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1章 血染之于铁幕（十三）
第4071章 血染之于铁幕（十三）
第二天的早上。
＂哦！恢复了！＂装上新买的机顶盒，直接让电视接收无线信号，就这样调试了几个小时，泰罗终于让电视恢复到能看的状态了。
太牛了，二级电工真的太牛了。要不是泰罗是个讨厌鬼，伊莱恩真想开口夸他几句。
＂那、那个，真有必要在屋顶装上太阳能电池板吗？＂伊莱恩好奇地问。
＂总不能让人们知道我们在用[戴森球]发电。用太阳能电池板糊弄一下正好。＂小羊充满心机地笑。
的确，在诊所屋顶上装上那么显眼的东西，任谁都会以为诊所断电之后是用电池板和发电机自行发电了。气死市.政.府那群蠢东西。
买的水泵也在正常工作，把诊所旁边的湖水抽过来直接用。湖水比想象中更清澈，稍经过滤就能满足生活用水需求，真是谢天谢地。
然后浴室也安装上电热水器，淋浴直接就能用热水。泡澡反正有火龙石加热澡池，没什么影响。大功告成。
＂又是太阳能电池板，又是机顶盒，又是抽水泵热水器，这些东西应该花了哥哥你不少钱吧？要不我把钱还你？＂洛里安问。
＂没事没事，这些都是小钱。差不多和我一个月的零食费用相当。＂小羊笑道。
艾斯利尔哥哥吃零食吃得这么凶的吗……
不过他既然是象牙塔炼金术学院的院长，以前又是知名乐队的成员，估计家财万贯吧。这点小钱对他而言确实只是鸡毛蒜皮。
＂话说回来，你的资产没被冻结吧？＂小羊又问洛里安，＂政.府都做到断你水电这种地步了，说不定还会找借口冻结你的银行账户哦？＂
＂我查了一下，暂时没有被冻结账户。我大部分的钱也一直存在瑞士和芬兰的银行，他们动不了。我这里还存着一些现金，姑且是没有问题。＂洛里安点头道，＂而且他们其实没有证据证明我和波扎克勾结，断水电只是找到了一个借口来找茬而已。如果他们有证据证明我是危害社会的犯罪分子，一开始就会派军队来围捕我，不需要拐弯抹角地做这些小家子气的事情。＂
确实呢。之前来袭击洛里安诊所的都不是诺威公国的正规军。其中有偷猎者、赏金猎人和佣兵，甚至还有无人机，但都没有正规军的参与。政.府那边还拒绝承认袭来的无人机和他们有关系，一口咬定无人机是被电波障碍影响导致失控的。
他们的态度总给人一种……诺威公国不敢和德鲁伊教、不敢和大德鲁伊洛里安正面作对，的感觉。
虽然不敢正面对抗，他们却在背地里搞一堆小家子气的操作，真够恶心的。
但是的确，搞小动作恶心人只需要一些口实。但冻结洛里安在银行里的财产需要名正言顺的理由，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不管再怎么疯狂，支撑这个国家正常运作的依然是法律和理性。那些彻头彻尾的疯子，只是这个国家最上层的一小撮人罢了。
伊莱恩等人在聊天的同时，电视机那边则在播送新闻：＂关于昨夜贝尔根城受袭一事，诺威公国尚未对此做出回应。他们的外交发言人生成贝尔根受袭是恐.怖.分子所为，但前天在互联网和欧洲各国新闻媒体间散播的消息显示，诺威政.府极有可能是此次事件的主谋。＂
哇哦，这电视台都在播些什么鬼东西，太大胆了吧。伊莱恩额角冒汗。这么炸裂的大新闻真的可以播出来？不是说诺威国内都有信.息.封.锁吗？？对这个国家政权不利的消息都能放出来？？？
但他眯眼一看，发现电视台的台标不是他熟悉的那些。这个居然是丹麦的电台。怪不得他们能肆无忌惮地播放对诺威不利的新闻了。
＂该、该不会是机顶盒接收到隔壁国家的信号了吧？＂伊莱恩疑惑地问。
＂对哦。因为电力很充足，我就强化了机顶盒的信号接收能力，稍微远一点的光子波信号也能接收到。＂
这岂止是＂稍微远一点＂，诺威和丹麦隔了一个海（斯卡格拉克海峡）好不。
太牛了，二级电工实在太牛了。泰罗好帅啊。虽然伊莱恩绝对不会把这个说出口。
＂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截取国外的信号好像也是一种越墙行为哦，应该是犯法的吧……＂洛里安倒是一如既往地爱担心。
