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早有预料
赵钧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恳切，同时他也为燕顺的这番胸怀而感动。
他万没想到这个家徒四壁的老人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自己的那些战友。
明明自己的日子都已经过的这么不如意。
他却还希望朝廷能够提升那些从前线退役下来的将士们的待遇。
明明有机会能够改善自己的生活，但他却并没有向赵钧提出任何请求。
也正是这样一位老人亲手将自己的三个儿子全部送到了军营当中。
大儿子和二儿子本来拥有光明的前途，但就是因为两国交战死在了战场。
小儿子本来可以在身边尽孝。
但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将小儿子送到了丁玄海的身边。
他并不是希望小儿子能够在战场之上建功立业。
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秉承自己的遗志，能够为国尽忠，无愧于民。
只可惜就是这样的一位老人。
却养出了如燕小五那样不成器的儿子。
如果燕小五没有参军，如果他没有顶着巡城士兵的这个头衔。
赵钧都不至于对他痛下杀手。
虽说此等罪行应该重罚。
但正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
燕家满门忠烈，已经为朝廷付出良多。
赵钧又哪能忍心让身为老兵的燕顺老无所依？
只可惜燕小五实在太不争气，不仅愧对父亲的寄托。
更愧对丁玄海对他的栽培。
赵钧杀他实在是迫于无奈，可如今看着燕小五这两鬓斑白的老父亲，他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将这个噩耗传达给他。
似乎不管自己怎么说，总是会触及到这位老人的心。
他不想让老人知晓此事。
可是他也知道老人早在刚刚就已经有所察觉。
“老人家，我这次前来主要是想看看您过的好不好，同时我这里有些银子想要交给您。”
赵钧说着。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锭元宝。
“小五受丁将军调遣，要回京传达一个消息。”
“这是他临走之前托我交付给您的，希望您能够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赵钧将银子塞进了燕顺的手里。
可燕顺却笑着将银子推了回来。
“我虽然眼睛瞎了，但是我的心没瞎。”
“早在周小子刚刚沉默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小五肯定已经遭遇不测！”
“像是这样的事情我已经一连经历过两次了，我心里有分寸！”
燕顺此言出口，在场众人纷纷变得沉默起来。
燕顺拉着赵钧的手，开口对他说道：“些许小事不会劳烦堂堂将军前来见我。”
“我知道您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和我传达这个噩耗。”
“可直到见了我的时候，你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这么回事吧？”
赵钧眼见隐瞒不过，最终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我那老婆子在世的时候，我便常和她说惯子如杀子。”
“老大，老二全都死在了战场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那老婆子才会对小五如此溺爱。”
“就是因为我实在说不听他，所以我才会将他送到军营。”
“却没想到这小子到了军营还是劣性难改，最终终究难逃一死！”
说到此处，燕顺缓缓站直身子：“赵将军啊，请您如实告诉我，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究竟是因何而死？”
赵钧本不想将真相告诉给燕顺。
可眼见对方已经问起此事，他最终也只能无奈应答道：“他身为巡城士兵，但却知法犯法。”
“凭借自己的职务之便，在昨晚巡逻期间潜入民宅，欺凌了一个未嫁人的女子！”
“本来这件事情我们并不知情，可是那苦主今早找到了军营，并将这件事情闹大。”
“这件事情如今已经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城中百姓甚至已经对军队产生了怀疑。”
“我和丁将军被迫无奈，最终方才决定将他处斩。”
“您身为老兵，应该知道军队在百姓的眼中占据着怎样崇高的地位。”
“他所做的这件事情，不仅是给军队抹黑，更是导致军队和百姓之间的关系因此疏离。”
“两界关能够维持至今本就不易，为了能够让这座城关继续维持下去，我只能杀他以正军威！”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赵钧的心中同样在滴血。
他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会给面前这位老人带来多大的创伤，造成多大的痛苦。
可这样一位铁骨铮铮的老兵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自己实在没办法开口骗他。
听到赵钧的这番话后，燕顺微微颔首。
他将手中的拐杖攥得很紧。
甚至连指头关节都因此泛白。
周辉看出了燕顺的情绪有所波动，于是赶忙将赵钧护在身后。
谁知燕顺最终说的一句话却是：“这个不成器的畜生，我和他娘真是白养了他！”
说到此处，燕顺长叹一声：“我早就知道这畜生早晚会闹出事情来。”
“原以为将他送到军营，让他接受训诫，应该能够让他的性格有所转变。”
“却没想到这畜生的性格竟然顽劣跋扈到了如此地步。”
“连自己身为军人的职责都不遵守，竟然做出这种愧对百姓的事情来！”
燕顺说到此处，捂嘴咳嗽了几声。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喷出，周辉见状大惊失色。
他朝前跨了几步，想要搀扶燕顺。
谁知他还未曾靠近，燕顺便伸手拦住了他：“我没事，你们不必惊慌！”
“赵将军，那畜生的尸体如今在何处？”
“如今还在菜市口，等晚些时候人群散去，我会让人将燕小五的尸体盛殓，给您送回家中！”
“不必了，那畜生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不配进我燕家的家门。”
“恳请赵将军将他的尸体丢到荒郊野岭去喂狗，就当我燕顺从来没生过这个儿子！”
“老人家……”
“赵将军，您不必说了！”
“我知道您这么做是逼不得已，就像您说的那样，我身为老兵，自然知道军队对于百姓来说有多重要。”
“这畜生险些导致军队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遭受动摇，而且还玷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这件事情若不严格处理，那日后谁又会相信军队？”
“您这件事情做的对，老头子我也佩服您的这番作为！”
“只是您这银子我断不能收。”
“我这里还有些积蓄，恳请您帮我送到苦主家里，就算是我替那不成器的畜生赔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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