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雾见天
贺闻朝到了公司,就被叶数急急忙忙拉着去顶层。
他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遮都遮不住。
这种显而易见的欢悦,让贺闻朝都忍不住问了句:“有什么事?”
“朝哥,好事。”叶数挤眉弄眼,故作神秘:“等你去了楼上就知道了。”
到了顶层的办公室,贺闻朝才明白叶数[kou]中的‘好事’是什么。
一位金发碧眼的欧洲人正坐在何运对面,名叫Jason,是国内施坦威公司的总经理,兴致勃勃地提出要让贺闻朝做这个牌子的中国区代言人。
这对于他来说,不仅是知名度拓展的好机会,更是格调上的提高。
——很多人对于古典乐不以为然,觉得即便是钢琴这种在小众里‘大众’乐器,也终究是曲高和寡,在圈子里混不出来什么名堂。
可这纸代言书,就等于明晃晃的打脸。
不管是凭借出[se]的技术还是外貌,总归贺闻朝就是能一直拿到那些有庞大粉丝基础的流量都拿不到的资源。
可是,这些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是很重要的事。
等Jason走后,贺闻朝迎着何运期待的目光,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为什么算了?你本来就是弹施坦威的不是吗?接下这个代言又不冲突。”何运根本没料到他会拒绝,整个人都要碎掉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
“合同上的签约年限太长。”贺闻朝敲了敲‘三年’的字眼,淡淡道:“我和公司的合同还有一年半就到期了。”
……
这话比起拒绝施坦威这个代言,更加让何运惊恐。
“闻朝,你这是什么意思?”何运勉强笑着,装作轻松:“你这话说的,是不打算和公司续约了么?”
其实和贺闻朝的续约半年前就一直在谈,但他始终没给回应。
眼下话说到这个份上,他隐约也能猜出来他的决定了,可是……
看着贺闻朝张了张唇,何运连忙说:“闻朝,公司待你不薄,你那么多要求我们基本上都满足了。”
“就连你不想上综艺,拍杂志,接广告……这么多签约艺人应该做的事情,你在合同上都写了要求每年只接个位数的通告,只想专注演奏会,这些公司也都满足了。”
“可不能这两年多我们刚给你捧出来点水花,你就要背信弃义,另选别家吧?”
这样和冤大头有什么区别,纯粹给别人做嫁衣了。
“何经理,您误会了。”面对他的愤慨,贺闻朝没什么太大情绪,平静的说着:“我没有在合同结束,要和其他公司签约的打算。”
他还不是这么过河拆桥的人。
“你什么意思?”何运愣住:“你不和幸遇续约,也不和其他公司签约……”
难不成在合同结束之后,直接要退圈?
迎着何运不可置信的眼神,贺闻朝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打
算。”
这下子别说何运觉得此人疯癫,就连叶数也觉得不可理解。
“朝、朝哥。”他惊讶的张大嘴巴,回过神来就连忙劝:“你怎么能想到退圈呢,那这两年不就白经营了,你怎么能……”
叶数想用很多常规的说辞去劝,但话说出[kou]就莫名干巴巴的毫无说服力。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里虽然觉得此举惊骇,但又觉得放在贺闻朝身上就没那么诡异了。
在他的认识里,贺闻朝虽然看着平静,不出格,但好像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就像冰山下的火焰一样,会毫无征兆的爆发。
贺闻朝没有过多解释自己的决定,只说:“我不太适合在这个圈子里。”
他不适合站在聚光灯下展现自己,也不想被人评头论足。
这是贺闻朝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一点一滴感觉到的事实,然后,他很坦诚的把这个情况告诉何运了。
他不打算续约,是因为根本不想在‘娱乐圈’这个地方待下去,所以提前告知,免得误人误己。
“不是,这事儿太大了……”何运手指按着太阳[xue],觉得头疼:“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时间。”
贺闻朝见他好像已经混乱了,就‘贴心’的没有继续说。
他招了招手,示意叶数和自己一起出来。
本来觉得能和施坦威签约的好事骤然变成这样的局面,后者的情绪也有些低落。
回到录音室,叶数正要帮贺闻朝掀开钢琴布——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半个月男人一直在公司弹琴。
就好像家里的钢琴搬走了一样。
不过对他这个秘书而言,倒是纯纯享受视听盛宴的好事。
只是刚有动作,就听贺闻朝问:“之前在港城买的包,邮到了么?”
