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哥哥可不可以…亲亲你
“我要你治好他!我他妈叫你治好他!!!”朝旭跟疯了一样,用戴着防护手套的掌心,按住向阳不断脱落的皮肤,他是第一次如此的失智,甚至任由那滚烫的泪往下砸,“你不是医生吗?凭什么衍卜寸那个怪物你就能救回来,我弟就不行!”
“他们不是一个生物,这点你不懂吗?我说过,衍家的双生子到最后总归是有个要死的,而千百年前向阳他就死过一次了,是你强行又创造了个他出来,但他和那些物件没有丝毫的不同,他不是衍卜寸那样的血肉之躯,他只是物质化出来的东西,朝旭,我是真没想到,你直到今天都不想认清这一点!”清如也不遑多让,跟场大嗓门比赛似的,他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喊的声音大。
而朝旭不知是被逼疯了,还是怎么的,竟然笑出了声,但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哪里不一样,衍卜寸不也是突然出现的吗?他难道在你那里就是特例了,这算什么道理!凭什么物质化出来的人,就要被你全权否定他们的个人意志和灵魂?我弟切实的陪伴了我千年这难道是假的吗,如今就因为他生了场病,你就要将他当作一个该被抛弃的垃圾吗?”
“我哪里这么说过,你不要扭曲事实!”清如被气的够呛,“我尽全力救了,又不是放弃他了,我对待他和衍卜寸一样尽心尽力,要不然这几天我眼皮没合是在陪你演过家家吗?他身上的力量褪去,并不是因为你潜意识里的执念变弱了,而是那源头出问题了!”
朝旭听了这话,眼中泛起挣扎,那个噩梦一般的过去,正在席卷着他,等到最后一刻,他才松了口。
“那就回去吧。”紧接着,他像是在告别一般,没有丝毫嫌弃地俯身,啄吻着向阳已经开裂蜕皮的嘴唇,他轻柔,小心翼翼,就像在对待着一件舍不得毁坏的珍宝。
清如并没有觉得朝旭亲吻血人的样子恶心,千百年来,她从一开始,就一直都是个外鄢家人,她没有血缘关系,更没有兄弟手足,她没有参与过衍光善所下达的亲情相残的任务中去,但又切实地见过,每一对依恋彼此的兄弟姐妹,最终像是中了诅咒一样,自甘沉沦地坠入爱河。
显然,朝旭和向阳也是。
她的记忆随着朝旭那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回归到曾经自己第一次撞破他们二人情愫的时候。
那年的大家,都纯爱的一塌糊涂,而朝旭则将向阳按在墙上,一遍遍羞涩地问:
“哥哥可不可以…亲亲你?”
少年希冀的目光在闪烁,像夜空里璀璨的星星般,他随时都在等待着向阳下达着引力牵系的命令,直至对方终于也同样带着羞涩地点了头,他才如彗星落了尾般,将那潜藏于黑幕里,平日里见不得的爱,给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
那是一个生涩又懵懂的吻,连啄向唇瓣前,都需要他睁开眼辨别位置再落嘴。
而无论是千百年前还是现在的朝旭,都一直一直很爱很爱向阳,这一点清如早就知道,但可惜这份爱,注定在戒律森严的衍光善那里得不到一点儿好处。
手足相残,就是衍光善给他们的考验,更准确来说,这其实是那些年里,所有双生子的噩梦,而他们能做的,只有两个选项,要么杀掉对方,自己活;要么自尽,成全对方。
或许是鄢啸南,对当时还未成为衍光善的自己而感到可笑,他期待着活下来,可代价却是一遍一遍的重复死亡时的病痛,他那么爱鄢啸南的一个人,就那么在岁月的流逝中,被这份盖过爱的恨蒙住了双眼。
所以,这致使他,再也看不得其他血缘亲情的卿卿我我。
“你们只有这一条出路,你们也只能选择完成这个游戏。”衍光善当时坐在高位上,看着囚笼里抱成一团的“困兽”,就是这么说的。
清如当时,拉着衍卜寸手的同时,也见证着这个场面。
囚笼打开,人群像是不堪封在一个篮子里的鸡蛋一样,全部都滚了出来,而一些关系薄弱的手足,为了让自己活下来,已然展开杀戮。
但在那人群中,清如却一眼,便看到了和自己见过几面的朝旭。
而两人的认识,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参加过怪怪试炼时,曾经帮了一把对方,例如被触手抽出去以后,清如将朝旭给捡尸回来的那种?不过,这个救治原因可是太简单了,那就是清如是第一次见到,比衍卜寸还要拼命的人。
她猜测,那时候的朝旭,大概是为了争夺生命的支配权,也许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也可能是给弟弟向阳谋一条生路,反正清如知道,自己因为朝旭的这股拼劲,而注意到了他,他一次次的起身,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的反复挥刀,那妄图以弱小之躯挑战怪物的精神,让自己惊叹不已。
连曾经已经瓦解掉的怜悯之心,也为这个少年的执着而燃烧起来,从前,清如以为,自己的一颗心已经被衍卜寸所拴的牢牢的,可后来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情动的瞬间,来的就是那么莫名其妙。
也许,有一点点的喜欢吧?清如后知后觉的想,直至她带着伤药,第一次鼓起信心,忐忑地来到朝旭的房门前,却听见了足以击碎她全部勇气的话。
“哥哥可不可以…亲亲你?”
