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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汉女×留洋回国大小姐15


苏婉仪准备出去,她爹悠悠慢慢的声音传来:

  “把这些断蜡烛拿去给你表妹用罢。”

  真是浑不在意。

  苏婉仪没有拿那些蜡烛,只是心底嗤笑一声,就出去了。

  她这才想起来,她回来的第一天,她娘刘氏也是这样,满不在乎的说陪她庆个生玩。

  那天,本应该是荷菱姑娘的十八岁生日。

  而她看见的,荷菱姑娘端着的碗里盛的面条,就是文良说的长寿面了。

  那天苏婉仪惊掉了灯笼,而荷菱惊掉的正是她的长寿面。

  苏婉仪的十八岁生日是在国外过的。

  一个超大的生日蛋糕。

  许多的同学给她庆生。

  苏婉仪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第二天,苏婉仪直接去街上的酥点铺买来一包又一包的点心给荷菱送过去了。

  她跟她爹说的是荷菱病了。

  自己也趁机逃了一个礼拜的课程。

  每天都是在街上闲逛,好不自在。

  那些府里的婆子们早就被她遛的放松了警惕。

  这天,苏婉仪身形一晃,钻进了人群中。

  然后一路观察回看,做贼似的来到了宁江中学。

  去国会团去找徐蔓青。

  却被告知她和她哥都不在学校里。

  国会团的那些条幅稿纸都收了起来,这里现在是国学社。

  一个穿灰油色软锻褂子的男生推了她一把:

  “他们去北京参加速开国会的请愿运动去了。”

  苏婉仪不解,不是说在宁江小打小闹的嘛。

  但是他们一看苏婉仪一身洋装,语气都不怎么好。

  这时候一个女同学过来解释:

  “徐建寅他爹作为代表,将他俩都带去了。你有什么事要找她吗?我帮你带个话?”

  苏婉仪笑着颌首:“没有,谢谢。”

  不过是露水相逢一场。

  很快她就要出国了,也不必在这留什么情。

  晚上回去的时候,苏征聿又将她叫到书房去了。

  他低头看书,状似无意的问:

  “你表妹的病怎么样?好了吗?”

  苏婉仪鼻观眼眼观心,“还没。”

  她还没玩够呢。

  苏征聿疑惑的抬头,灯影摇晃。

  “这还是十年来她头一回生病呢。”

  “嗯。”苏婉仪已经不相信他们的鬼话了,什么第一次生病呀,只是他第一次知道罢了。

  他连自己这个亲女儿都不见得关心,怎么可能去关心一个远亲。

  也只有自己脱离他的视线的时候,他才想着掌舵拉航。

  苏征聿皱眉,似乎校对出文稿里的错字来。

  烛光紧崩成一豆,圆滚,饱满。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分每秒对苏婉仪都是煎熬。

  “爹,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她小声试问。

  苏婉仪搁笔看来,“你明天有事情吗?”

  苏婉仪想点头。

  在他目光直视的逼迫下,摇头,“没事。”

  苏征聿起身打开窗户,“那就在这里待一会儿吧。”

  又起身给自己倒杯茶水。

  苏征聿说:“如今这个时代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前不久,罗家嫁出去十七多年的闺女,她丈夫刚去世五年,她便和家里请来的教书先生闹到一起去了。”

  他语气中斥责的意味很重。

  苏婉仪默不作声的听着。

  “她那夫家明日要将这对……”苏征聿本欲说脏话的,又觉和自己身份不符,便省去了称谓。

  “明日早晨先去砸烂她的贞节牌坊,下午再趁着天黑将二人沉塘。”

  苏婉仪咬唇。

  她记得荷菱说过,苏家也有这样的规矩。

  看来这沉塘的规矩不是一家一姓定下的,而是十里八乡都默认成俗的。

  苏征聿教育女儿:“女子出嫁之后,如果丈夫死了,就要守一辈子的节,不能再嫁,也不能与人无媒苟合。”

  他突然想到什么,将今文经书拿到一旁,正色看着苏婉仪:

  “如果有一天,文良死了,你,要怎么做?”

  苏婉仪不由得挺直脊梁骨,坐正:

  “给文良守一辈子的寡。”

  但是苏征聿面色仍然没有缓和,铁青的看着她。

  怕苏婉仪只是在说假话诓他。

  苏婉仪嗓音坚定,又说:“是文良哥带我出国识字的,是他在异国他乡照顾生病的我的,文良哥对我有恩有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移情别人的。”

  苏征聿没听到“殉情”这样的字眼,显然有些不高兴。

  但是,苏婉仪说到这份上,也挑不出错来。

  他轻嗯了一声。

  “你那表妹在咱家是娇生惯养,我倒是满意的很……”说到此,他打量着苏婉仪的卷发,“倒是你,在国外学了很多年,礼法全然不知。”

  苏婉仪不敢接话。

  她总觉得这个父亲并不像个父亲,而是一个眼睛盯着她,只要她出了一点错,就要把她打杀出去的青天老爷。

  苏征聿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国外那些年,其实,我有意让老钱纵你去学那些交际舞什么的,也好过在学校学习……”

  苏婉仪英文好,成绩却远远的落后。

  甚至一度到了要被退学的程度。

  只是她在贵族小姐那混的开,有人抱着取乐的心态留下她。

  但是,老钱纵着她玩乐,也是有限度的。

  苏婉仪在国外过得并不是如鱼得水般自在。

  她看着苏征聿面色如水沉的脸,疑惑的问:

  “荷菱姑娘,不是也识字了吗?”

  既然不喜欢女子识字,为什么她不能学习,荷菱却可以呢?

  苏征聿十分得意:

  “荷菱并没有送去识字。”

  只是在外面找了个识字又懂礼仪的女子教她礼仪和女戒、《苏家家规》罢了。

  那个女子丈夫去世了,婆家的人早在她嫁进来之前就已经没了。

  她又没有孩子。

  只好出来谋生。

  虽然后来在苏家被沉塘了。

  但是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府里知道的没几个人。

  他也没有告诉苏婉仪。

  而是说:“她只识得女戒和家规上的那些字罢了。”

  让他感到洋洋得意的是,她能够熟练背诵全部。

  苏婉仪怔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竟然不识字?

  在院中学习的时候,苏婉仪一点也没看出来。

  她知道这个表妹被困在院里,不晓得外面何年何月,发生着怎么的变化。

  但苏婉仪想着,她好歹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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