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宁静里的幸福
1
易舒予坐在车里，脸上尽是颓色，陆洋才那么大，秦浩瀚也没有成年，这几天她过的比林喻更煎熬，她和林喻不同，她没有丈夫，在这个世上，陆洋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念想，她又何尝不爱他、疼他。
车载空调的冷气吹得易舒予的脸上有些干涩，她摸了摸手臂，“小曹，把冷气调高些。”
曹律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里看到易舒予的脸色不好，便关心的问道：“校长，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今天下午的会议取消算了。”
“不用。”易舒予撑着额头用力按了几下太阳穴。
曹律看着易舒予这个样子很想做些什么，可他发现，他跟着易舒予的时间越久，越不了解眼前这个出色的女强人，他原先以为她一定是完美的，因为他看到的总是一个微笑着的、温柔的、优雅的，甚至慈祥的校长，却不知道，原来私底下，她也会露出这样身心俱疲的神情。
2
工地的活，繁重、紧张、辛苦但是纯粹，干上一天，出上一身汗，再洗个澡，凉水从头顶浇下，浇去一天的疲劳，带来舒适的畅快感，秦浩瀚不仅不觉得累，反而很快的适应了。
陆洋身体好了之后，秦浩瀚便跟汤长安借了些钱，买了几本儿童书籍给陆洋看，但陆洋根本碰都不碰，他又买了一套画笔，他记得他们第一次相处的时候，陆洋就在画画，他应该是会喜欢的。
休息的时候秦浩瀚还会给出几道数学题给陆洋做，也会教他英语，教他语文，他就那样安静的坐着，听着，看着。
工棚里的工人们看着这对兄弟，都觉得奇怪，他们从没看过这么安静或者说冷漠的小孩，偶尔有人想要和陆洋说两句话，像逗自家小孩一样逗一逗他，但只要一看到陆洋的眼神，就会不自觉的因为那股莫名的淡漠感而放弃这个想法。
自从陆洋发烧好了之后，秦浩瀚发现这个小家伙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虽然仍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细微的变化。
“懂了吗？”秦浩瀚讲完一道题目，问到。
陆洋看着纸上的题目，眨了眨眼睛，细长的睫毛也跟着煽动了两下，他想了一会，拿起笔，”恩。“
秦浩瀚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会了我们就休息吧，待会天黑了，工棚里的灯也不亮，别把眼睛弄坏了。“
”恩。“陆洋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傍晚油盐煎炒的香味乘着炎热的风在空气里飘荡，工棚里的瓦斯灯泡被人按亮，发出浅黄的光晕，隐匿在白日的余光下，渐渐的成为工棚里唯一的微弱光源。
天黑了，工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他们有他们的夜生活，打扑克、吹牛皮或者去某个神秘的地方逛逛，秦浩瀚无聊的坐在木板床上，一旁的陆洋正趴着画画，他忽然什么，叫了声陆洋。
陆洋没有理他，他凑了上去，”小家伙，我明天四点半就得起来，要去办点事。“
”恩。“
”那你一个人在这里乖乖睡觉，好吗？“
陆洋停下手中的笔，过了好一会，说道：”我也去。“
”那么早，你起得来吗？而且......”上次在招待所碰到的事让他心有余悸，他怕带着个小家伙，万一又碰上坏人就不好了，于是他劝道：“乖，你好好休息，天亮我就回来了，有什么事就找长安叔。”
“不。”
”好好好，带你去，看来小家伙是一下都离不开我啊。“秦浩瀚得意的说到。
陆洋咬了咬嘴唇，”不是。“
”那就不带你去咯。“
”不行。“
秦浩瀚被陆洋的前后矛盾逗得哈哈大笑，不过他同时在心里盘算着，等四点半到了的时候，他偷偷的起床就是了，然后再在小家伙醒之前回来，不让他发现应该就没事了。
睡觉前，秦浩瀚默念了几遍四点半起床。
他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起床，因为他得在六点钟以前赶去大院门口等唐青黎。
他答应过唐青黎，要每天载她去S大上课，而明天就是她上课的第一天。
3
四点半。
工棚里回荡着如打雷般响亮的呼噜声，四周一片漆黑，秦浩瀚准时醒来，见陆洋还在熟睡便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其间弄出一点响动都让他绷紧神经，出了工棚，他便放开腿一路狂跑。
秦浩瀚蹲在大院大门的对面，身上的汗哗啦啦的流，把他那一块沙石子地都给湿透了，他喘着气，胸口不断的起伏，他的眼睛盯着大门，生怕错过了唐青黎的身影。
大门的周围一片寂静，门卫室里也还是黑着的，只有绿铁皮下的白炽灯洒下亮光，找亮那一小片寂静之地，冷白色的灯光下漂浮着尘埃，一只固执的飞蛾正一下有以下的撞击着灯泡，在地上映出一个会动的黑影。
