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装神弄鬼的神医
在苏白的眼里，江神医眼镜后面那双微闭的小眼睛就是判决自己的落锤，上眼皮上的道道皱纹是自己永远跨不过去的沟壑。
江神医把完左手，又来把右手，上下嘴唇不停地微微张合着，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苏白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又回头看了看二太太，我死，你也活不了！
万万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江神医松开苏白的手腕，睁开双眼，向孔老爷双手作揖：“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大少奶奶怀的是一个男胎！”
一旁的孔岱“噗通”一下就跪在了老爷的床前，嚎啕大哭：“孔家祖上保佑，大少爷有后，咱孔家有后了呀！”
苏白坐在椅子上，全身的肌肉都僵化了，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用目瞪口呆来形容正在发生的一切都远远不够。
神医不仅无中生有地诊断出自己有胎，还是个男胎！
神医说，少奶奶左脉与右脉相比，跳动明显稳健有力得多，且特别清晰，依他多年行医的经验判断，男孩无疑。
苏白知道，关于中医通过号脉来判断男女的病例，一直没有完整详细的记载，但传说中可以做到是一直有的，特别是这个年代的人，信这个。
毫无疑问，这都是二太太搞得鬼，她一定是串通了江神医帮她演这出戏的，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心思缜密，把能想到的都做到了。
泪流满面的孔岱流露出来的是真情和对孔家的忠心，不是演出来的，据此，苏白可以肯定，孔岱绝不是二太太的人，他不会帮着二太太图谋孔家的财产。
而且，一旦自己真如二太太所料，接手了孔府后，二太太所设骗局没有败露的情况下，孔岱一定会忠于自己这个大少奶奶。
准确地说，他是忠于孔家，忠于苏白腹中这个压根就不存在的胎儿。
老爷并不是只有大少爷一个儿子，为什么二太太笃定地认为他一定会将孔府交给自己呢？
此时的苏白并不知道龙兴县坊间关于二少爷和三少爷不是老爷亲生的传言，以为这是嫡庶有别，大少爷是原配所生，另外两位是姨太太所生。
老爷这么正统古板，也就能理解他为什么不允许大少爷娶个洋女人回来，甚至要以断绝父子关系来协迫了。
“好，好……”老爷又费力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孔岱回过头来对站在后面的紫嫣说：“好生伺候大少奶奶，若有半点闪失，我拿你全家的命问罪！”
军阀家的人就是霸气蛮横，就是不讲理，连一个管家都这么凶。
不过，他再回过头对苏白说话时却是满面笑容、尽显谦恭：“大少奶奶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奴。”
他居然以奴自称，这大概是从大清朝时遗留下来的称呼吧。
此时的二太太已经坐到老爷身边，双手握住老爷的左手，嘴里不停地说着些类似管家刚才说的什么祝福保佑之类的话。
她还告诉老爷下午的安排，给大少爷上香，老爷已无力回答，合了几次眼皮表示赞同。
从老爷房里出来，二太太领着苏白见过了各房太太。
所有的姨太太，包括二太太，都住在孔府的侧院中。
孔大帅的姨太太果然个个漂亮，三姨太、四姨太尽管都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仍然风韵犹存，魅力不减，连同为女人的苏白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五姨太稍年轻一些，三十多岁，却为老爷生了两个女儿，三小姐和四小姐。
六姨太是老爷在孔府迁回龙兴县后纳入的，很年轻，比苏白也大不了几岁。
在苏白看来，除了六姨太有些玩世不恭，对苏白的到来既无好感也无敌意外，另外几位姨太太对苏白的礼节性拜见都是应付性地走个过场，冷冷面对。
对苏白表达出热情的只有与大少爷同母所生的大小姐和十岁出头的四小姐。
“我应该身上带些糖果什么的。”从五姨太的房里出来后，苏白对二太太说，看到四小姐那么可爱的样子，真该给她带些小礼物的。
马上又遭到了二太太恶狠狠的训斥：“还真把你自己当大少奶奶了？孔府这些人都是咱们潜在的仇人！”
二太太向苏白透露了一个实情，就是坊间关于二少爷和三少爷的身世传言，他们确实不是老爷所生，是老爷当年在外统兵征战时，三姨太和四姨太偷汉子所生。
“老爷没追究吗？”
老爷对这件事虽有心疑，却一直没有证据，碍于孔家的面子，他只是让孔岱暗中调查此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查出个结果来。
“查不出来是另有隐情……”二太太说到这里不往下说了。
她告诉苏白，这府上只有她切切实实地知道三姨太和四姨太当年偷情的事，但她并没有告诉老爷，为的就是手握三姨太和四姨太的把柄，牢牢地把她们拿捏在自己手中。
苏白是第二个知道实情的人，二太太之所以对苏白讲这些，是让她放心，老爷一定会把孔府交到她手中，今后她在孔府只需听命于二太太一人，另外几位姨太太完全不用理会。
等苏白正式接管了孔府后，不管她们有多不待见苏白，也得对苏白恭恭敬敬，因为她们的吃穿用度全掌握在苏白手中。
二太太特别提醒苏白，小心管家孔岱。
接手孔家后，苏白与孔岱之间的接触会很多。
言多必失，在孔岱面前尽量少说多听，以免露出破绽。
孔岱是孔家的死忠，而且凶狠残暴，他的亲兄弟当年也在孔府当差，只因偷了一件并不值钱的东西，被孔岱当着全府人的面打断腿后扔出了孔府，落下了终身残疾。
孔府……活生生的、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虎狼之窝。
苏白认为，自己想逃离孔府，应该要有一个帮手，在二太太的骗局败露之前，这个帮手可以是大小姐，也可以是管家孔岱，甚至是那个只有十多岁还不懂事的四小姐。
她还想到了一个人，紫嫣。
苏白很清楚，紫嫣就是二太太派到自己身边来监视自己的，但在二太太的眼中，她只是个使唤丫头，并不是她的心腹。
在她眼中，自己就是孔府的大少奶奶。
她今天无意中看到了二太太戳自己脑袋那一下，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
苏白的处境决定了她没有资格和条件挑选一个百分百靠得住的人来做自己的帮手，只能一试，一赌。
中午吃饭时，苏白再次让紫嫣与自己同吃，但她已经在前院和下人们吃过了。
她给苏白把菜端上来，像昨天一样烫了酒。
“府里的太太们都喝酒吗？”苏白问。
“有时，高兴的时候会喝一点。”
“那我不喝了，以后不用给我烫酒了。”苏白把酒杯往前一推。
苏白本来就不爱喝酒，昨天喝了两小杯也只是因为心烦。
“少奶奶，药煎好了，在前院的炉子上温着呢，吃完饭我就给您端过来。”
“药？什么药？”
“是江神医给您开的安胎药，饭后服。”
苏白把筷子一摔：“鬼扯，我喝的哪门子安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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