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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守护与争夺


鱼白薇是疲懒到去争辩什么输赢的,除非是她家那逆徒偶尔做些欺师蔑祖的坏事。

  说她天天只知道睡了吃,吃了睡,还不好好修行,哪有半点当师尊的样子?

  但面对坏女人裴知南,她是什么都不想输,也不准自己输!

  至于裴知南?

  呵,她只会赢。

  于是乎,今日梧桐阁的剑道课便又多了一位教官。

  等犹如天地鸣响一般的钟声响彻梧桐阁,这些九洲宫的小小英才也已站列在演武台下。

  玩心再重的,在今天也是一脸严肃,原因无他——能听上这位紫云峰剑主的课程,在某些程度上说是真的天大的机缘,可遇不可求。

  看着站在前列的鱼白薇,没有一个人眼中是没有崇敬的目光。

  对李清明,多数人是觉得崇拜,也想成为一代人中的独领风骚的,而面对这位薇霜剑主,敬重多于崇拜。

  今日霍昭来的有些晚,又诱惑说他每每都是比钟声早个几息到,落座后瞧见裴逐鹿身边的女人对他淡淡一瞥后,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与张家那部分子弟拥有心血来潮趋吉避祸的血脉能力一样,他们霍家主脉也有着类似的独特的天赋,却比张家更为精准,更为强效。

  名为【斩厄】。

  顾名思义,即为斩去灾厄,能让他们清醒地意识到了对手或者当前处境的危险程度,再近乎本能地选择能让自己安全的方式,名字有些夸大,但却也让他们霍家与姜家二足鼎立。

  他之所以是当代霍家道子,既是独苗,更是这份能力强于其他人。

  上一个能有这般天赋的是他那位小叔,但却因为自信,而陷入某种魔怔状态。

  他起初也是不信邪,但挨了两拳后,彻底收起自己的尾巴了,也是有这层原因在,才果决投奔裴逐鹿手下。

  而此时此刻,他宛如一只即将被巨象踩在脚底的蝼蚁,明知死亡将至,却没有任何办法做出思考,如同像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发家天赋完全失效。

  这种现象,前所未有。

  “任,任岩……”他颤声开口,语气带上某种惶恐与谨慎,“我,  我们老大身边的那位大人,是,是哪峰的人……”

  任岩挠挠头,“听说是那小不点的娘亲。”

  “娘,娘亲……”霍昭整个人都抖了抖,心中无比庆幸,等听见任岩不以为意地开口说什么霍少你也太看得起……

  直接一把将他的嘴巴封住了。

  “我们既然以认她为老大,一天老大,一辈子都是老大!你休要再胡言乱语!”

  “听懂没?”

  “呜呜呜呜……”

  “还不懂?给我说话!”

  “呜呜……”任岩比着手势,我嘴巴都被你封住了,怎么说话啊?

  与此同时,台上的鱼白薇一开口,就是提出了这样一个俗又深奥的话题:“你们觉得修行的意义是什么?”

  当即就有小朋友举手:

  “讨一百个婆娘!给我生一百个婆娘!”

  “斩妖除魔!”

  “成为天下第一!”

  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有,对于他们的这个年级,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固定的答案。

  现在是这样的回答,可能下一秒又因为什么原因,换了个天差地别的回答。

  鱼白薇默默点头,“霍昭,你觉得修行的意义是什么?”

  霍昭答道:“证道,求逍遥。”

  他修行并不懈怠,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早日逍遥。

  “风瑾,你呢?”

  依旧是穿着紫色华服的姜风瑾抬头,可向来课业第一的她却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也没找出答案,最后缓缓摇头,望着远处座座仙气飘然的山峰,开始思索。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为一位合格并且优秀的贵女,好让父母和好如初。

  这个回答,她说不出口,其实也是疑惑自己修道是否还有其他的原因。

  鱼白薇问了不少的小朋友,得到的回答也是各式各样,好一会儿目光才落到一直睁大眼,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小家伙。

  “裴逐鹿,你呢?”

  “吃好吃的,睡舒服觉!”小家伙迫不及待开口:“然后,重要的是要永远跟阿爹阿娘姐姐们在一起!大家要天天开心!”