＂越、越墙？＂
＂就是字面意义上地越过这个国家的高墙的意思。＂小羊解释道，＂诺威为了封锁信息，在国内建立了[大火墙]，把国外的新闻资讯、互联网全部隔离掉。这样一来诺威的国民就只能得知国内的情报，对外界一无所知。整个国家就变得封闭落后，便于管理。这就是愚.民.政策的一种。国民的意识越是闭塞愚昧，就越容易被奴役，老老实实地给这个国家的上层阶级做牛做马。＂
哇哦，好像触及了不得了的黑暗内容。你们这样聊下去真的好吗？
＂他们把诺威塑造成天堂，使劲粉饰太平，让人们以为这个国家人人吃得饱饭、过得安逸。他们也把国外捏造成地狱，让这个国家的人民以为外国战火纷飞、哀鸿遍野。于是人们就停止憧憬外面世界的美好，国内待遇再差、受的委屈再多也肯留下来。这是很典型的愚.民操作。＂
＂停、停一下，艾斯利尔哥哥。这种话题不要再说下去了！＂伊莱恩赶紧打断道。
＂噫，你真没劲耶~＂小羊吐了吐舌头，＂这里就我们几个，你还怕隔墙有耳不成？＂
＂而且也不像是会有政.府的人突然跑来，检查我们的机顶盒能接收到什么信号。怕啥。＂泰罗也附和道。
这是一群缺乏危机意识的家伙。伊莱恩基本可以笃定了这个事实。艾斯利尔和泰罗虽然有这个国家的签证，但他们不是诺威的国民，出了问题直接落跑就是。但洛里安是跑不掉的。太过招摇岂不是在给洛里安添麻烦吗。
电视机的信号应该是有办法截获的。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人想给洛里安添麻烦，他们确实可以反向追踪信号，找到洛里安＂越墙＂的证据，然后定鹿人德鲁伊的罪。一想到有可能变成这样，伊莱恩心里就很是不爽。以后还是谏言洛里安，让洛里安多劝劝艾斯利尔哥哥和泰罗，让那两个笨蛋少看国外的电视台吧。
就在伊莱恩如是想着的同时，屋外有某种轰鸣声在响动着，鸟兽被吓跑，但波克比没有过来提醒洛里安遇敌的情况。
＂噢天，他、他们马上就来抓人了。＂伊莱恩惊恐地说。
泰罗白了伊莱恩一眼：＂你在说什么傻话，这明显不是市.政.府的人啊。＂
确实，要是警察来抓洛里安的话，肯定会动用到警车，会鸣笛。但屋外的响动听起来是铁骑或者小型运输机的引擎声，是从天上飞过来的。
如果对方是带着敌意而来的，鸟儿们早就察觉到并过来汇报情况了。但鸟儿只是被轰鸣声惊跑，却没察觉到敌意，证明对方并不是敌人——至少并非来者不善。
然后伊莱恩大概意识到了，对方应该是来找他的。波扎克的人要是想和洛里安接触，应该会用更低调的方式。这种时候了还大大咧咧地乘坐运输机过来的人，不能说百分之百，大概有个百分之八十是要找伊莱恩的吧。
＂我、我出去看一下？＂伊莱恩问，＂又、又或者请外面的客人进来？＂
＂我带他进来吧。＂洛里安笑了笑，出去迎接客人了。
几分钟后……一名穿着黑色盔甲，满身王者风范的高大老男人，和洛里安一起走了进来。
伊莱恩认识这人。虽然基本没有交谈过，但伊莱恩以前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这人就是猎龙王葛温，从前的诺威国王，现在的圆桌骑士，以及……魔剑士索拉尔的父亲。
考虑到猎龙者一族把＂不肖子孙＂索拉尔赶出去了，以及圆桌骑士葛温对索拉尔的冷漠态度，伊莱恩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猎龙王葛温不是个好人。
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葛温对索拉尔的冷漠，也有一定程度上归咎于索拉尔自己不争气。伊莱恩决定不要过于先入为主，先来听听葛温想说什么。
＂你好，拟态魔人伊莱恩先生。＂
葛温上来就用奇怪的称号称呼伊莱恩，搞得白狮人少年愣住了几秒。
＂呃……什么？＂
＂拟态魔人伊莱恩，＂葛温补充道：＂又或者叫做N系列人造人——永生实验用试验体，编号N373。我说得没错吧？＂
