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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理清真相


村子里白姓人家人少,再一打听老白头的子女中,谁家孩子有病了,马师傅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人——白三。

  村里人说白三家里的孩子去年开春就一直咳嗽,反复发烧,都带去北京看病了,也没发现是什么病因,上了秋之后,白老三家的孩子竟然好了,过了一个冬天,开春都开始上学了。

  得到了关键线索,马师傅带着我直奔白三家。

  白三家看起来挺殷实,大楼座子盖得挺高,地基比邻居高出去一米多,表面还贴着白色的条形瓷砖,在农村来讲,这是绝对的好房子了。

  高院墙,高门楼,马师傅比划着让我敲门。

  刚敲第一下,院子里狂吠不止,我不由得停住了。

  在我们那,敲门不是为了等有人来开门,而是确定门有没有上锁,如果没上锁的话,直接推门进去就可以。

  “别叫了,谁呀,进来呀。”

  训狗和请人一气呵成。

  白三见到马师傅也有点懵,疑惑道:“你是干啥的呀?”

  “我是老白头朋友,过来看看。”

  “啊,来,叔,进屋,哎我爹年前死了,你是哪个村的呀?”

  “我姓马,过来问问你吴老二的事。”

  白三愣在了原地。

  马师傅不管不顾,直接走进屋子,他身上带有杀气,连狗都夹着尾巴进窝了。

  白三迟疑了一会,进屋道:“马叔啊,吴老二和我有啥关系?”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和我装糊涂呢?”

  “这话咋说的?”

  “你要是说出来,能帮的话,我帮帮你,要是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了。”

  白三有些犹豫。

  马师傅骂了一声道:“害别人性命来治自己儿子,这件事,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

  白三激动道:“我爹都给他偿命了,还,还想怎么样啊?”

  “小子,我敢来,就不怕你耍横。”

  马师傅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有威慑力。

  白三眼睛乱转。

  马师傅继续道:“你说出来,我能帮你一把,晚了我也没办法。”

  “不是,你来我家,兴师问罪来啦?我咋地了?”

  “呵呵,你家孩子,最近成绩咋样呀?”

  白三愣了一下。

  马师傅继续问:“是不是考试的分越来越低了?”

  “那咋地了,我儿子去年一学期没咋好好上过学。”

  “行,行,你别后悔就行。”

  马师傅要走,白三突然拦住道:“你来到底啥意思?”

  “借来的命,不长久,给你提个醒。”

  此时,我能看到白三的汗珠直接从太阳穴冒了出来。

  “你不认识我,一会出去打听一下我姓马的名声如何。”

  说完,马师傅不顾阻拦,推开白三想走。

  白三也听出来马师傅是来救人的,啪嗒跪下了,可马师傅并不吃这一套,执意要走。

  “师父,佛度有缘人,施主有心求救,你帮一下吧。”

  “对对对。”白三跟着附和。

  我给马师傅一个台阶,马师傅目光依旧阴冷。

  白三唉声叹气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去年,儿子小白病了,反复发烧,四处看病没效果,于是白三就带着儿子看大仙。