  这个回答,却惹来了不少笑声。

  因为从开始到现在,这个是最幼稚最无趣的回答,连决定一定不能惹出什么是非的霍昭,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鱼白薇却终于露出了笑容,“说的很好。”

  话音落下,笑声渐渐稀少,转而是各种探头探脑的议论。

  鱼白薇早就料到这一幕,“大部分修行者,穷极一生都未能窥见真正大道的一角,所谓长生,又有多少人能走到呢?”

  “人生多上百岁,千岁,万岁,又如何呢?”

  “有人寿命悠长却终日被死亡的阴霾笼罩,困于洞府之中只为求道长生。有人一生不过百载,没历经过绿水青山,却比任何人都要富足。”

  姜风瑾默默听着,忽然开口问:“您觉得修行是为了什么呢?”

  “守护,亦或者是贪念,”鱼白薇沉默了会,转而笑容灿烂,“可以是你的青春,可以是你的钱财,可以是你的各种所求……”

  “那您的贪……守护的是什么?”

  “在意的人。”

  这四个简简单单的字,是鱼白薇不假思索的回答,是她内心最为真挚的情愫。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也是遥遥对向了一边的裴知南,许是宣战,许是宣告,又许是其他含义。

  而落到后者眼中,无疑是某种挑衅。

  “狗屁不通!”

  裴知南冷冷一笑,“修行既是掠夺,是争抢,你不为了强大,如何活下来,如何求长生,如何得到自己所想要的?”

  “强大才是一切。”

  “唯有争夺,方能证道!”

  这也本就是她固有的观念。

  不争不抢,修个屁的道!

  在裴知南的字典里,只有争夺。

  她就是要争,争到手所有自己想要的:李清明是她的,裴逐鹿是她的,只要她想要的,全部都是她的!

  除去与妖皇非衣那如同宿命一般的对决外,她通通都是而争夺到手了。

  她是曾万念俱灰过,可心中的争夺之意始终存在。

  面对裴知南的咄咄语气,鱼白薇未做回应,挽剑而立,清风拂来,吹起她那如墨的发丝,偶尔会几根会贴在她的面颊上,细微的黑,映得她如雪的肌肤近乎晶莹。

  她挽了个剑花,朝裴知南看去,意思已然明了。

  与其争辩,不如剑下见真章。

  “勇气可嘉。”

  裴知南眼睛微眯,闪身落与台上,声清清冷冷地传入那些小朋友耳中,莫名有种彻骨的冰寒。

  除去霍昭与姜风瑾两个知道猜到对方些许身份外,所有人也不由好奇——李清明的妻子,难道也是什么剑道天赋超然的剑仙不成?

  他们仰着头,看着台上随意穿着一件红色纱裙的裴逐鹿,只觉得小家伙的阿娘,生得极美。

  光是站在那就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倒不是鱼白薇差了,只是新鲜面孔总是让人多想要稍稍多看上几眼,更别谈她身上那种与九洲宫格格不入的叛逆霸道气息。

  二者交辉相映,给人以一种极强的冲突美感。

  神仙风采,似乎也莫过于此。

  霍昭看得更是胆寒,他根本想象不到,世间竟然还能有在气势上隐隐压过鱼白薇一人的女子。

  我家这老大,背景到底有多雄厚啊?

  “咳咳,”霍昭挤了过去,咳嗽两声好让裴逐鹿注意到自己,然后问:“小家伙老大,你家阿娘是什么修为的?怎么瞧着与鱼剑主不相上下的?”

  修为?

  裴逐鹿挠挠耳朵,她至今还未系统地开始修行,以往裴知南逼她练习的,也多是肉身拳脚一类的。

  霍昭想了想,改口道:“就是你家阿娘厉害不厉害?”

  小家伙摘下墨镜,没先回答,而是开始纠正他的口误,“不是厉害,是腻害。”

  ?

  霍昭愣了愣,开始怀疑这个小老大真是堂堂李清明与台上这位风华绝代女子的亲骨肉吗……

  “跟我念,腻害。”

  可当见到她小脸一皱,抬起拳头的时候,他便没了任何怀疑。

  这不就跟李清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腻害。”霍昭不情不愿得跟着念了一遍。

  裴逐鹿这才心满意足地摇摇头,继续戴上墨镜,“小家伙老大不造呀~”

  看阿娘跟大大姐姐打架,才重要!