他们之前在港城的商场按照蒋莞的清单买了一堆东西,除此之外,还去了Hermes的专柜又订了一只包,依旧是限量款的。
柜姐说配货需要时间,留了叶数的电话方便联系。
眼下过去了半个月,贺闻朝觉得也差不多该到货了。
叶数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沉默片刻,有些无语。
就,怎么说呢,代言合同和续约合同那么大的事儿摆在眼前贺闻朝都不想着说点什么,回来第一句问他的居然是包到没到……
行行行,脑子里就想着给蒋小姐买礼物那点事是吧?
叶数这两个月的三观经历过无数次的崩塌重造。
他以前真的没法脑补贺闻朝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样,现在亲眼见到了只觉得……没有这么恋爱脑的。
叶数在心里腹诽着,面上却乖巧:“下周二能邮寄过来。”
不是柜姐不给力,而是这种包就是难调货,不是给小费给的多就能第二天就拿到手的。
贺闻朝‘嗯’了声,随后也没有继续再说这个,坐到钢琴前面去练琴,直至夕阳西下,方才结束。
录音室里
也早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贺闻朝照例做了手[cao],然后起身离开。
对于钢琴他哪怕是早就已经[shu]稔到了骨子里,也还是要这样[ri]复一[ri]的练习,也早就不觉得枯燥了。
回到蒋莞家中,开门后入眼一片黑暗。
客厅没开灯,好像没人回来的样子……她还没回来?
贺闻朝长眉微蹙,心头难免划过一丝闷闷的不悦。
其实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根本上没什么变化——对于蒋莞离开他的视线太久,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烦躁,这种掌控[yu]大概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就算是现在,贺闻朝也不喜欢蒋莞和谢为在一起待太久的时间。
他脱下鞋子,修长的手指扯了扯领带,动作有些躁郁,按开墙上的灯走了进去,眼睛在扫过客厅沙发的时候戛然而止。
蒋莞哪里是没回来?她已经回来了,就是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没动静,也没开灯。
……这喜欢坐地上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贺闻朝轻轻舒了[kou]气,走过去碰了碰她的脑袋:“怎么呆坐在这儿?()”
就好像被人罚了一样。
他微微俯身想把人抱起来,却在看到蒋莞红红眼眶时蓦然愣住。
猝不及防,心头像是被人拧了一下。
怎么回事??()”贺闻朝清俊的眉眼间立刻浮现一抹[yin]鸷的戾气:“为什么哭了?”
谁惹她了?
蒋莞没说话,在一片死寂中,她伸手抱住他,巴掌大的小脸贴在他的胸[kou]。
“贺闻朝,我回来一个小时了。”她因为哭过,声音瓮声瓮气:“可还是很难过……”
贺闻朝却捕捉到了另外一处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凑近蒋莞的唇瓣嗅了嗅,闻到一丝浅浅的酒味儿,混着女人的唇膏,有种清甜的香气,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唇,他低声质问:“喝酒了?”
但他没问她是为什么喝酒,看到蒋莞现在的状态,再加上她下午是和谢为在一起的……他隐约也猜到是为什么了。
“没喝多。”蒋莞伸手比划着‘一点点’:“真的,我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你看,我都没醉。”
“嗯,你没醉。”贺闻朝顺从她的话说,把人抱到沙发上:“那先回去躺会儿。”
话音未落,张合的薄唇就已经被堵住。
蒋莞有些急切的亲他,灵巧的舌尖钻进去,勾着他不放,又[tian]又吮的有些笨拙——但那丝酒香渡给他,反倒格外惹火。
贺闻朝呼吸变得有些沉,任由她压着自己到沙发角落,大手抚上蒋莞细细的腰肢,缓缓摩挲……
可半晌后,唇间却从甜品到了一丝苦。
贺闻朝蓦然睁开眼,拉开距离,看着蒋莞水光潋滟的眼睛:“怎么又哭了?”
