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沉默就是最强烈的反抗
我到的时候，我妈已经在跟魏旭然说着啥，圆圆还在水里跟队友们奋力比赛中。
“妈！”亲人重逢的欣喜努力拉伸着我的幸福度，“你啥时候来的呀？”
“子阔！”看见我的那一刻，我妈眼中似乎也泛着幸福的光。
“挺快呀你！”魏旭然仍然没正形地跟我打招呼。
“又瘦了？”我妈问道。
“姐，看来以前你给他的伙食太好了！”说罢，他又冲我道，“怕是这半拉月没少被克扣伙食吧，啊？哈哈……”
看着他肆无忌惮的笑，我才发现自己在此之前的幸福。
每晚接圆圆回去，都会有热乎饭菜等着我。
虽然我说过“马无夜草不肥”的话，企图劝退我妈辛苦准备饭食，但是内心充盈的幸福感却让我屡屡食欲不减。
“这说明运动员的伙食非常标准啊！看来我还得再好好琢磨饮食热量配比了！”
我的电话响起的时候，我妈话音未落，笑容仍在脸上，可我总觉得不像以前那样明媚。
被我爸这顿抽空致电击碎了我所有的质疑。
“你回来了吧？”
“嗯！”
“那你顺便去接圆圆下课吧，我还没忙完，赶不过去了！”
“我知道……”
我的话未说完，耳际便传来一阵忙音。
我妈的信息铃声传来，见她很快地回复，我只恨不能对着天空喊一声，“我需要狗粮补给！”
可是我妈也只发送了那一条信息。
她接通的来电，光听称呼，我都知道对方不是我爸。
“聆儿，你说！”
对方说了啥我听不清，只听我妈轻声道，“好，你给我发过来就行！唉，不用，不用，我找得着！我会早点过去，让圆圆也提前熟悉一下那边的环境！”
看她挂断电话，我不禁莫名失落。
“妈，你还要去影视中心吗？”
“呃，靖州电视台拍一个宣传片，缺小演员，影视中心推荐的人里面，有圆圆！”
“姐呀，圆圆这工作干的这么厉害啦！”魏旭然叹道。
“魏教练，哪儿是圆圆厉害呀，是影视中心的资源好啊！”
我妈向来不是居功的人，更何况，她一直都在劝慰圆圆，一定要低调行事！绝不能因为自己拍了几集纪录片就误以为自己是明星了！
“那，圆圆是不是得停训了？”
身为教练，最怕的就是学员在赛前状况频出。
“魏教练放心，我已经联系了那边的一家泳馆，不会让圆圆中断训练的！”
“姐，这意思，圆圆还得好几天？”
“啊，”我妈的歉意写满了脸，“大概需要一周！”
我不禁黯然，我这刚回来想要讨家庭其乐融融，相亲相爱的心情还未落地，便已成空。
“魏教练，到时候我会把圆圆的练习情况发视频给你，麻烦你抽空给盯一下动作！”
“姐，你这么客气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妈，那，你们哪时候出发？”
“明天下午！”
“那正好，我有空，我送你们过去，我爸就不用开车了！”
“呃，”她讪笑着，眼眸似乎躲闪着我，“子阔，你爸忙工作走不开。我带圆圆坐高铁过去！你刚训练结束，好好做做赛后总结，查漏补缺，争取下次更上一层楼！”
我竟无以反驳。
“大侄子，看看我姐，不愧是当老师的人，这提议，正是好时候啊！”
魏旭然艳羡地拍着我的肩膀。
“处处留心皆学问啊！”她如是感慨，眸中一丝黯淡随即闪过，“魏教练，我不大懂运动，所以到时候，圆圆的训练姿势、技巧运用，还需要魏教练给仔细订正！我只负责替她交作业！”
晚饭都吃过了，我爸还没回来。
“妈，我爸咋还不回来啊？”
看到我妈忙里忙外，我爸毫无音讯，就连我发过去我们晚餐的照片，他也没有任何回应，我不禁有些急了。
有那么一刻，我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是中了狗粮的毒了。
然而，我妈的眼神始终躲闪着什么。
而我每次开口跟她说话，都像是从天外将她拉回来一般。
“哦，圆圆作业完了吧？”这是她回应我的。
“完了，正整理书包呢！”
“唉，那就，你先去睡吧！”
“妈，”话到嘴边，我却不得不吞回去。
“嗯？咋了？”
“呃，”我连忙搜索我的脑库存，期待能找到对应答案，不料却发现越是担心，我就越发大脑空白。
“哦！你房间姑婆用过的床单被罩，我都洗了！现在铺的是新换的！”
“妈，我电脑没带过来，我得回去赶作业！”我直接堵住了我被留下来的可能。
“那，那就用你爸的呀！”她倒是理所当然地建议我。
“转来转去怪麻烦的，我还是直接用我的电脑。而且我的所有素材也就我电脑里有！”
这点，对我妈这种所有工作都通过电脑完成的人来说，太有感触了！