伊莱恩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他或许听不明白圆桌骑士葛温其他的话，但他知道N373代表着什么。
他原本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只剩一个人会用这编号来称呼他，但他明显是错的。
＂所、所以，你认识美尼斯。＂伊莱恩的眼神中不可遏制地流露出敌意。
尽管用编号来称呼伊莱恩不算是忌讳的事情，但他多少还是不愿意被别人这样称呼。他不想被人当作物品那样对待。而且他马上就领悟到了，这个猎龙王葛温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葛温不是好人，就不需要给好脸色他看。但听听他要说什么，还是可以。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可以移步到适合的地方吗？＂葛温斜眼看着洛里安等人。
＂当然——＂洛里安刚想回应。
＂[请]。＂伊莱恩打断洛里安，直接怒斥圆桌骑士葛温：＂你忘了说那个魔术词语——[请]。从前的诺威国王，如今大名鼎鼎的圆桌骑士，却连尊重别人都不懂？还是说，只是因为你丫身处高位，就把所有人都当仆人使唤了？你算老几啊？＂
这下不仅是洛里安，就连泰罗都瞪大了眼。他们应该从没见过伊莱恩用这么恶劣的态度来跟别人交谈吧。小羊倒是带着看戏的心情偷笑着。
＂对。抱歉。一不注意就忘了我的礼貌。＂圆桌骑士葛温倒是很爽快地道起歉来了，＂有劳你了，大德鲁伊。＂
伊莱恩不清楚这样直呼洛里安的头衔而不是名字的做法是否礼貌。假设这样做是礼貌好了，却总让人很不爽。
洛里安倒是没有在乎，只是笑了笑，推着伊莱恩的轮椅走：＂到伊莱恩的房间聊可以吗？应该不会有人偷听到的。如果还不够，可以拜托艾斯利尔哥哥施放黑幕结界之类的妨碍法术。＂
＂有劳了。＂葛温回答得很冷淡。哪怕是在请求别人帮他做事，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始终在这名圆桌骑士身上萦绕不去。
伊莱恩姑且是忍耐住不跟猎龙王葛温争吵。被送回房间，并且房间里只有他和葛温两人，房间外壁又被施加了防止偷听的黑幕结界之后，伊莱恩才总算开口：＂你有什么事？赶紧说完赶紧滚。＂
＂……如此敌视我么。＂葛温哼笑了一下。
＂和美尼斯有关联的家伙没几个是好人。＂伊莱恩冷冷地瞪着圆桌骑士，＂你丫怎么跟美尼斯那种邪魔外道勾搭上的？＂
＂没有什么勾搭不勾搭的。其实我们和你一样。猎龙者一族就是美尼斯大人创造出来的混种人。＂
＂……混…种？＂
＂你和索拉尔那小子交情不错，应该早就从他那里听说过了吧？猎龙者一族是人龙战争时代，用龙血创造出来的混种人类。体内糅合了龙族血脉，将人类的能力大幅提升，让他们达到可以和巨龙对抗的高度。这就是猎龙者一族。＂
＂然后，那都是美尼斯在背后搞的鬼。＂伊莱恩用死鱼眼看着对方，＂肆意玩弄生命。很像那个疯子的作风。＂
＂然后我们都是美尼斯大人追求永生的实验体，是的。＂葛温不带感情地回应，＂
把龙族的血脉和诺斯人的血脉混合，创造出我们[猎龙者一族]；
把巨人的血脉和人类的血脉混合，创造出[亚马逊女战士一族]；
把旧宇宙失落的拉普塔人的基因样本与人类的血脉混合，创造出[翼人族]；
除此之外他还进行过各种各样的异种族混血研究，都是为永生研究做的铺垫。
而你的情况……大致是永生研究的最终阶段，接近是永生者完成形态吧。＂
听到了很多有趣的情报，但伊莱恩自身其实并不乐意听见。果然这一切都是美尼斯搞的鬼啊。连猎龙者一族都是美尼斯的实验品么。
被实验室创造出来的猎龙者一族，作为维京人，不对，诺斯人中战力最强大的一族，最终自然是取得了王群，称霸一方。
＂我族在远古以强大的战斗力夺取了霸者之位，随后成就了诺威一带的王族。但你应该已经清楚看到了，我族生而为战斗的民族，却只懂战斗、不懂治国之道。＂猎龙王葛温重回正题：＂从很久以前起，诺威的王族便已退居幕后。我们以委任的方式，把国家交给议会或元老院来治理。王族实则并不摄政，只是国家颜面的象征。我们有时候则作为战力、派出其中可以割舍的人员去参与战争。
