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悲喜两家

将要到达坟墓时，爱华隐隐听到有哭诉的声音。她不禁诧异，然后好奇地慢慢凑近，这荒草枯坡，地冻天寒，谁来这消遣什么呢？

  到了才看清，在哥哥坟前，有个老妇人抱着孩子，在地上铺了一张席，面前烧着纸帛和黄灿灿的金元宝，那不是母亲和侄儿吗？

  她也是来告诉哥哥，睡莲结婚的消息。只听母亲嘴里念念有词，“孩子你放心吧，睡莲今天有归宿了，也许你早已知道。我看到了不久前，烧过的纸灰。她已经提前跟你告别了。你在天之灵，保佑她一生平平安安的，也不枉她对你一片真心。我看得出来，她这段婚姻没有给她带来喜悦。你可要让她遇难呈祥，逢凶化吉。我们家欠她一张结婚证，更欠她一个婚礼。欠她一个知冷知热的好女婿呀。孩子呀！你保佑她，她才有可能成为你下一辈子的妻。”梁母边说边拭去眼泪。

  “我和你爸都不用惦记。孩子你也见到了，很好。今天应该说是你的大喜日子，可惜我们都没那福气。我看到她和梁夏也挺知足的，你在那边就放心吧。”说完又擦一擦眼泪。

  然后，抱过来孩子，教梁夏叫“爸爸，爸爸。”梁夏已开始牙牙学语，含糊不清地学着“啪啪，啪啪”高兴地奶奶紧搂着孙子，破涕为笑了。

  爱华不好意思去打扰母亲，只好等到祖孙离开之后，才转到哥哥坟前，

  “哥，我给你报个信，也许你已经听母亲说了，睡莲姐成了别人的嫂子。都是因为你，我真有点恨你了。你为啥走的那么早？睡莲原本是你先拥有的，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都是你的固步自封，你说我们家咋这么没福气？来生如果再遇见，你千万可不要再犹豫、再彷徨，把爱埋在心里不开腔。”爱华拔去坟上的枯草，继续表白，

  “她把学校给了我，你知道我不想要学校，我只想要你和她在一起，地久天长。那才是我想看到的画面。你知道，我看到她将要出门的感觉吗？就如同生生地有人摘取我的心肝，而我又是那样地无助，那样地悲伤。那一刻，我想起了你。如果有你在。哥哥呀！只有你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对吗？我几时才能再见你一面呢？我的亲哥呀。你如果现在醒过来我敢保证。她绝对会转头奔向你的怀抱。”

  这时，山下鞭炮齐鸣。看得到青烟缭绕，卷着黄色尘土慢慢上扬，爱华跌坐在坟头。“晚了，一切都成了定局。”

  生活就是这么残酷，爱而不得，得非所愿，这也许就是人生的常态吧。

  寒冰的婚车在化妆室门口等候，睡莲在化妆室里边化妆。婚服是李娟搭配的，上衣是一件黄绿色的兔毛毛衣。下身是一袭黑呢料一步长裙，不同的是，  开叉在斜前方，开叉上方明纽扣装饰。

  没有婚纱，外披一件桔红色羊毛呢大衣。火红的毛毛领做的特别大，整个大衣颜色特别醒目。是睡莲在省城相中的布料。

  只是这服装的颜色与睡莲的心情成反比。化妆结束的时候，结账时，寒冰在那儿坐着动都没动。李娟见状，无奈去付了账，哎，50元都不到。

  但寒冰的无动于衷，让睡莲觉得她在寒冰眼里，却是一文不值的货色。

  但又能如何呢？开弓没有回头箭。难道成千上万的钱都出了？因为这区区的几十元再使性子闹翻吗？

  不值当，反正自己已经做好了受苦受难的准备，岂能被几十元钱挡住车？横下一条心，龙潭虎穴也要去闯闯才知厉害。

  睡莲上了婚车，看着这个要陪伴自己后半生的男人，感觉虽然陌生，但强迫自己面对现实。

  他穿一身灰格子西服，是睡莲裁剪做成的。没想到穿在寒冰身上格外亮眼，他皮肤还算白净，没出过力，下过地，五官也算端正。大眼睛，双眼皮，鼻梁上架了一副近视镜。乌黑的眉毛，油光铮亮的发型。嘴巴不大，全程带笑，露出两个小龅牙。文质彬彬，书生意气，乍一看，跟前两天撕碎介绍信，甩门而去的判若两人。

  想起撕碎的介绍信，因为离外省滨城千里之遥，需要一天一夜的火车。寒冰肯定来不及再回去开证明了，因此，这次结婚实际上是先上车后补票的旅行。

  婚车在路边等着娘家人，寒冰着急，一会儿上车，一会儿下车，  使睡莲对他的无知恼火顿生，他难道不知道？上了婚车就不能随便下车的规矩吗？他难道不知道民间有说法，中途下车，以后婚姻生活会出变故的吗？

  好不容易送亲的车跟上来，鞭炮开道，一路上大喇叭里播放着喜庆的音乐。

  天气倒也给力，冬阳暖暖，晴空万里，12月26日，刚好也是毛主席的诞辰纪念日，马上就要元旦，到处一派喜庆祥和的气象。这让睡莲有了一丝难得的好心情。

  路上遇到几家同一天结婚的婚车，其他车中的新娘不知道是何种心情，但睡莲却没有抬花轿里周凤莲的喜悦。怀着对婚姻美满的向往，带着这种美好的愿望，婚车徐徐靠近薛家的大柴门。

  没有什么下轿钱，也没有什么改口费，就这么直接干脆地走了下来。

  虽然还是柴门，但红对联和鞭炮以及墙头上大喇叭播放着喜庆的音乐，看上去虽不算排场，但乡亲们都围拢两旁，来了不少看热闹的。

  睡莲径直走进大门，鞭炮早已齐鸣，人声鼎沸，炮声不断。

  姑、嫂也是第一次来到，正在顾盼四周的环境，待鞭炮放完。他们来到大门以里，二门以外，主持人让停下来站在室外的墙边。

  睡莲环顾四周，这也不是大厅，找寻用红布覆盖的供桌和天地祖宗牌位。因为那是在入洞房之前，必须先拜天地才能进入洞房的。

  遗憾的是，周围并未见到天地牌位和供桌，就是影壁墙上，挂了一幅两米多高的耶稣像。那耶稣遭到残忍的严刑拷打后，双手被挂起来，钉在了一根水平的十字架上，头偏向一边，胸膛皮肉模糊，双脚也被钉在架上动弹不得，看着没有呼吸的迹象。耶稣全身伤痕，惨不忍睹，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不能直视，令人呼吸困难。大喜的日子，血腥的画面。这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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