他声音微哑,也有些无奈。
“贺、贺闻朝。”蒋莞埋头在他怀里,眼泪咽湿男人胸[kou]的布料,声音哽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 “当年……当年的事,你根本都知道。”
“你知道我去找过白阿姨,对不对?”
贺闻朝‘嗯’了声。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去找你母亲帮助谢为,甚至为了这个条件不惜和你分手……”蒋莞心脏像是被扎穿了一样,心痛酸涩到难以忍受:“你为什么不怪我呢?你应该怪我的!”
可他什么都不说,就哪怕重逢后,也不对他们当年的分开做半句评价。
当年她为了分手,什么过分的都说了。
蒋莞一开始试图用‘大好前途’劝他去德国留学,别为了她改变本来规划好的路线,但贺闻朝‘冥顽不灵’,甚至难得放下尊严,抱着她求……
她知道不下猛药是不行了,于是干脆的,一句一句刺伤他——
“我不喜欢你了,你放弃那么好的留学机会为了我干嘛呢?你不要缠着我,才是对我好。”
“不对,也不是不喜欢你,是从来就没喜欢过你。”
“你可能都不知道,我从一开始追你就是为了气谢为的,我只喜欢他,你懂么?哪怕我们有身体上的关系,那也根本不重要!难道现在这个社会,女孩子还要立什么道德牌坊么?”
……
…………
那些过往的回旋镖就像现在的眼泪一样。
当初说的多凶,现在就哭的多凶。
蒋莞掩耳盗铃的捂住耳朵,不愿意多想,可头疼[yu]裂,脑子都快要炸了。
贺闻朝修长的手捧住她的脸,低声道:“蒋莞,我不说过去的事情,因为那些都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的事,把重点放在上面不就是消耗[jing]力吗?
他曾经进行过很多年这样无意义的消耗,知晓这样多无趣。
反正他们是要纠缠一辈子的,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再搞什么清算就太孩子气了。
更何况他连蒋莞喜欢谢为那么多年,为了气谢为接近他这些事都能忍,区区找白若眉帮忙又算什么呢?
如果因为这个太过生气,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贺闻朝也是最近才明白,一段感情发生的时间是很重要的,他们高中时曾经给彼此留下过不可替代的感觉,又在浓情之处一刀两断——
所以在这么多年后,才能够如愿以偿的再续前缘。
因为都心有不甘,又蠢蠢[yu]动。
但如果换成十八岁的年纪,年轻气盛,有嫌隙还要勉强一直在一起,那走向怕是不会太如意。
毕竟都是刚硬的[xing]格,在不想受委屈的年纪里不容忍,当年周末要不要出门这样的小事都能吵起来……
热烈的感情并不能掩盖他们从前问题重重。
可如果是成年人就不一样了。
换成现在,他们依然会有矛盾,但可以适时的妥协,包容彼此,一切都以‘共度余生’为目标……
或许上天真的自有安排,包括让他们相遇,分开,重逢,时机都恰到好处。
只是蒋莞还深陷在内疚的情绪里一时走不出来,即便听了他的安慰,纤瘦的身体也还是瑟瑟发抖。
贺闻朝不会哄人,只能叹息着去吻她鼻尖:“别哭了?嗯?”