因为王族并不摄政，也疏于管理国家政事，这个国家其实从很久以前起就已经扎下了腐败的祸根。＂
果然是这样吗。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的诺威公国腐败成这种样子，绝不是因为几年前王族退位所导致的。它从很久以前起就一直是这个腐败的模样，只不过那个时候国王还在，很多牛鬼蛇神多少是忌惮王族的干涉，只敢在暗地里造次。
如今诺威连国王都没了，那群贪官污吏便开始了他们的狂欢派对。
＂你有后悔过吗？＂伊莱恩咬牙切齿地地问：＂后悔退位、后悔让这个国家陷入如今的混乱？＂
＂没有哦。＂圆桌骑士葛温却面无表情地回应，＂猎龙者一族强化了战斗能力的同时也舍弃了情感。我们一族不仅比常人更看淡生死，也情感起伏也更小。大概已经有上千年没见过猎龙者一族的人，有大喜大悲之类的情感表现了吧。我们对自己人都不曾有过太大的感触，说实话我们也不在乎国民的死活。我们认为诺威的王族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以武勇者的形象继续存续下去，就已经足够。＂
＂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伊莱恩怒斥，＂你们作为诺威的王族，享用着王室的待遇，却从不打算为这个国家的人民做点什么，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有民才有国，有国才有王！背弃了民众和国家的你们，愧为王族！＂
＂因此，我主动退位了。＂猎龙王葛温很自然接上了伊莱恩的话，＂我知道自己并非治国之才，我们一族都不是。我宁愿当一名自由自在的武人，也不愿意继续当王。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这个国家已经摇摇欲坠，已经不是我一介挂名的国王能够应对的事态了。
更何况索拉尔那个不肖子成为了猎龙者一族进化的终点，不仅成了短命鬼，也和我们一样完全失去了生育能力。猎龙者一族已经无法再繁衍后代，只有灭族一途了。
既然等待我们的只有灭亡，请告诉我，我为什么还得劳心劳力，为一群我原本就不关心的老百姓卖命，帮他们拨乱反正，收拾这个烂摊子？＂
伊莱恩勃然大怒：＂这个烂摊子本来就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是你们持续千年的无为而治，导致这个国家如今的腐朽！你不过是通过放弃王位来逃避责任，拒绝承担自己一族犯下的过错！你们和议会那群混蛋有什么差别吗？不都是靠税金养活自己的国家蛀虫？！＂
＂也许你是对的。＂葛温淡然一笑，＂即便你是对的，我也没打算再夺回王位。留给我族的时间已经不多，我们只想在生命周期完结之前，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而已。＂
这混蛋是那种不会听人劝的类型。伊莱恩知道了，即使骂葛温也没有任何用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诺威的国王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这个诺威公国也只会一直腐烂下去，直到它被烈火洗礼为止。而即使这个国家被焚烧殆尽，诺威前王室也不会为它皱半下眉头吧。他们猎龙者一族就是冷酷至此的种族。他们毕竟是半龙，大概血液里有一半是冷的。
伊莱恩不禁有种泄气的感觉，就像是冲对方狠狠地发怒了，对方却完全没有理会——那种冲虚空发火之后的无力感。
＂既然如此，你来找我干什么？该不会是想感谢我救了贝尔根城吧？你明明完全不关心那城里市民的死活？＂