  大仙说小白身上招东西了,有个冤亲债主一直在跟着小白,这事不好弄。

  白三寻思钱不到位,于是给大仙加了钱,大仙说这件事不是钱的事,冤亲债主听横,小白前世欠下的债,对方化成冤魂要取小白的命。

  大仙不收钱,还说这事他看不了,另请高明也费劲,心里得有个准备。

  白三回家就把这事和他爹老白头说了,老白头一琢磨,想出了阴招。

  老白头长年干白活,有时候谁家老人快不行了会提前把老白头叫过去,帮着穿衣服或者布置灵堂啥的,一些有说道的事提前准备。

  比如把将死之人提前从屋里抬出去,提前放在停尸床上,又或者提前把将死之人的腿脚捆上,省的死的时候翘起来不好看。

  有的老人躺上了停尸床还吊着一口气不肯走,老白头也有点手段能让人迅速咽气,据我所知是在心脏正上方的肋骨上用食指和中指敲两下。

  有人吊着气不想走,也有人气息不足,耗不了多长时间,对于那种想要老人多活个三两天,等哪个亲人回来再咽气的要求,老白头也能操办。

  据说是老白头经常干白活,对勾魂的小鬼礼敬有加,小鬼也卖老白头的面子,缓个三两天也行。

  总结来说就是老白头会点借命延寿的手段。

  老白头不能眼瞅着孙子死呀,于是,他心生毒计,想要找人借寿。

  找寻常人借肯定不行,常人病了,要么找医生,要么看大仙,借寿的事很难成功。

  白老头将目标对准了傻子,附近几个村一打听,吴老二进入了视野。

  具体怎么操作的白三也不清楚,大概意思是老白头一方面贿赂勾魂阴差,一方面决定让吴老二去替小白死。

  就像马师傅说的,有些人,死了,阳寿未尽,老白头用的办法就是用小白顶替吴老二的阳寿去活着。

  老白头刻了个三尺高的木头人,然后用小白的尿浸泡了小一个月,然后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将小白的贴身衣服套在了木头人上,偷偷带到了吴老二家,放在了房梁上。

  第一步做完了,老白头又让白三去县城做一对纸新娘,刚拿回来的时候,纸新娘和小白一被窝睡了好几天。

  纸人这东西也邪门,容易被孤魂野鬼给附身,有的野鬼进不了轮回,会附在纸人上,待纸人烧了之后,孤魂也会进入轮回道。

  老白头让孙子和纸人一起睡,就是想让附在孙子身上的冤魂债主转移到纸人上。

  当然,冤魂债主转移到纸人身上不是为了进入轮回,而是想要更进一步害小白。

  那夜,小白被窝里的纸人呼啦呼啦响,老白头知道时机成熟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掉了纸人的眼睛,然后迅速在纸新娘眉心点了一抹朱砂,将冤魂债主封在了纸新娘里面。

  纸新娘也困不了多长时间冤魂,不让冤魂把这口气出了,小白早晚还得出事,于是老白头和白三连夜将纸新娘送到了吴老二家,又在吴老二被窝里放了一件小白的贴身衣服。

  冤魂债主被封在了纸新娘里面,又没有眼睛,只能继续祸害身边人。

  这才有了唐大爷听到吴老二家闹鬼的事。

  鬼很可怕,但没什么能量,几乎很少能一下子致人死地,得慢慢磨,把一个人的阳气磨没了才行。

  老白头天天在家等着,等着纸新娘能把吴老二给磨死,可他不知道纸新娘被唐大爷用马鞭给抽散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村里人睡得早,老白头还隔三差五地半夜去吴老二家瞅瞅。

  话说那日,老白头见吴老二家里没人,寻思自己的计谋成了,高兴之余,也有点心虚,于是唐大爷决定找到吴老二的尸首。

  一方面是让吴老二体面一些,另一方面是怕吴老二死在外面,有人报警经官。

  老白头也有点心眼,村子里没动静,那吴老二肯定是没死在村里或者有人的地方,于是老白头就在偏僻的地方找,都是一些吴老二经常去的地方,荒草地,河套啥的。

  搜寻没多久,老白头就在河里看见了吴老二。

  此时的吴老二双臂扶在冰面上,人已经冻硬了。

  老白头捡了块石头,砸开冰窟窿,将吴老二背回了家。

  老白头没想到吴老二的身体在第二天就被发现了,他更没想到的是村长叫他过去给吴老二穿衣服。

  一看到没有脸的吴老二,老白头差点吓尿了,不过他也没多想,以为是被耗子啃的呢。

  老白头听说村里花钱办葬礼,还想赚一笔,守灵加上穿衣服啥的,整个出殡,他最少能赚一千块钱。

  所以,他以冻僵的人穿不了衣服的理由诱导村里人停尸办葬礼。

  白三说当时买两个纸新娘是为了防止抠眼睛的时候失手,可老白头只用一个纸新娘就完成了计划,剩下的一个纸新娘准备等吴老二出殡的时候烧了,也算是祭奠一下吴老二。

  可万万没想到本应该在家里的纸新娘竟然出现在了棺材内,把老白头活活给吓死了。

  听到这,我疑惑道:“你家老爷子知道吴老二是掉河里冻死的,身上肯定有水冻成病了,棺材流水为啥还能吓那样?”