“和我在一起,”蒋莞声音沙哑:“真的是委屈你了。”
“那就委屈我一辈子。”贺闻朝笑。
蒋莞也笑了,捧住他的脸亲回去。
炽热的呼吸[jiao]缠中,她听见她的男朋友低声说:“当年的事我真的不怪你,我知道你是走投无路才会找到我妈的。”
“你才十八岁,也很难。”
蒋莞怔怔地看着他。
“蒋莞,我知道自己占有[yu]强,[yin]晴不定爱吃醋,还喜欢发火,说话难听,但是……”贺闻朝深吸一[kou]气,黑眸认真中有丝别别扭扭的羞涩:“你珍惜和在乎的人,我也会去重视。”
如果她当年可以坦然和他说,他也不会不管的。
所以即便他早就把一切知道的清清楚楚,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怪过她。
蒋莞漂亮的眼睛有些恍惚,怔忡半晌,才一点一点的理清头绪——她知道,贺闻朝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她开脱。
可是……
“无论我当年再怎么难,你都是受害者。”蒋莞亲了亲他的唇,声音沙哑:“贺闻朝,我一直都欠你一句道歉。”
贺闻朝没说话,长臂把人搂在怀里。
很紧的拥抱,让人很踏实。
蒋莞深深吸了一[kou]他身上那种特有的清冽味道,感觉脑袋也没那么疼了。
没有隐瞒的说开一切,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即便她这次的‘勇气’依旧是被动的,是别人赋予的……可她一直都是个幸运的女孩儿。
“贺闻朝。”蒋莞闷在他怀里,轻轻说着实话:“我现在感觉很幸福。”
她知道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譬如以后见家长,白若眉肯定不会喜欢她……可她现在还是觉得很幸福。
贺闻朝给了她一种可以全心依托,无比安全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她前半生从未体会过的。
爷爷[nai][nai]虽好,但他们是长辈,不是父母,父母给不了她一个家。
谢为也好,但他只是哥哥,还是个没有血缘的哥哥,也给不了她一个家。
全世界,只有贺闻朝能给她这种‘家’的感觉。
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蒋莞其实一直对‘家’这个字眼是嗤之以鼻的,每每对于蒋葵的谆谆教育她的‘家庭论’也不以为然。
可现在,她是真的很想和贺闻朝创造一个家。
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家庭。
情绪大起大落让蒋莞有种坐过山车的感觉,心脏直到入睡前都‘怦怦’直跳,太阳[xue]一突一突的,脑袋也难受的厉害。
她分外缠人,连洗澡都要拉着贺闻朝一起。
可身体状态又做不了,两个人纠缠着反倒遭罪……
好几l次,蒋莞都想忍着头疼继续了,但贺闻朝却不想。
“算了。”他用干毛巾帮她擦头发,淡淡道:“我没兴致和半死不活的人做/爱。”
蒋莞忍不住笑,眼睛鼻子在白皙的脸颊上都红红的,整个人被热水蒸腾过裹着浴袍,软绵绵懒洋洋,像是一块可[kou]的[nai]油蛋糕。
贺闻朝喉结滚动,手指掐了一把她的脸:“好好休息。”
“你陪我睡。”蒋莞提出要求。
“嗯。”
大半宿平稳的过去,在天空蒙蒙亮泛起鱼肚白之时,蒋莞感觉周身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热……她仿佛就要被烤着了。
可三月份的天气,并没有这么热啊。
她不堪忍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这灼热的温度是从旁边传来的。
贺闻朝冷白的皮肤泛着一层红,身上有薄薄的汗湿感……这分明是发烧了呀!
