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就是打仗
一盒米饭,根本就不够我吃,反倒感觉越吃越饿,想再去盛一点饭,结果那木桶里的米饭一粒都不剩,煮菜的大锅比狗舔的还干净,转头再看其他人,一个个都伸着舌头,把脸埋在碗里,他们这是在舔碗,那时候全国的农民都这样,绝对不允许有一丁点的浪费。
垂头丧气的走回来,坐在陆先生身边,他心情不好,饭盒里面的饭只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去了,端着饭碗一直发呆。
我也是盯着他的饭碗发呆,一劲咽着口水。
我相信人是有心灵感应的,他缓过神之后,直接把他的半碗饭倒给我,我也不客气,直接三口两口就给吞下去了。还用树枝做的筷子把饭盒里面的米粒扒拉干净。
我指着陆先生的棉长衫说:“你说你穿个长褂子,怎么打仗呀?跑都跑不起来!”
他自己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叹口气说:“果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连穿的衣服都是屁用没有,反而挡住了前进的脚步。”
知道不能再刺激他了,不然会疯的。
不过很快我就要疯了,因为我当天晚上就被安排站岗去了,天寒地冻的,站在风口抱着枪,哆哆嗦嗦地四下乱看,其他人都猫在战壕里面睡觉,他们两两合作,一个人的被子铺在地上当褥子,另外一人的被子盖在身上。我和陆先生都没有被子,他也是冷的睡不着,干脆就陪着我一起站岗。
我们俩站岗的那一片地方都被我们给踩平了,越到半夜越是冷,那小风吹的嗖嗖的,直往身体里灌,眉毛和睫毛上面都挂上了白霜,天上的月亮,越是明亮,地上越是清冷。光秃秃的树枝张牙舞爪的像怪兽,远处黑乎乎的群山之间似乎也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好像随时都会蹦出来,把我们吞下肚去。好在远处偶尔能传来机关枪的声音,才让这个夜晚显得不那么孤寂。
后半夜总算有人来替班了,我们两个在战壕里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到处躺的都是人,那呼噜声此起彼伏,仿佛进了猪圈一样。这些人的心也真够大的,马上就要打仗了,还能睡得这么死。
我们两个干脆也不睡觉了,找了一些干树枝,生起了一堆火,围着火堆聊天。
那时候生火挺麻烦的,把火石用破棉花包着,和另一块火石撞在一起,迸出来的火花会点燃棉花,慢慢把火星吹大一点,再点一些干树叶,等树叶点着了,再点燃细树枝,树枝上的火旺了一点,再点燃粗树枝。所以有时候我们宁愿喝凉水也不想烧开水喝,太麻烦了,等点着火,估计也渴死了。
不过这些当兵的有洋火,就是火柴,这玩意确实好用,现在看来这玩意不值钱,在我年轻的时候,那可算得上是好东西,咱自己不会造,只能从洋鬼子那里进口,所以才叫洋火,是不能随便拿来挖耳朵浪费的。
我们两个开始摆弄手里的枪,杨排长白天教我们用过,告诉我们怎么拉栓上子弹,怎么开火,怎么瞄准。他还特别交代,咱们的枪只能打200米,鬼子靠近射程之前不要随便开枪,别瞎浪费子弹,子弹可是十分金贵的,一次每人只发五发子弹,打完就没有了,到时候只能用刺刀和大刀片子了,他还说,日本人拼刺刀的技术可厉害了,咱们三个人都不一定能打过他们一个人,他说这话我就很不服气了,说啥我都要一个人单挑一个鬼子试试,不然我这五年武术就白练了,特别是我师父教我的杀人技巧,可是十分阴狠的,招招都朝着裤裆里和眼睛上招呼,我还见过他一掌把胳膊粗的树给劈断了。
我的枪比陆先生的要好一点,我的可以压五发子弹,他的只能上一发,听说还是清朝时候的老古董,也不知道这帮四川人从哪淘换出来的。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两个人才坐在地上背靠着背打了一会儿盹,不过很快就被人给踢醒了,那人扯着喉咙大喊:“都别他妈睡了,鬼子上门了!”
