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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相见


木屋耗费了阿祖所有的才艺技能,也是他这些年来最满意的作品,他看向正在生火做饭的女人,心里满满饱足感。

  乔迁之日,我煮了面,还放了野味。

  希望每一位我所在乎的人都可以长命百岁。

  昨夜,又一次咳血,极致的痛折磨自己的身体,彻夜未眠,翻看当初小姐写给我的书信,更是异常痛苦,最后抱着那些东西一直坐到天亮。

  阿祖开了一瓶白酒,示意我是否喝点。

  我微微点头,喝就喝吧,一醉解千愁。

  屋外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视线跳过眼前男人直直的望向门外,不知为何此刻的心总是难以平静,有些烦躁。

  “你没睡好?”阿祖关心。

  有这么明显吗?摸着脸,淡笑,垂眸喝完面汤,起身朝门外走,想看看飘雪。

  又不是没看过,可就是此刻无比想要,脑海里有一个声音驱使自己走出木屋,一直走,甚至离木屋越来越远,直到那木屋在视线里变成手指般大小的模样才停下脚步。

  松林地是冻谷最好的地方,也是物资最充足的场所,会有野兔,自然也会有雪狼。

  现在就有一只雪狼匍匐在雪地里,估计它觉得面对人类如此难得的美味,岂能不跃跃欲试。

  然而不等我有所反应,一声枪响响彻林地,下意识捂住耳朵,惊恐万分。

  雪狼应声倒地。

  对于枪声我有着骨子里的恐惧,第一次是与小姐围山之旅过后召开退隐的记者会之后返程的路上,这是第二次听见枪声。

  蹲在地上,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姑娘,请问……”一名男子走近,裤腰上别着手枪,显然刚才的枪声正是来自它。

  不远处有三个人正朝着这边缓缓走来。

  酝酿良久才平复心里的不安,起身时,那三人已近在咫尺了。

  姜虞捏住衣摆,心已跳到嗓子眼,千头万绪涌上心头,雪在此刻下大了,可依旧淹没不了对面人的眉眼,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不枉她寻她数日。

  她深一脚浅一脚靠近,与她只一米距离停下。

  一年来的心酸、等待、思念和回忆填充着她三百多个日夜,支撑她挨过最艰难的时光无非就是想见她一面。

  如今见了,一时竟无语,凝噎。

  揉着双眼,以为是幻觉。

  最近眼皮总跳,也总是无缘无故想起小姐,在夜深人静时纠缠我的思绪,久久不能散去。

  浅浅一笑,自嘲一般的低下头,轻语。“想什么呢,又发癫了。”

  姜虞心疼的紧,牵住那双冰凉入骨的手,骨节分明,握在手里硌的她手心发疼。

  只觉得她瘦了好多,脸颊的鹳骨都凸出了,曾经齐肩的发也长了许多。

  “凡羡……我来寻你了。”千言万语不及这句话更能表达心意。

  我有些发懵,反应慢了许多。

  小姐一把搂住我偏瘦到不能再瘦的身子,因突如其来的举动而让我惯性般的踉跄。泪眼婆娑,脑袋抵在我坚硬的肩上,心酸又心疼。“羡羡。”

  背脊僵硬,双脚麻木,雪花落在我与她的肩头。微颤着弯弯的睫毛,棕色的眼眸闪着雾气,腾腾的蓄满眼眶。

  这不是梦,也不是我的幻想。

  “苦了你了,对不起。”小姐用力搂住我的腰身,抬头与我对视,疼惜却又欣慰。“好在你还在,你还在。”