  不,不知道……

  霍昭微微愣住,下意识地看向一边的姜风瑾,见她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心塞。

  这都是什么事啊……

  与此同时,一响剑鸣似平地惊雷炸响。

  鱼白薇手中长剑如白鸟飞出,像是切割开了面前的空气,带着如穗花的光华,直冲云霄。

  半息后,明明是艳阳天的高空,竟然落起风风雨雨的冰晶,随即是寒风吹滚,使得他们的呼吸也成了淡淡的白气,被缓缓弥漫的雾气遮掩。

  台下,众人神色凝重,他们皆是知晓这位盛名传天下的薇霜剑主,剑意如霜,当属第一流……有太多太多的惊艳才绝之辈,在这漫天冰霜下落败。

  但听过千百回,也不如此时一见。

  又是一道鸣响。

  那些霜雪忽然一变,成了一道道白光,冲天而起,扰乱风雪,犹如在冰天雪地中飞跃的群鸟,似百鸟朝凤,自远处而来,汇聚于她手上的那柄重剑的剑尖。

  接着又像是被某种吸力驱使,缓慢旋转,凝结成一朵朵冰莲,粘附在宽阔的剑身之上,在剑身材质的映照下,染上了淡淡红。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朵绽开的红色芍药。

  “是红药!”

  “重剑红药!”

  “这就是鱼剑主的那柄巨剑吗!”

  场下顿时响起阵阵惊呼,对于剑修,他们的剑更让人能留下深刻印象。

  而在薄雾中的裴知南,表情不咸不淡,“这就是那把你挂在院子里的破剑?”

  她自问自答:“早想把它砸个稀巴烂了!”

  裴知南握着自己常用的那柄形如琉璃的长剑,道若隐若现的剑鸣声陡然响起在薄雾当中,掀起一阵一阵的浪涛。

  不是因为牵动了这片冰雾,而是从那剑身之上,同样也是有着阵阵冰寒之意弥漫,在她身后同样形成了一片翻涌的冰雪天地。

  似有白狐,穿云破雾,直冲天际,让台下众人看的神摇曳。

  虽未能透过薄雾,完全看得清晰,却也能感知到是何等玄奥的剑意。

  唯有直面这等剑意的鱼白薇,才是知晓这一剑裹挟着多大的威力,她深吸口气,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然后屏气凝神,将重剑抛向了上空。

  转攻为守。

  此时此刻,她没了往日的笃定,没法确定自己能否挡下这一剑。

  可就在这时候,裴逐鹿的声音忽然响起。

  “阿娘,阿娘!”

  “大大姐姐,大大姐姐!”

  “你们等一等,等一等。”

  铮然一声间,两柄迥异的剑都悬停住了。

  谁都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小家伙会直接跳上台来,顿时让台下一片错愕。

  两人看着这个向来古灵精怪的小家伙,不明其意。

  “唔……就是呀,那个……”

  小家伙支吾半天,都摆脱不了那种不好意思,只能眼巴巴地瞅着红药剑身上的冰花,扭扭捏捏,“大大姐姐,你这的冰花好漂酿哦,红红的。”

  鱼白薇秒懂,用灵气摄来一朵,“来。”

  裴逐鹿眨眨眼:“姐姐,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

  鱼白薇是真心宠爱这个小家伙,当即翻动手腕,直接将那柄古朴庄重的巨剑化成一根树枝,其上冰花朵朵,“都给你。”

  “哇,太漂酿了,谢谢大大姐姐。”

  裴逐鹿高高兴兴地接过,一转头又瞧见她家阿娘目光幽幽,立马扬起一张笑脸,“阿娘阿娘,我想要一只福离!”

  体会到她言语中的那份不一样的亲切,裴知南的心情也是阴云转晴,淡淡瞥了眼鱼白薇,莫要以为就你这蠢货会。

  然后同样手腕翻转,琉璃长剑身形变化,剑身为柄,顶端悬挂一只通体晶莹的狐狸,其内流光闪烁,雾气翻涌间,美轮美奂。

  “哇哇哇哇,阿娘好腻害啊!”

  一连好几声的赞叹,裴知南听言,更是不由勾起嘴角,看向鱼白薇。

  不好意思,你又输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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