夏日的夜晚相对短暂，六点过后时候，天边便开始翻起了白肚。
唐青黎无精打采的推着单车从大院里走出。
”青黎。“秦浩瀚几步跑到她面前，叫到。
唐青黎一个机灵，瞌睡全醒了，”浩瀚！“她叫出声来。
”嘘！“秦浩瀚左右前后看了看，”小声点青黎，回头被别人听见了，告诉我爸妈。“
”你快回来吧，浩瀚，“唐青黎说着，带上了哭腔，最后忍不住抱上了秦浩瀚，”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出事了。“
秦浩瀚一愣，全身僵成了一根柱子似的，无处安放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轻轻的环抱住唐青黎，”青黎。“他叫了她一声，这是他头一次和唐青黎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过去，他们连手也没牵过。
16岁的秦浩瀚和16岁的唐青黎，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在最美好的青春里，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下，少年彻底的爱上了女孩，女孩决定不再藏着自己的心思，被短短几天的担忧逼着吐出了心声，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但彼此都明白对方的爱意。
朦胧的爱情在无言里逐渐明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青黎多希望时间就那样静止，可理智马上重新占领了大脑神经，他从秦浩瀚的怀里挣脱开来，擦了把眼泪，”我，我刚刚什么也没做。“
秦浩瀚也清醒过来，连连摆手顺着唐青黎的话说道：”没做，没做。“
唐青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了这话反而觉得不开心，脑子一热便脱口而出：”什么？那你是不准备负责了？“
”不，不不不，我负责，我会负责。“秦浩瀚紧张的结巴了，情急之下，索性从唐青黎手中抢过单车，”坐，坐上来吧，我是来送你去上课的。“
听秦浩瀚说会负责，唐青黎又不好意思起来，她一股脑的坐在了单车后座，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她问道：“浩瀚，你这几天都在哪里啊？阿姨担心死你了。”
秦浩瀚沉默了一会，“我和小家伙离家出走之后碰到了些事，但是碰上了好人，我现在带着小家伙在工地里干活。”
“工地？”唐青黎有些不敢相信。
“恩。”
“那，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还，还是不会来了？”
秦浩瀚想了会，突然发笑，“傻瓜，想什么呢！当然会回来啊，不回来就见不到你了，只是，”说到这，他恢复了语气，”只是要等一阵子，等易阿姨重新认识到小家伙对她重要性，我就会带他回来了。“
”这样吗？“
”恩，“秦浩瀚顿了顿，”青黎，以后我每天都这个时候来送你去上课。“
”好。“唐青黎应到，”你要去听我弹钢琴吗？“
”不了，我还得回工地干活，不能白吃白喝。“
两人间又陷入了沉默，秦浩瀚安静的骑着单车，冲破雾气，迎着清晨微凉的微风，身后的女孩不知何时轻轻的抱住了他的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上了他的背，他出了一身汗，背上都是汗水，但女孩并不嫌弃，她抱着他，比平时安静了许多，无言、温柔，享受着那藏于宁静里的幸福。
秦浩瀚骑的很慢，他既舍不得这美好的时候又怕一个颠簸或者一个转弯摔到了后面的女孩。
和唐青黎说了再见之后，秦浩瀚站在原地呆了很久也没有离开，看着唐青黎的背影，回想着她放在的举动，一股莫名的幸福感自内心的最深处油然而生，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
4
糟了！也不知道小家伙醒了没，要是醒了，又没看到他，秦浩瀚一边跑一边想着，他摇了摇头，加快了速度。
果然，工棚的门口围了些人，兰婆子看到秦浩瀚，立马朝他走来，”浩瀚啊，你快来看看你弟，也不知咋的了，把我们一个工友给咬了，咬的还不轻哩，还把人脸给抓花了，身上都给抓了几道。“
”这么严重？“秦浩瀚听了，连忙挤进了工棚，只见陆洋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汤长安站在另一边正在试着安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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