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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无常常在


迷蒙之中,床前站着个黑影。

  他周身陷在黑暗里,半弓着身子,阴冷地望着她。

  “还我东西。”

  又是那个让人汗毛竖立的沙哑声。

  一股凉意从头顶浇下来,沁入脏腑,禁锢住四肢,沐莹雪只觉得手臂上的伤口,正自己慢慢撕裂开来,血肉分离,不过一会儿便只剩下森森白骨。

  “你别过来,吃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你难道还想再死一次吗?”

  她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毒死过他了。

  “有毒才有滋味。”

  他在黑暗中笑起来,牙齿上全是殷红的鲜血,嘴角上似乎还挂着块腐肉。

  沐莹雪低下头,自己的一只手臂正被他抓在手里。

  “啊······”

  她惊叫起来,却被人缠住腰身,动弹不得。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芷兮在耳边大声叫着自己。

  “娘子,是梦,别怕。”

  她惊恐地睁开眼,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方才只是一场梦。

  沐莹雪打算找人修缮一下房屋,却又不想让旁人知晓。

  芷兮便给家中的父亲带了个口信,让他来帮忙。

  村里人实在,隔日一早,那老伯就出现在院门口,抚着额擦汗,听说是赶了三四个时辰的路,让沐莹雪有些吃惊。

  老伯住了两三天,找来人帮忙,前前后后添砖加瓦,修护门窗,将院内的杂草也除尽了,干净了不少。

  沈家府院因为昨日的事,戒备森严,沈敏儒下令,要里里外外排查清楚,不留任何隐患。

  一个丫鬟夜里恰好和外边相好的人在树下私会,因怕辱了名声,怎么都不肯说出那人是谁。

  结果被丢进染缸淹死,丢去喂了山狼。

  而那些伺候沈敏儒的莺莺燕燕里,有个叫南雀的,因为第一次送上来,被折磨得太厉害,想要亲手割喉断命,闹出好一阵喧嚣,惹怒了沈敏儒。

  此刻正被端上那怪人的餐桌,成了一盘珍馐佳肴。

  “这是米肉,乖孩子,快吃吧,是不是饿坏了。”

  沈敏儒摸着那怪人的头,嘴角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那怪人眼里也看不见别的,伸手就要够那餐盘里的美食,下一秒则抱着头从木凳上滑下来,跪在地上求饶。

  “我错了,不敢了。”

  丑陋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大的表情,仅存的一只眼珠不停地转动,让人怀疑会不会从另一个黑洞似的眼眶里掉出来。

  “孩子,别怕,你只要乖乖告诉我,昨日夜里发生了什么,我就让你每天都吃上米肉,好不好?”

  沈敏儒耐着性子,死死抓着那人的头发,指节渐渐发白,周身布满恐怖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她很好看,是个好人。”

  “她是谁?”

  “她有毒,但很香。”

  “她来找你干什么?”

  “她怕我。”

  ······

  牛头不对马嘴,每一句都是答非所问。

  沈敏儒烦了,皱起眉头,狠狠骂了句:“废物。”

  将其丢在地上。

  “爹,这傻子莫不是在胡说八道吧,兴许是他自己吃错了什么药,臆想出来的,还是不必当真了。”

  沈靖轩素来信不过这人,总觉得父亲太过小心翼翼了。

  “他这身体本就是个毒罐子,世上还有什么毒能伤得了他?

  而且那地下还有血迹,四处也都被翻看过,分明是有人来过。

  沈府里知道他的没有几个,这里又是内院,平日里连丫鬟们都不怎么经过,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进了贼了。”

  沈敏儒懊恼,又斜了眼儿子,嫌弃道:“叫你别管,你还真一点儿都不上心,此事可大可小,你别忘记我素日提醒你的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你说,现下该当如何?”

  沈靖轩看了眼一旁没心没肺,正抓着一块米肉,不停往嘴里塞的怪人,差点没吐出来。

  “这种人留着又有何用,前言不搭后语,即便能制出些药,又能帮到多少。

  况且,如今圣上体恤,姑姑不仅再度封妃,更是宠冠后宫,即便没有这些巫医,沈家又能差到哪里去?”

  “鼠目寸光。”

  沈靖轩话都没说完,就被父亲训斥。

  “你难道不知前朝巫蛊之祸,为何而起吗?

  世人皆说巫医近邪祟,不可触碰,可那也不过是天家想看到的结果罢了。

  事实究竟如何,总有人记得,你没见过,不代表就不存在。”

  “父亲的意思是······”

  “留下他,找出那个人。”

  临走之前,沈敏儒又低下头摸了摸那怪人的头。

  “不急,不急,慢慢吃。”

  沈靖轩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父亲,儿子不明白,这傻子究竟是何来历······”

  “这你不必知道,你只要明白,他不能死,就够了。”

  ······

  时兰舒刚从断崖山回来,衣角还带着一丝野花的清香。

  自从那日去过一次,心里的思念像是终于找到了家,痛苦一旦变得平常,那也是另一种安稳。

  “师父。”

  知佑等在院中,对他使了下眼色,时兰舒快步朝着里屋走去。

  一个笔直的玄色身影,背对着他,静静观赏着笼中的两只鸟雀。

  “我上次已经说清楚了,还请皇子给我这个无用之人一条生路。”

  他走得急,语气微喘,看起来竟像是生气一般。

  六皇子转过身,淡淡地望着他,打量着他手里的马鞭,笑了笑。

  “断崖山风景独好,你喜欢去也是应该。

  不过,战事已休,乔家这几日可都要回来了,乔世杰可还没死。”

  时兰舒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怎么都不痛快。

  “你说什么?”

  他皱起眉头问。

  “你不知道?”

  他睥睨着打量。

  气氛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时兰舒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便是此事。

  “我不想让你插手。”

  此刻,他又短暂地变回了周勇。

  “如若我说,你父亲的事,与他无关呢?”

  “你我都清楚,他不可能不知情。”

  周勇如此笃信,并非没有理由。

  当日安阳王府大乱,许多老将皆被先后卷入党争,下场凄惨,只有乔世杰一人依旧稳坐高位。

  六皇子几次三番来寻,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了,却不想依旧是露了马脚。

  更可恨的是,即便对方只是探探口风,他也已经落入圈套。

  “是谁?”

  “你问是谁杀了安阳王,还是在问我从何处得知你的心思?”

  时兰舒看着他,不多话。

  “周勇,你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会不清楚吗?

  你明明想报仇,却为何要与我避嫌,你当真决定从此与我生分,不念一丝旧情了?”

  他们是年少时的旧友,六皇子不得天家重视,在众多皇子中存在感很低,周勇从小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家世凋零,二人相识日久,彼此互为知己。

  可无常常在,该分道扬镳之时,谁也留不住谁。

  一阵静默之后,周勇终于开口,却是在说:“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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