  温热柔软的唇抵在我冰凉的唇瓣上。

  彼此的心都在轻轻颤抖着。

  雪花掩盖了万物,松林地进入最寒冷的季节。

  我的手被小姐紧紧握住,甚至手心已有了汗渍,可是对方根本不愿意松手。

  领着她去了木屋,心里却复杂而纠结。

  再见她时,并没有像她表现的那般激动,我的心平静些许,不知是经历了太多,体验过了生死,还是寒冷入骨的冻谷给改变了心态,慢慢的心也冷起来,硬起来。

  木屋要比外面暖和些,因为燃着炉火。

  我给几人倒了热水,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吃食,只能用热水为她和他们驱散寒气。

  “啊~”小鞠从厨房里跑出来。

  我与小姐对视一眼,疑惑的看尖叫出声的人。

  阿祖裹着皮袄出现,那样子应该是刚洗了澡。

  他是懂生活的,在厨房的侧面开了一扇门,建了两三平米的浴室间。

  阿祖那身皮袄还是我从某个猎人手里花了大价钱买下的,真是贵得很,需要我卖半年的香才能换回来。

  我捏着衣角,余光瞥见小姐木讷的样子。

  “这是阿祖,我的伙伴。”不知这样的介绍能否打消小姐的疑虑。

  我是真的不愿意她多想和猜疑。

  可是换位思考,一年未见,再见时身边多了一个异性,恐怕任谁都会不舒服的。

  小姐对阿祖点了一下头,表示礼貌性的问候。

  我不敢再与她对视,怕从她眼睛里看到失望与难过。

  之后的时间里,小姐徘徊在木屋中,她似乎对于这屋子比较满意,还说她刚进冻谷时看见破败的房子,心想我到底是过着怎样的日子,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

  我没打算告诉她这一年来的煎熬,但她火眼金金发现了端倪。

  “才搬来没多久?”她又一次环顾四周。

  她天资聪颖而冰雪聪明。

  我点头。

  她垂眸,不知又在想什么。

  心想她赶了许久的路,定是饿了,洗手想为她煮点面条。

  这里的伙食自然比不得外面的,挂面也有杂质,吃起来很影响口感,可我这里再没有比它还好的可以用来招待她的食物了。

  水已经烧开,手里的挂面被我捏了好久。

  身旁的她掰开我的手指,将挂面放入锅中,又用筷子搅拌一下,然后盖上锅盖,不忘留一条缝隙。

  她不说话,我也不敢说,气氛有些奇怪。

  小鞠和另外两个男子不知所踪,阿祖好像也不在屋内。

  我咬着嘴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巫先生说的对,她与我在一起,不会有完美的结局,不会有安全感,还要终日为我担忧。

  我又想到咳血的场景,心里哀凉一片。

  我有些出神,在小姐牵住我手指时,才回过神。

  她依旧纤细柔软温热白皙的手,不紧不松的将我骨节分明的指头攥在手心。

  我看向她,刚好对上她乌色而深邃的眼睛,心跳恨不能停了一拍。

  她泛红的眼尾有想哭的冲动。

  我有些焦虑,下意识抽出手指。

  她没挽留,松开手,下一秒却将我抱住,滚热的呼吸萦绕在我的侧脸和耳畔,这熟悉的感觉促使我呼吸加快,更加的无所适从,只能挺直腰身由她抱着。

  “我去监狱看你,每周都去,”她的声音很低,但我可以听见她隐约的忍耐和淡淡的哽咽,“给你写信画画,直到后来才知你早就不在监狱。”

  我的心被她的话击中,颤抖的厉害。

  她转头与我对视,幽怨起来。“那种感觉,倘若再试一次,我怕真的会万劫不复。”

  心疼,再没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我让人请了律师团,为你,我做我所能做的一切,而你,”她低眉,有些踌躇,又抬眸,方说,“还愿意和我一起面对么?”

  她总是这样,从不强迫我,每件事都会与我有商有量,不会说过硬的话语,总是柔柔地、缓缓的,为我着想,思量。

  我很想紧紧拥住她,然后热烈的与她亲吻,以解这三百多个日夜的相思之苦。

  锅台发出滋滋声,白色的浮沫顺着锅身落在火苗上,然后瞬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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