我们两个被惊得一下子倒在地上,睁开眼睛四下观察,可不是咋的,北方出现了一些人影,还能听到轰隆隆的机器声音。
我们被拽进战壕里,按在坑道边趴着。
这一片战壕有300多米长,弯弯曲曲的,这就是我们连的防区了,整个连有80多个人,杨排长说过,刚从四川出来的时候还有150人呢,在山西打了几场仗,也只剩下这80多个脑袋了。
一连和三连的阵地分别布置在我们两侧,距离有200多米,排成一个三角形。
终于要见到传说中的日本鬼子了,我的手心里面都是汗,有点小激动。
对面的人影越来越近,在距离我们有一里多地的地方停了下来。
杨排长扯着喉咙大喊:“鬼子要打炮了!都把乌龟脑袋缩起来!”
于是我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抱着脑袋蹲在战壕里。
一颗炮弹在我身边战壕外爆炸,土块扑簌簌地掉在我身上,地面也跟着震动,本以为只有这一颗炮弹会打到这个位置,刚一抬头,又一颗炮弹落下来,随着土块砸到我身上的是一只胳膊,把我吓了一大跳,那条胳膊骨头茬子都露在外面,皮肉翻卷着,看着就瘆人,我抓起那只手朝身后一甩,也不知道砸谁身上去了,反正传过来了一声咒骂:“狗日的,真晦气!”
炮打了好长时间,落下来的土已经埋过了脚脖子。
杨排长再次大声叫喊:“鬼子要上门了,把王八脑袋伸出壳来呀!”
我和陆先生再次被人抓着趴在战壕边,我扶了一下头上的破棉帽子,露出眼睛,认真观察着眼前的情况。
对面的人像做贼一样,端着枪咧着腿,枪上面的刺刀亮得晃眼,他们一边向我们这边走,一边猫着腰左看右看,好像在防备突然窜出来的看家狗。
他们只有十几个人,胆子可真够大的,就凭这十几个人,还想攻打我们几十个人把守的阵地,我当时都想不明白,为啥咱这么多中国人都打不过他们呢?
杨排长还在喊:“先别开火,等我命令!”
我歪过头问我旁边的四川兵:“怎么鬼子就这几个人?”
那哥们头也不回地说:“你娃懂个屁,他们是在搞火力侦察,想知道我们机枪的位置,然后再开炮打我们的机枪。”
原来打仗还有这么多道道,真是长了见识了。
我已经能看清日本鬼子的鼻子眼睛了,他们长得也不像鬼呀,反而跟我们中国人长得差不多,不知道咋就这么难杀呢?难不成他们也练了金钟罩铁布衫,能扛住子弹?这种功夫在哪里练的?或者是像俺爷说的,义和团当时喝了一种符水,就可以刀枪不入。
杨排长率先开枪了,我们也跟着开枪,那是我第一次打枪,压根没想到开枪的时候枪托会这么有劲,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差点把肩膀顶脱臼了。
陆先生被震得头晕眼花,摇头晃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明明是按照杨排长教我的方法瞄准了一个鬼子,可是子弹打出去之后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反正我瞄准的那个鬼子还在活蹦乱跳。
我们的机枪没有开火,我知道这是在隐藏实力。
乒乒乓乓一阵枪声之后,那十来个鬼子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往后撤,有受伤的被他们拖着走。
我们七八十条枪竟然只放倒了不到一半的人,也真是令人着急。
再看左右一连和三连的阵地,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这些鬼子是看中在中间的我们了,想直接通过我们这里从北门冲进城去。
杨排长又开始大喊大叫:“停火!节省子弹!”
原来这就是打仗,看起来也没有多复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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