轻易被人骗了去。

  元霄摸了摸隐隐作疼的屁股,有些难以置信:“真的?”

  “即刻出发,岂会有假。”元栖尘站起身来,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架势。

  少年“蹭”的从榻上跳起来,全然忘记自个儿昨夜含恨入眠时是如何信誓旦旦,暗下决心,立志绝不原谅他爹的。

  “去去去!”

  说是即刻出发,可元霄光收拾行囊便用了半个时辰。元栖尘等的很不耐烦,险些没能维持住眼下父慈子孝的假象,他只能合眼握拳,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亲生的,万万不能打死。

  好不容易走到魔域边界,小兔崽子一拍脑袋,又说自己惯用的枕头没带,换了旁的会睡不着。

  元栖尘忍无可忍,一把扼住他命运的后脖颈,皮笑[rou]不笑道:“再敢矫情,就给我滚回万魔窟。”

  “诶松手松手!爹!爹你看后面!那臭道士怎么来了?”

  “大白天的,你在说什么……”梦话。

  元栖尘转过头去,玄衣素剑如松如柏站在那的,不是阙子真又是谁。

  他上前一步,将元霄护在身后,呈现出防备的姿态,却非要嘴贱两句,[yin]阳怪气道:“这不是玉山仙君吗?终于舍得出门了?”

  阙子真仿佛听不出他的嘲讽,点头道:“我心中有惑,特来寻求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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