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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争论


第五章  争论

  我们走出孤山庙后,庙顶升起滚滚浓烟。

  “烧了也好,省的出来害人!”

  “想不到啊,这片佛土,能生出这种妖物。”

  胖大海接过话头,“所以说啊,藏族人管这叫佛洲,古羌人叫鬼窟。这些叫法,不会凭空出现,以前可能也没少发生类似的事。”

  我们沿着山路继续前进,走了一段距离后,谷底出现了一座寺庙。胖大海拿出望远镜看了一下,“寺门上写着炳灵下寺。这寺被水淹了大半。这些人真厉害,在这么艰苦的地方沿着山谷修了这么多的宗教寺庙。”

  我把望远镜借了过来,看到寺庙里两个人正在往寺外舀水。

  “那话咋说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可惜啊,在这种地方,常人很难来这,缺了点香火。”

  谷梦琦听着我们的对话,想了一会说:“也许,佛像本身就不用供奉呢?”

  谷梦琦说出这话,倒让我大吃一惊,这女人有点语出惊人啊。

  “中国自古以来都在供奉佛像,世界上的很多地方也是如此,虽然宗教的教派和教义可能存在差异,但是修建寺庙,供奉佛像或是神像却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胖大海反驳道。

  胖大海这小子对宗教还是怀有或多或少的虔诚。

  “我只是说出了一种假设。以色列发现的死海古卷中记载的原文说,不可为自己雕刻塑像,也不可做涉及形状的物件时,仿成天上地下的百物的样子。更不可跪拜那些塑像,也不可侍奉它。”

  “啊?”

  我们几个人很诧异。胖大海让谷梦琦等等,说要反驳她的观点。我们走得累了,索性坐下来,等着辩论赛开始。

  谷梦琦一再表示,这不是她的观点,是在死海古卷上看来的。

  “你真见过死海古卷?”

  “嗯,为了查明一样东西,我和哥哥去了耶路撒冷的洛克斐勒博物馆,在那里见到了死海古卷。可惜,上面还是记载的太少了。”

  “你们在查什么东西,跑那么远?”

  谷梦琦欲言又止,偏在这时,胖大海像是想到了反驳的观点,“人们因为信仰自己的神,才去供奉他,这本是一件很虔诚的事,为什么那书上说不许供奉呢?”

  “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太懂,我查了一下。西方宗教给出的解释是,神应该是独一的神,不论人信不信仰他,他本身就存在。人们应该敬畏神,而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去供奉他。人们在供奉他的时候,有了私心,这种行为助长了邪恶。出埃及记甚至说,供奉的神像,不管是什么,都是邪忌的神。”

  胖大海听得一脸懵逼,我和顺子又何尝不是。我猜错了,这不是辩论赛,这是谷梦琦跟我们聊天的时候阴差阳错给我们科普了一些课余知识。

  我随口说:“照这么说,印度的那些电视剧上出来的神,不都是邪恶之神。这些神,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只要是信仰我,我就给你发个善人证,你走哪都能说自己是好人。如果不信我,我就给你降下诅咒。这不更过分吗?”

  说到这,我想起我老家有人供奉家佛爷。我跟他们讲了起来。

  这家佛爷和毛鬼神有点像。只要是真心供奉他,他会保佑你,让你家境殷实,人丁兴旺。但是,如若你有一天抛弃了他。他就开始诅咒你,让你不得安生,严重点的,还能让你家破人亡。

  所以,到了近代,我们老家已经没人供奉家佛爷了。原因是,供奉家佛爷的人,他也许可以供奉家佛爷一辈子。等自己老去,甚至死去,他无法再保证子孙继续供奉家佛爷,难免会给子孙降下罪来。

  所以,我们汉族人的宗教词汇中,有一个词叫“还愿。”

  答应了神或者人的事,做不到了,就要去寺庙里还愿,意思是我给你点东西,就当我从未对神或是人许诺过什么。唉,可是还愿又谈何容易,有些愿能还,有些愿还完也是没有效果。

  今天,听到谷梦琦的话,倒让我觉得这个家佛爷,更像是一位邪神。

  旧社会里,供奉家佛爷的家庭不在少数,有把石头当家佛爷的,也有把人像当家佛爷的。可能,正是因为有众多的神存在,搞到最后,鬼神难辨,才有了真神与伪神,乃至魔鬼之分吧。

  我突然有了灵感,“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供奉的神像,就跟家佛爷一样,假设拜错了真神,不就阴差阳错地供奉起了魔鬼?”