蒋莞一下子就惊醒了,瞌睡虫全部跑光,连忙伸手探他的额头——
好家伙,滚热。
“贺闻朝,你发烧了!”她在他耳边叫着:“醒醒,我送你去医院!”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洗那个澡的原因,他们在浴室里磨蹭许久,后来水都有些温了……都怪她。
蒋莞强烈的自责着,见贺闻朝皱眉侧了个身不想起床,就下地去药箱里拿出体温计。
塞进男人的腋窝里等了会儿,她拿出来用手机照着一看,三十九度。
是处于高烧边缘的一个温度,不去医院的话……也不太保险。
“贺闻朝,起床好不好?”蒋莞额头贴着他的,柔声劝:“我陪你去医院。”
可这般柔情蜜意就像是温柔乡,更让人难以醒来。
贺闻朝昨天很累,现在又困又生病,眼睛像是被胶水糊住睁不开,他能侧身,能隐约发出呓语,但想要起身去医院,真的很难。
蒋莞想了想,还是先冲了包退烧药让他喝下,然后去洗手间放了盆凉水,拿着毛巾帮他物理降温。
如果能这样把温度降下来,不去医院倒也行。
蒋莞想着,白皙的手指不断拧毛巾敷在他额头,默默无声的陪伴着。
从鱼肚白到天光大亮,接近三个小时的时间过去,她终于感觉到贺闻朝身上的温度有所下降。
而他也迷迷糊糊的转醒,黑曜石一样的眸子像是覆着一层雾气。
“醒了?”蒋莞惊喜的凑近他:“感觉怎么样?”
“我……”贺闻朝开[kou],嗓子因为烧的厉害而哑得不像话。
他缓了会儿,黑眸沉沉盯着她:“你一直在照顾我?”
“唔,你去不了医院,这不是应该的么。”蒋莞浑不在意,用手背探着他的额头和自己做比较:“好像没那么烧了,用不用去医院?”
她觉得也不是那么用,但是不去的话,总归有点不放心。
最后,还是贺闻朝说的:“不用去医院。”
他笑了笑:“我感觉好多了。”
因为生病的缘故,他周
身那层始终萦绕的凌厉都被淡化些许,整个人很苍白的躺在那儿,可怜巴巴的。
蒋莞看的心疼,小手撸猫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男人整个人都很‘硬’,但头发却是软软的,和缎子一样光滑。
“我买了粥。”她下床从客厅拿过来,又搬来小桌子:“你吃一点。”
贺闻朝没有拒绝,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蒋莞也跟着吃了些早餐,忙活了几l个小时,确实有些饿。
但时间过了八点就消停不下来了,她手机不断的响。
蒋莞划开微信扫了几l眼,眉头蹙起。
“怎么了?”贺闻朝看向她:“有急事么?”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是工作[ri],得上班。”蒋莞咬了咬唇:“昨天为了给爷爷扫墓请了天假,今天不太好继续旷工了。”
主要是上午有本部的领导过来视察,她这个做部门经理的不在,怕是要被骂了。
“你旷工干什么。”贺闻朝轻笑:“要陪我呆在家里么?”
“嗯……”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来着。
“笨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贺闻朝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没事了,一会儿再睡一觉就好。”
蒋莞有点想笑。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儿——睡一觉就好了,这分明是大人哄骗小孩的话。
不过,贺闻朝看起来确实是[jing]神了不少。
“那我先去公司,应付完领导视察就回来,顶多一上午的时间。”她想了想,细细叮嘱:“你今天就别工作了,千万别出去,我中午会回来检查的。”
贺闻朝点头:“好。”
她说什么他都乖乖应下,真像是一只高傲冷漠的布偶猫难得柔顺。
蒋莞看的心[yang][yang],叹息:“好想亲你一[kou]。”
“但你大概不会允许,怕传染给我。”
“……”
-
整个上午,蒋莞在公司里陀螺似的忙活着,接待本部领导汇报最近业绩。
她面上平静,把早就滚瓜烂[shu]的情况汇报了一通,看似淡定平静,实则归心似箭——这些领导能不能赶紧走啊啊啊啊啊,好烦。
他们走了,自己才能开小差。
若是留下弄个午饭局子什么的,那她又得陪着
不过还好过来视察的领导行程安排得很紧,下午就要坐飞机回申城,自然也没时间留下来吃饭喝酒。
蒋莞忍不住在心里放鞭炮。
等面带微笑的送走领导,她就立刻把手里的平板扔给崔莹,自己套上风衣就要走。
火急火燎的,差点和敲门进办公室的唐逸澜撞了个正着。
“嗯嗯嗯?”唐逸澜吓了一跳,忙问:“老大,你干嘛?”
