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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再进宫9


  琳琅还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胡乱说个什么书的名字,先把眼前这一关搪塞过去,便见坐于自己身侧的萧玄朝着自己微微侧过来。

萧玄肩后的几根墨发随着他的动作滑到身前,在琳琅肩头上扫过暖暖的一个旋,如同他呵在琳琅耳边的热气,不免要让琳琅老脸一红。

他说:“阿冷,你怎的如此善忘,前几日我才将我书房里的孤本《樽记》借与你看了,那里面不就有你方才说的那一段么?”

他就这般凑近琳琅耳边,说着不高不低的悄悄话,却几乎让殿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如此言语,让所有人都知道,冷琳琅方才所言乃是出自一本名叫《樽记》的古籍孤本。

听着萧玄不高不低却刚好让众人都听到的话语,琳琅在呆愣半晌之后终于反应过来,那个平日里孤傲的像是一棵涯边老松的男子,此时正在帮着自己睁眼说瞎话。

看着萧玄唇边那半抹淡雅的轻笑,琳琅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脑门儿:“哦,对对对,就是就是,就是那个,我这个记性不好,嘿嘿嘿。”

转过眼看向君无涯,琳琅轻轻一笑:“卫主,古籍孤本《樽记》有言,你若有意,可到萧玄府上一观。”

这本是客气话,谁知那君无涯却是一笑:“既然冷姑娘相邀,无涯岂敢不从?今日宴闭,无涯便随赤帅和冷姑娘前往一观,如何?”

琳琅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只觉君无涯这厮肯定是跟自己扛上了,他今日宴闭便去看书,让她连个造出一个《樽记》的孤本的时间都没有,这简直用心险恶啊。

眼角不经意扫过首位之上坐着的赵捘,却见那厮眉眼之间晕着半抹不易察觉的轻笑,似是在嘲笑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眼底滑过半抹幽光,琳琅看了看坐于自己身侧一袭大红官袍的萧玄,嘿嘿一笑:“卫主要看,只问赤帅萧玄便可,毕竟那孤本乃是赤帅所有。”

她这个皮球可谓踢得十分不仗义,萧玄帮她解围,她倒好,把君无涯这般危险人物扔给萧玄,自己倒是看起戏来了。

萧玄嘴角一抽,看着眼前笑的狐狸一般的女子,突然就想起八年前,自己第一次遇到这个女孩时她的模样。

那时,她因为要救两个女孩跟一帮地头蛇起了冲突,八岁的她打了人之后,便也是这般露出如同狐狸一般的轻笑,一股脑窜到了一个白衣男子身后。

如此想着,他唇边的轻笑便是忍不住扩大了几分,自己身侧的这个女子,即使被她算计,也当是心甘情愿的。

转眸看向那个一袭青色衣袍的君无涯,萧玄眸中华光半敛:“卫主若至,玄必扫榻相迎。”

转回头来扫了得意洋洋的琳琅一眼,萧玄眼底闪过几分无奈,君无涯有多难对付,他自是清楚,若是真让琳琅那丫头和君无涯过招,还不知她要吃什么亏呢。

微微摇了摇头,萧玄暗叹一声,心道:罢了罢了,就替那丫头擦一次屁股。

此番比试,在琳琅不要脸的使了些小手段下,终于算是险胜了,总不至于让东临国的脸丢的太过。

此番插曲过去,宴会便依旧是歌舞升平之相,杯盏相碰,觥斛交错,轻歌曼舞,好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斜阳西下,天色渐晚,在宴会之上坐了大半日的琳琅终是坐不住了,她进来的时间甚长,可是这该办的事却是毫无头绪。

如此看来,要出去给自己创造机会了。

进殿之前还跟着自己的司琴已然不知去了哪里,此时,自己身后便只有司舞一人静立不语,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玉手自腰间滑到背后向着司舞打了个手势,琳琅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侧显得清冷淡漠的萧玄,尔后偷偷爬起来,慢慢退了出去。

待得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方才似乎对她离去丝毫未察的萧玄缓缓转过头看向殿门方向,眼中如深潭古井一般毫无波动,却又像是风云际会般闪过万种情绪。