  听我这么说,众人都点点头。

  谷梦琦想了一会说:“也不排除神本身就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想人们敬畏他,而不愿人们想方设法的看到他。神真的会怜悯世人吗?”

  谷梦琦说着,看向了天空,她看的很认真,好像要看透这世界的本质一样。可惜,我们只是凡人,我们怎么可能去参透这一切呢?

  也许,谷梦琦说的是对的。

  我把我的想法跟众人说了一下。

  有人问杨振宁有没有造物主,杨振宁给出的解释是,一定是有的,但一定不是人的样子。杨振宁口中的神,更像是类似万有引力,力与支持力之间的联系,他把神指代成世间,乃至宇宙的定律和一些法则。

  我想起一首叫《祝福》诗,以前看的不是太懂,此刻竟能体会到这首诗所指为何。这首诗是这样写的:

  主说,盖德尔夜胜过千夜

  于是,我在最后一夜祈盼

  日以继夜,又夜以继日

  主啊,何曾不显现你的神技

  可是,我孤独地死去

  我生而成人,死后化为沙

  肉体附注河流,精神消散世间

  主啊,是否是让我经受世世历练?

  你仍旧不答,我也从未见过你

  可这世间的河流都向东流去,雨水也从天边降下

  夏日里的温暖在冬日里沉寂

  我们守护在爱恋中极妍,逃避在苦难中恐惧

  主啊,为何还是不肯显现你的真身

  哪怕只有一次

  我们是沙漠里的沙粒

  付诸沙暴  却从未看清沙海

  听我背完这首诗,胖大海等人的脸上流露出失望之色。

  我们的世界,本就和神同在,但是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联系。对神来说,重要的不是人这种生物,而是世间的法则。所以,老子才说出了那句很残忍的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白了,我们只是过于自负,我们本身和草木是平等的。我们吃肉吃蔬菜,是因为这就是法则,而非我们生来就高万物一等。

  “神都不在乎我们,怎么可能怜悯我们呢?”

  我们没有去炳灵下寺停留。而是继续我们的行程。

  很快,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些佛窟。

  这些佛窟的边缘,都被铁栅栏保护起来了。佛窟里,坐着一个个大的石佛,这些佛像,可比我们在麴嘉墓中看到的那些佛像要大多了。难怪,那老小子这么想来这地方。两侧山势陡峭,在傍晚昏暗的夕阳下,山谷带给人一种幽谧之感。

  随着我们向前行进,佛窟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这些佛窟总的来说,还是缺少开发利用。要是把这里整个开发一下,一定会是个很着名的景区。

  我们一路走到天黑,终于在山谷中遇到一队修路的人。他们在山谷里扎了帐篷,吃住都在帐篷里,白天就出帐篷修路干活。

  我从这群来这修路的人中,找了一个老汉问路。

  听老汉讲,他本人的家离这炳灵寺石窟也就二三十里地,是附近的村民,对这里比较熟悉。我问他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宝诚的人。老汉边抽着烟,边吧唧嘴,“宝诚哇,你们几个城里来的人找他作甚?”

  “找他坐船啊。我们来这边玩,想坐船回去,有个老乡让我找他。”

  老头听我们说完,站起身,“那娃在下庄,你们几个,明个到景区门上问问施工队,都知道哩。”

  “景区门离这远吗?”

  “能有多远?往前走上一里地,就到哩。”

  我和胖大海合计着去景区门口住上一晚,老汉听到我们的谈话,表示我们到了景区门口只能一整晚看鱼。老汉说景区现在全关了,除了施工队,根本没人。老汉表示,给他两百块钱,他给我们几个人找个帐篷,让我们在这睡上一晚。

  对这边的地形,我们实在不熟悉。走了一天,现在天黑了,我们也不敢冒然到前面寻找住处。所以,我们给了老汉两百块钱,让老汉给我们安排住处。

  我们刚进入帐篷,谷梦琦的身子突然倾倒,谷梦琦快跌倒时,还好扶住了竹板床的护栏。我扶着谷梦琦坐下。我本以为她是走路走累了,现在看谷梦琦,额头上满是汗水,手还在不断地颤抖着。

  我意识到不妙,赶紧去翻谷梦琦的包,谷梦琦包里,应该有不少药。谷梦琦可能是感冒,也可能是被山里的什么细菌感染了。

  我刚翻出药,老汉端着饭就走了进来,老汉把饭放到帐篷里的一个大纸箱子上。

  “娃子们,工地上吃大锅饭,比不上你们的大鱼大肉,但是顶饱,你们也扎上一碗吧。”

  老汉边说边冲我们笑,当他看到谷梦琦的时,突然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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