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信

陈豨的叛乱还没彻底平定，燕国又发生了叛乱。虽然刘邦还没下旨平叛，但是北方各地的局势还是在紧张之上又增加了严峻。

  卢义在卢弃的“算计”下，最终还是朝着长安，秘密进发了。

  为了弄清楚萧棠儿究竟在不在长安，卢弃写了封亲笔信，由卢义带着，计划亲手送到萧棠儿手中。当然，卢弃这么做，也有让卢义代替他去见见萧棠儿的意思。如果萧棠儿真的成了他人妇，卢弃也就彻底死心了。如果事情另有隐情，卢弃心中无疑又会充满盼望。

  燕国有五千精锐严阵以待，局势还算稳定。百姓们除了不能随意离开国境，日常生活基本上没有受到多大影响。赵国、代地则处于燕军、汉军，以及其它一些势力，犬牙交错状态。百姓们的生活自然变得异常艰难。整个村子在一夜之间被反复劫掠三四回，更是常有之事。三河地区属于京畿外围，面对南北两地的叛乱，盘查明显比以往严格多了，而且各地似乎都在征兵，为即将展开的平叛做着准备。

  到了长安，反而有些松懈。百姓们进进出出，也只是做个寻常盘查而已，根本没有人因为你是从北边来的，就问东问西的。

  这便是卢义一路的见闻。当然，他在这一路上见的最多的，就是从代、赵两地逃往三河、长安的流民。以前这些流民大都听说卢绾父子非常贤良，帮着朝廷招抚流民，便一窝蜂地往燕地跑，现在赶往燕地去的人已经很少了。汉初的百姓们虽然生活困苦，却也是非常有气节的。他们宁愿饿死冻死，被人奴役，也不想从贼，反叛朝廷！

  “真是糊涂！”每每看到这些人，卢义都是一脸鄙视。

  “哎，等到燕王坐了天下，你们就知道究竟谁对百姓好了。”

  在鄙视的同时，卢义又充满了不屑。

  就这样，在鄙视与不屑中，卢义伪装成流民进了城。

  进城之后第一件事，并不是急于送信，而是先住下来，打探消息，看看朝廷和长安城中的动静。这是卢弃交代给卢义的。进城后，卢义没有丝毫迟疑，便按照卢弃的交代先住了下来。

  也许是天意如此。卢义居住的高升客栈正好在昔日的淮阴侯府斜对面。淮阴侯的死到现在都是个谜，长安百姓私下里，聊起来也是讳莫如深。不过，越是讳莫如深的事情，越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卢弃刚在高升客栈住下来，就听到了有关韩信死因的轻声交谈。

  “淮阴侯原是武曲星下凡，他这是来大汉历劫的。”

  “历劫……这事靠谱吗？”

  “谁说不靠谱啊，就在淮阴侯出事那天，有人夜观星象，看到武曲星晦暗，文曲星走入紫微宫，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淮阴侯之所以匆匆结束历劫，是为了成全文曲星的大业……”

  “文曲星的大业？”

  “对啊，就是将来要有个文采出众，心思聪慧的人当皇……”

  “嘘，慎言，也不怕被都尉府的人给听到了！”

  众人正聊到关键处，店老板突然喊了一嗓子。

  随后，众人便相互笑笑，不再多说了。

  卢义听到文曲星走入紫微宫的说法，眼中立刻露出狐疑的神情。紫微宫那是皇帝的星宫，无论是哪颗星星走入皇帝的星宫，都预示着天下即将易主。但是，文曲星又会是谁呢？卢义有些糊涂了。

  相国府，萧何坐在廊下，望着院子里的菜畦发起了呆。

  萧棠儿看在眼里，默默地将一盏茶递了过来。

  “坐，自你回来后，咱们父女俩还没好好聊过呢。”

  萧何喝了口茶水，挤出了一丝笑。

  萧棠儿点点头，也坐在了廊下。

  知了在院墙边的树梢上拼命地叫着。

  蝴蝶、蜜蜂，各种不知名的昆虫振动着翅膀在菜畦中飞舞。

  干枯的梧桐叶在瓦片上翻滚一阵，从高处跌落了下来。

  一切的一切，都将相国府衬托的格外宁静。

  “你恨过父亲吗？”萧何喝着茶水，望着由于天气炎热，有些发蔫的菜畦，沉默了许久，转头看向了萧棠儿。

  萧棠儿捡起了一片还算完整的梧桐叶，正盯着看呢，猛然间听到萧何的问话，不由得一惊。这是她们父女之间的一块旧伤疤，什么时候揭开都会破坏父慈女孝的和谐氛围。因此，无论是萧何，还是萧棠儿，谁都没有再提说这件事情。就好像萧棠儿离开长安游玩了一段时间，又回来了。她所经历的苦难和惊惧，不过是旅途风景而已。

  “父亲于女儿有莫大的恩情，女儿虽然不开心，却也不敢心存怨恨。”萧棠儿如实说。对于萧何这个收养她多年的义父，她是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的。“其实，二哥已经跟女儿说过了，父亲虽然答应了舞阳侯的提亲，却预先安排好了一切……正因为父亲的安排，女儿才能在离开长安后，遇到二哥被他一路顺利地护送到了大哥身边。”顿了顿，萧棠儿又说，言语间不仅没有怨恨，反而充满了感激之情。

  “可你终究是受苦啦。”萧何望着远处叹息了一声，梦呓似的说：“那日我收到你二哥的来信，他说你差点就死在了蓟城外，父亲的心，仿佛有一万支羽箭，同时穿过……若是知道你离开长安后，会过得这么苦，父亲无论如何都不会逼着你离开长安……”

  说着说着，萧何的眼眶竟红了。

  “这便是女儿的命，父亲您不用自责。”萧棠儿在一旁说，心情同样非常复杂。若是她当初不离开长安，现在又会怎么样呢？

  “女儿，你既然不怪父亲，有件事为父便想和你说说。”

  萧何平缓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转头看向了萧棠儿。

  萧棠儿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眼神中便充满了疑惑。

  “老爷，宫里来人了。”

  就在这时，相国府唯一的老仆，远远地走了过来。

  “宫里……是谁？”萧何强行压下想说的事情，蹙起了眉毛。

  “是公主府的人，来人让小人把这封信交给小姐。”

  说着话，老仆把一个精致的信封递给了萧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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