他或许看的太过专注,是以没有发现,与他一同看着那个女子走远的背影的,有自己的兄弟帝王赵捘,还有那个永远让人摸不清心间所思的青衣卫主君无涯。

话说琳琅出了设宴的大殿,一路东拐西钻,穿廊走院,凭借着自己的身手和被赤帅君无涯带进宫的身份,倒也毫无阻拦。

她对皇宫并不熟悉,加上上次,她统共也就进过两次宫,能不能找到自己要找的,完全得靠运气,而且,她不能离殿太久。

一路走走看看,观察地形暗桩,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晚,可是自己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无奈一声轻叹,琳琅拉住了还欲向前的司舞,压低了声音道:“司舞,下次再探,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

司舞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主子眼中迅速滑过的一抹疲惫的悲伤,心间不觉的疼起来,她跟了琳琅八年,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现在做的事有多重要,她只恨自己帮不上忙。

琳琅见司舞沉寂下来的神色,轻轻抿了抿唇角,却没有再说话,转身捡了一条羊肠小道而去,欲要走捷径回到大殿之上。

若是再晚一些,怕是萧玄那厮就要发现了。

司舞身着一袭杏黄色衣裙站在原地,看着自家主子不过片刻便已经去的远了的背影,一声幽叹自她喉间溢出,尔后足尖于地上轻轻一点,追着琳琅的身形去了。

有时,人不会知道自己在一个转角会遇到什么,也许是追寻甚久的希望,也许是堕入黑暗的绝望。

索性,琳琅遇到的是前一种。

她来时本就没有怎样记路,此时回去也便是完全靠天意了。

是以,当她使了轻功一阵烟似的转过一个大弯,尔后看到矗立在自己眼前的‘赤殿’时,她便有一种‘草泥马,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赤殿!找你很久了。

伸手拦住随后而来的司舞,琳琅此时显得格外镇定。

她先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套上了一件纯黑夜行服,尔后方才手足并用的向司舞交代:“好好等在殿外为我放风,若有变故,三生杜鹃鸟鸣为号,我便会想办法出来。”

司舞微微一愣,看着自己面前分外不正常的琳琅,只觉心下十分担忧,自家主子这状态不对啊,看着,怪怪的……

琳琅却是不管司舞心里的这许多花花心思,自怀里拉出一块不透风不透明的黑布往脸上一盖,便头也不回的跳进了‘赤殿’大门。

司舞站在赤殿门外看着自家主子裙摆处不慎显露出的一片大红色的锦布来,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这般蒙面,与不蒙有什么区别?

话说琳琅一路做贼似的溜进了赤殿之内,又躲过数波巡逻侍卫,终于在最后猫着腰跳进了赤殿之内存放卷宗的屋子。

天色已然将晚,琳琅又不敢点灯,以她的目力,也只能借着屋外的廊下灯火慢慢辨认各处卷宗所放的大致位置,若要寻到当年莫家大案的案录,只怕还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只是,找到便好。

她等了十年,如今,她不能再等了。她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她想知道,那个护她如同亲女一般的妇人,到底是被何人所害!

这屋内卷宗摆放的十分整齐,分时间和地域,摆放在不同的书架之上。

屋内渐渐暗下来,方才她还能借着屋外灯火看到外围近门处的卷宗字样,如今,她已然完全看不清每卷案录之上的字样。

犹豫半晌,琳琅将手中所拿的一副卷宗轻轻放下,此时她无法再继续寻找,若是一直耗在此处,也只是得不偿失而已。

慢慢向后退了半步,琳琅正欲转身而去,却忽觉身后一个温热的呼吸撒在自己后脖颈处,激的她身上的寒毛一根根竖起来。

身后来的人身手应是极佳的,不然,以自己的功力,不会这般容易便让他近了身,即便自己方才查找案录入了迷,平常人,也必定无法近自己身侧尺内。

琳琅一惊,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撞了鬼,却在片刻之后觉得,若是撞上这样的人,还不如撞上鬼呢。

当然,如此这般,她也只是在心中想想便罢,若是真的遇到鬼了,其实还是不如遇到人的,若是遇到人,还能忽悠他不是?

身后的人似是不着急,或者,有别的想法也未可知。只是此时,琳琅自是不知身后之人的想法的。

心思电转间,琳琅已然决定好了:来人身手如此之高,打的话,自己不好说要占下风,那么,就来忽悠吧。

如此想来,琳琅嘿嘿一笑便开了口:“这位仁兄,你这个……能不能离我远点,我怕我一会儿冲动了,把持不住自己,到时候你这个名节,可能就没有了。”

来人沉默片刻,尔后轻轻笑起来,温热的呼吸撒在琳琅耳后,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几乎让琳琅打了个机灵。

只是这声音,却惊的琳琅说不出话来。

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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