她少女悸动的第二次心意,就这么完完全全的消失了,而当她站在这里,看着朝旭抱着向阳拼命躲避发疯的其他衍家人时,却觉得这应该才是该形成的场面。
他们天生是兄弟,就像自己天生是被卖进鄢家的奴隶一样,天生与天生的不可逾矩,天生与天生的卑贱,就像是一个被剑气划开的重重沟壑,你越不到这里来,我也跃不到那边去。
清如的暗恋,无疾而终,两次都是,但她无悔,也并不觉得情爱是如此的重要。
而且,朝旭的爱,她也是从未奢望过,也许是吊桥效应吧,所以才让她在以后的岁月里,更喜欢衍卜寸多一些。
可能是衍卜寸的救赎来的直接,来的迅猛,他将自己从鄢家的泥泞卖身契中拽了出来,抛弃奴籍,成为了后来衍家里无需手足相残的特例,因为她是孤独的,同突然冒出的衍卜寸一样的形单影只。
“我还真是花心啊。”清如这么想,可思绪却飘飞到了那决定性事件中。
朝旭最恨衍卜寸,并非是因为对方的优秀,或为衍光善最忠实的刍狗,那真正的原因,是在那场衍卜寸被囚禁于地下室的时间里,
向阳牺牲了。
双生子,哪怕通过坚贞的爱,躲过了衍光善的考验游戏,可这位邪恶的掌权人,门内的统治者,也依旧不会放过他们。
向阳就是在稀松平常的一天,被衍光善强行拽走的,而朝旭当时,甚至萌生了杀掉这个魔头的想法,可惜,他们实力间的差距太大了。
最终的结局,都不用猜测,绝对是朝旭遍体鳞伤地倒在了草席上,他甚是麻木又不甘,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的向阳是必死的,但他宁愿,死去的是自己,也不要是自己的弟弟,自己的爱人,自己的一切。
而这几天里,清如也同样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等待着衍光善最后给予这群人的判决,直至很多很多天以后,她给朝旭带来了最坏的消息。
她不知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对着朝旭说出这句话的,反正,她在推开门后,仍努力保持着自己毫无感情的人设,清如绷紧了那张脸,冷漠道,“他死了。”
言简意赅的同时,也抹去了朝旭眼中的最后一点光。
“嗯。”朝旭仿佛平淡的接受了向阳死亡的事实,此后依旧正常的训练,并与怪怪战斗,历练,成为了于衍卜寸之下,获得长生仪式最多次的强者。
清如以为,朝旭是没有得知真相的,可她其实是错估了他的复仇之心,毕竟衍卜寸吃人的童谣,已经传遍了整个衍家。
这个为了活下去的衍卜寸,成为了被众人讨伐的最佳人选,那些千百年被衍光善所欺压的怨气,全部都到了他的身上。
这种仇恨,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衍卜寸也是一个没得选择的受害者,可他们知道衍光善的强大,也不敢大着胆子招惹,所以他们弱小,他们需要口诛笔伐的,去选出一个能被光明正大钉在耻辱柱上的人,以此来保证他们可以用新的意志和目标活下去。
“我们是为了永远效忠衍大人而战!衍卜寸,你在这里挡什么路?”
“果然,怪物就是怪物,能和那种生物交流的衍卜寸,也是个怪物!”
“他吃人啊,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有什么好心疼的,他妈的,他不就是自作自受吗?”
“你说他妈啊?哈哈哈,那不就是个妓女吗!”
“你们还真信啊,能生出这种吃人怪物的怎么可能是人……要我说,大怪生小怪,那人脸章鱼可是他的亲妈呢!”
而朝旭也是这里头杂七杂八嘲讽其中的一员,但他爱装,爱当作一切都未发生般,直接加入衍卜寸出逃衍家带领清醒人离开门的计划。
但那计划虽成功了,却出现了一个更美好的差错。
朝旭在离开门的那一刻,自头顶听见了清脆的铃声,那就像是曾经向阳咯咯冲自己笑的那样,他的执念,替他对着那莫名的物品,许了他一生中最执着,最期待的愿望,而就在那瞬间里,在即将迈出门那一刻。
一个活生生的向阳,就是那么轻巧如猫般,跳在了他的脊背上,连同那环住自己脖颈的温度,都是暖的。
他眼眶酸涩,差点哭出来,最后还是忍住鼻音,只当是在欺骗自己已经停止跳动的心,“哥哥真的…好想好想你。”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向阳毛绒绒的头,蹭着朝旭的耳侧。
但朝旭却知道,这是一个自己构造出的美梦,因为衍卜寸拽住清如的背影也是切实的,那个曾吞吃自己弟弟血肉的恶魔,依然存活着。
他想要报仇,想要衍卜寸那种怪物快些去死,可出来以后的日子,自己却一直需要衍卜寸的血液供养。
朝旭就像是一个想要杀死宿主,又不得不吮血求生的水蛭,被所谓衍卜寸的善良,而搞的不得不顺从的寄生虫。
而很久之后,清如也给出了衍卜寸为何血液一直不需要更换的言论,那并非是千百年来堆积在他身体里的血液没有消费掉,而是从始至终,衍光善都将衍卜寸好生以不同于寻常的方式养着。
而现代,则叫这个技术为:
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
衍卜寸是人造的神,是异类,是天理不容,地理难存,不同于任何一类科目属类的怪物,衍光善所培养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不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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