“哦，那，你就别太晚睡！”
一下楼我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我那不省心的老爹，他只冷冷地说“开会呢！有事发信息！”
然后，我就那样被挂断了电话。
我纠结着要不要把我下午听到的信息和我自己的直觉跟我爸招呼一声。
“爸，你又咋能体会我这盼父母有爱，盼家庭和睦的心情呢！”
对着电脑，我的思绪仍然难以收回。
“爸，你到底开的啥会？都这会儿了应该回来了吧？”
看看已经是23：00了，我终于忍不住拨通了我爸的电话。
响了半晌，电话才被接通。
“你个混蛋玩意儿，不看看几点了还打电话？”我爸的声音压得很低。
刹那间，我被自己头脑中风暴一般的判断给冲击到了。
“爸，你在哪儿？”我不禁心如死灰。
“在家！”
“你确定？”
“你脑子有坑啊？几点了，我不在家还能在哪儿？！”
那一刻，我有种跃出水面之后海阔天空任我飞翔的感觉。
欣喜着，颤颤着道，“那，那就好吧！我不打扰了！”
“你又作妖了吗？”
“我能作啥妖？”
“那你这会儿了还打电话？”
“哦，我十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开会嘛！我以为你……”
我没敢再说下去。
“以为我咋了？”
“我以为，你又喝酒去了！还准备接你下班呢！”
“我都忙成啥了我还喝酒？亏你想的出来！”
“那你到底忙的啥呀，会到那么晚！这么大个人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比工作更重要啊！”
“我忙啥？”他愕然，“我把你个冤家，我多大个人？我七老八十了吗？”
我只得尬笑，意图蒙混过关。不管他有没有领悟我的深意，我只图我心里踏实！
心中不由得暗暗祈祷，“妈，我知道你很不甘心自己冰凉的婚姻，可是女人需要人宠着，男人也一样啊！”
“你到底作啥妖了，麻溜儿说！”
“我没干啥啊！”
“那你这会儿还不睡觉？”
“就是，”我不禁语塞，半晌才敢插科打诨以图蒙混过关，“就是有半拉月没见你了，就，挺想你的！”
我内心却是罪恶感十足，“爸，你要是知道我把你想象的跟别人爸一样处处有女人的话，你会不会弄死我这个不孝子？”
“滚吧你！一天天的，一个大男人还这么腻歪的。”
“那，晚安！我滚了！”
我逃命似的挂断电话，此刻心内波涛翻滚，五味杂陈，怕是连老天也体会不了吧！
我以为他俩琴瑟和鸣，我以为我的晴天依然在。
可是第二天晚上九点多，我爸主动致电，他一张口，差点让我的心脏骤停。
“子阔，你今天接圆圆了吗？”
“嗯？”我瞬间懵逼，“爸，我妈不是带圆圆去靖州了嘛！”
“啥玩意儿？”他的诧异不像是开玩笑的。
“昨儿接圆圆的时候，我妈跟魏旭然请假说是圆圆要去靖州电视台拍个宣传片，大概需要四五天，今儿下午两点多的高铁！我以为你知道！”
我恍然察觉自己大意造成的漏缺。
“爸，你不是说你昨晚在家嘛，我以为你俩商量过了的！”
“这都叫啥事儿嘛！”
我爸的抱怨和摔东西的声音同时传入我耳中。
与之同来的就是被我爸毫无征兆挂断电话的忙音。
视频电话被拒接，信息也没收到任何回复。
电话是他坚持不懈地打过几次之后才被接通的。
那一刻，他已经怒火万丈。
“你在哪儿？”
“靖州，出差！”她以最云淡风轻的语气用他最常用的词来回应他的怒火。
“位置发过来！”这已经是他隐忍之后的最佳状态了。
“我正帮孩子顺剧本呢！你有事请发信息！”
“白小瑛！”他忍不住怒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位置给我发过来！”
不知是被他的怒不可遏给吓到，还是被她自己的预感震慑住了，她讷讷地道，“你要是有事就直接说吧！我这边位置不固定！”
“少废话，把你现在的地方给我发过来！”
“看来，”她看了看时间，“你应该没啥事说吧！”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我爸咬牙切齿地低吼着，“我的老婆，去哪儿干啥，我竟然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你说这叫啥事？我找谁说去？”
她默默地聆听着，眼眶充血般疼。
“妈妈，我洗完了。”