  “孩子,你不知道呀,唐大爷离得远,他看不清,我爹看的真真切切,棺材里流出来的不是水呀,是黑血。”

  “哎,那不对呀,知道流血了,为啥还要棺材?”

  “嗨,我爹要是不贪财,他能死吗?吴老二烧了,加上白天阳光足,我爹也不害怕了,哎,都是命呀。”

  我有些发懵,脑袋也有些空白,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可以说吴老二是被两伙人一起给害死的。

  马师傅对白三的回答很满意,他告诉了白三结果,小白想要顶替吴老二的阳寿或者,也要承受吴老二的命运。

  也就是说小白也慢慢会痴痴傻傻。

  马师傅还说,贿赂银差的事,得一年一做,每年到了鬼节,要找个十字路口,画个圈,写上孩子的生辰八字烧一千元宝。

  小白能活多久,就看吴老二的阳寿还剩下多少了。

  白三求马师傅想想办法。

  马师傅说的很坚决,无力回天,现在能做的,就是怎么用好吴老二剩余的阳寿。

  白三给马师傅塞了二百块钱,马师傅直接收了。

  离开村子,我也反应过来了。

  “师父,两个纸新娘,一个被唐大爷用边子抽散了,另一个在家,怎么会出现在棺材内呢?”

  “祝姑娘,祝姑娘也是冤魂啊,有人用她名号做坏事,她怎肯袖手旁观?”

  “是祝姑娘吓死了老白头?”

  “可以这样想。”

  我又寻思了一下,继续问:“不对呀,那小白身上的冤亲债主呢?”

  “不是被唐大爷用马鞭抽散了嘛?”

  “那更不对了,既然有办法解决冤魂债主,老白头为啥还非得害人性命呀?”

  “呵呵,现在说这个事还有啥用,他要是找我,我能直接拾掇了,哪费那些事。”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啥。

  马师傅突然回头,盯着我道:“小子,你觉得老白头是不是很缺德?”

  “当然缺德了,为了自己孙子活命,害别人性命,缺了大德了。”

  “呵呵,你是一个局外人,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想怎么说都行,说实话,你要是这样,我可能也会借别人性命来救你。”

  马师傅说的我有点感动。

  事情解决了,可我心里一点没有放松,这样的结果让我喉咙堵得慌。

  办好了事情,又对背后的人性触目惊心。

  马师傅说一切都是因果,我们去杜梅家知道了堕胎婴灵,后来又碰到了给刘龙做法事的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

  我觉得马师傅一直不信天意,他一直自诩举子胜天。

  返回家中,马师傅和我来了一次长谈,他的态度变了,不是严厉的师傅,而是经验丰富的长辈。

  “小子,最近遇到的事,要么人害人、要么鬼害人,你是不是害怕了?”

  “有你在,我不怕。”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你是不是对人性害怕了,或者失望?”

  我寻思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咱们干这一行的,遇到的都是恶人恶鬼,你呀,别总盯着一个地方看。”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堵得慌。”

  “放眼看世界,干白事的天天遇到死人的,婚礼司仪接触的都是结婚的事,医院遇病人,火葬场遇死人,不能光盯着一个地方看。”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马师傅带着我去了杜梅家,李薇见到我脸红,我看到李薇心虚,整的和小两口刚见面似的。

  杜梅说李薇这几天睡得很安静,一觉睡到大天亮,连个梦都不做。

  马师傅提出帮杜梅解决桥下的婴灵,杜梅的决定让我有些意外,她不让马师傅给送走了,她说愿意陪在身边也好,他们和李薇一样,都是自己的骨肉,只是以另一种方式陪在身边。

  马师傅对杜梅的决定并不意外,或许,他早就想到了这种结果。

  那一夜,星空璀璨,骑着二八大杠的马师傅唱着十八摸,没跑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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