蒋莞干脆道:“开溜!”
“……”
蒋莞开车回了荔景花园,一路动作飞驰电掣,到了家门[kou]方才安静下来,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她怕贺闻朝正在睡觉(),声音太大该把他吵醒了?(),那家伙睡觉一向很轻。
而事实证明小心些的确没错,屋内一片安静,蒋莞悄悄打开卧室门看到被子隆起,就知道贺闻朝还在睡。
她轻轻舒了[kou]气,心想也许他睡醒一觉就真的好了。
只是自己折腾了这么一个上午,风尘仆仆。
蒋莞放轻动作拿了换洗衣物出来,到外面的洗手间洗了个澡。
弄完后重新回到卧室,她钻进被子里,打算陪贺闻朝一起睡一会儿。
素白的手臂轻轻揽住他的腰,她发现他身上的体温还是有点热。
可贺闻朝已经不是凌晨时那种混沌不清的状态了。
隐约感觉到只属于蒋莞身上的那种香气,他半梦半醒间,就反客为主的搂住她。
“还是烫,”她摸了下贺闻朝的额头,皱眉:“你吃退烧药了么?”
“别吵……”他低声道,声音因为困顿而嘶哑。
贺闻朝烧的神智不清,劲瘦的手臂搂的她几l乎喘不过气,但却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蒋莞感觉自己正在强烈的被需要,被他需要
“贺闻朝,”她艰难地说:“起来吃药。”
他都复烧了……真应该去医院的!
“不起来。”男人皱眉,竟然耍起来小孩子脾气:“不起。”
“为什么不起来啊?不吃药怎么好?”蒋莞哭笑不得,也知晓和病人计较是没道理的,只能耐着[xing]子柔声哄:“乖一点好不好?”
“不起,不吃药。”贺闻朝半眯着眼的脸颊红彤彤的,可依旧固执,声音低哑:“起来梦就醒了。”
一瞬间,蒋莞有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整个人手脚发麻,心[kou]又酸又软的。
他们这段时间始终都在一起,甚至这半个月更是睡在一起,眼下他是梦到了什么,才又这么没有安全感呢?
“你……梦里有我?”她声音轻轻,试探地问:“都梦见了什么?”
贺闻朝却不说话了,貌似很痛苦的皱起眉,轻轻摇头。
原来梦里有她不幸福吗?
蒋莞微怔,有些低落。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让他吃药,她伸手攀上贺闻朝的肩膀,刚要说话,后者却直接选攥住她手腕,睁开眼睛。
“梦见你被我[tian]。”贺闻朝眼睛里闪着诡异的亮,仿佛火光。
……
这他妈原来做的是[chun]梦。
蒋莞刹那间脸颊通红,仿佛自己变成了发烧的那个。
她张[kou]刚要说话,就被贺闻朝钳制住纤细的腰,催促着:“坐我脸上。”
“…贺闻朝。”蒋莞忍无可忍,小手推他:“你别耍流氓!”
只是这人生病了力气也大,控的她动弹不得,想下床都逃不掉,纠缠间少不了肢体摩擦,还是那种近乎于负距离的接触。
推搡着,可皮肤却越来越热,蒋莞只觉得自己刚洗完澡,就仿佛又出了一层汗。
无奈之下她只能使用‘缓兵之计’:“你还生病呢,不行…等病好了的。”
贺闻朝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她现在的话,可眼眸幽深,很是固执:“等不及。”
“其实昨晚就想[cao]/你。”
可忍住了,但现在不知道是因为体内的燥热还是因为蒋莞身上馥郁的香气,突然就忍不住了。
他长臂捞起怀中女孩儿,让她跨坐在自己腹部,在她错愕的眼神中再次催促:“坐上来,乖。”
体内潜在的‘恶魔’因子被病症催发,让贺闻朝觉得既清醒,又混沌。
只想做些荒唐事。
或者说不想压抑本[xing],做些那种看似[yin]靡,却是他早就想做的事……
譬如,[tian]到她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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