见圆圆走出浴室，我妈如同触电一般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圆圆一边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笑靥如花地央求着，“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我能看会儿电视再睡不？”
听到圆圆的声音传过来，我爸也平息了怒火，静静地听着。
“你先把头发吹干，明早五点半就要开始化妆了，今晚你得早点睡！”
“啊？”圆圆一脸苦涩，有些不情愿地扭摆着自己的小身躯。
“这次都是实景拍摄，要辗转多个地方，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你的体力要是跟不上，一切辛苦就都白费了！”
“多个地方？那我是不是就能逛了？”
“休息时，你可以四下里瞄两眼！”
“那多不爽的！”
“不爽吗？”我妈笑问道，“别人可都是花钱逛，你可是逛着挣钱啊！”
“妈妈，那我挣到足够多的钱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能买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啦？”
“当然啊！”
她忘掉了自己还未挂断电话这茬！
她一边帮圆圆吹干头发，一边鼓励她，“你挣的钱呢，可以存起来做你的教育投资金！妈妈的收入可以给你挑一个好高中附近的房子！”
“那我就能多睡会儿了？”圆圆接过话茬。
“所以，我的宝宝，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抓紧时间赶课程，这样的话，你就能更加安心地给自己挣学费了对不对？”
“妈妈，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买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我想告诉那些说我是拖油瓶的人，我也能自己挣钱！”
妈妈愣住，盯了圆圆半晌才语无伦次地道，“宝宝，妈妈对不起你！都怪妈妈之前太弱，走了那么多弯路，害你被人轻视！”
“要是只有爸爸和哥哥的话，倒还挺好的！”
我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飞扑到床边，抓起手机一看，还在通话中，慌乱地挂断。
“妈妈，你咋了？”
“呃，我，看看时间！”她强行镇定，兀自镇定地来到圆圆身边，“不早了，我们赶紧睡吧！小心明天顶着黑眼圈，把化妆师给难住了！”
终于把圆圆哄睡了，她却异常清醒，满脑子都是丈夫偷腥的肮脏画面。
打开手机，我爸的来电已有五通未接。
信息也都已经发了两条。
刚想放下手机眼不见心不烦的时候，我爸的第三条信息发送了过来。
她犹豫再三，终于打开我爸着急之下发过来的语音，听了起来。
“白小瑛，不带你这样玩我的，你对我的不满你都憋在心里就是为了像今儿这样把我踢出局吗？”
她蹙眉，却冷笑了起来，鼻尖酸涩。
“我以为婚姻需要爱情支撑，可是现在发现，婚姻需要的是良心！既然你有了更可心的，我就该识趣点，正好，我的良心也累了！”
不一会儿，我爸重新打过来电话。
“你啥意思？”
“我以为的婚姻，首要条件就是夫妻忠诚。可是我才发现，我又犯蠢了！男人最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啥狗屁爱情，而是走马灯一样的辣妹！”
“你当我是啥玩意儿？鸭吗？”
我妈似乎听到了某种不该出现在房间的声音，“你在干嘛呢？”
“我在开车，我在干嘛！”
“哦！”她瞬间头疼，“那，真抱歉，就不打扰你好事了！你好好玩吧！”
刚被挂断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见圆圆沉睡的样子，她只得气愤接起，压低声音道，“你就是开车也得有几分钟的操守好不好，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愤愤然挂断。
我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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