＂形式上我还是得感谢一下你。即使我不关心那些人，但那里也确实是几万条人命。＂葛温果然是为这件事而来的，＂我听说有德鲁伊阻止了燃.烧弹的空袭，就马上想到了大德鲁伊洛里安。我再听说有谁连核.弹都阻止下来了，就联想到你。你真不愧是美尼斯大人的造物，接近完美的不死生命体——＂
伊莱恩一口唾沫啐在葛温王的脸上，打断了圆桌骑士的话。
＂别给我提美尼斯。你们这些人都是一路的。都是把他人当作工具使用的混蛋而已。＂
尽管白狮人少年在尽力激怒对方，葛温王却完全没有发怒，甚至都没有多少反应，只是简单地拭去脸上的脏污。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愤怒。美尼斯大人给予你新生，你即便不感谢他，也至少该尊敬他吧。但是也罢。我现在不打算讨论这件事。＂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很闲吗？＂
＂这个。＂葛温王取出一个小小的物件，一把金色的小锤子。
伊莱恩见过这种东西。赛费尔和赛格莱德两只豹子手上就有类似的东西，貌似是猎龙者一族的＂信物＂，一种身份象征。
＂这是王室的信物，又或者称为[猎龙之证]。＂葛温道，直接把那个小锤子交给了伊莱恩，＂信物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退居幕后、统筹大局之人，手上的信物是[奥丁]；
下一任王位继承人，手上的信物是[托尔]；
现任的国王，手上的信物称为[巴德尔]。
而这个就是[巴德尔的猎龙之证]，诺威王国正统国王的证明。＂
伊莱恩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你把这东西交给我，是打算……？＂
＂我告诉过你，我不在乎这个国家的人民。他们的死活已经与我无干，我没责任再去干涉。但我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他们能走出水深火热的境地，坚强地活下来。所以我把这个信物交给你。＂
葛温眨了眨眼睛，似乎对此事相当认真。
＂拿着[巴德尔]，你便有资格自称为诺威的国王。又或者你可以把[巴德尔]交给你信任的人，将他簇拥为王。信物是无法造假的，这个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巴德尔]。只要把它拿到议会面前，宣告国王的归来，议会也不得不承认手拿信物之人就是诺威的新国王吧。＂
猎龙王葛温，眼中浮现出些许看戏者的幸灾乐祸。
＂钥匙已经交付予你。真想拯救这个国家，你就试着去做吧。选一个你认同的国王，让这个国家回归王位制，然后拨乱反正即可。如是一来，这个国家说不定就有救了呢？＂
真是看戏的不嫌事大。
话说这个葛温王，根本不只是冷血无情、缺乏情感起伏吧？这家伙根本就是心理黑暗、性格恶劣吧？！
末代的国王，明知道自己在政坛上斗不过势力根深蒂固的议会，就故意退位，然后旁敲侧击地让其他人上位，帮他消灭他最讨厌的议会——是这样的戏码吗？
虽然明知道是被当作工具利用了，伊莱恩却没有拒绝收下那个[巴德尔的猎龙之证]。
利用可以是双互的。对方在利用他的同时，他何尝不可以反过来利用对方呢？既然葛温抛弃了他的国民，这一切就由伊莱恩来守护吧。他就是个爱多管闲事的笨蛋，而这个闲事他管了。
葛温察觉到了伊莱恩表情上细微的变化，已经知道伊莱恩有什么打算了。于是他起身，没有再多说什么，准备离去。
＂你不问我打算把谁推举为王？＂伊莱恩赶紧追问，＂说不定我会推举一个比现在的议会更糟糕的暴君上台呢？＂
＂你不会的。不要小看我的情报网。＂圆桌骑士葛温答道，＂当时的贝尔根城只剩下一群毫无势力、家境贫寒的平民百姓。他们本是被牺牲了也不会对这个国家有多大影响。议会实际上也打算把他们牺牲掉，作为献给深渊的祭品。
你却为保护这群虫蚁般卑微的平民，铤而走险，主动去对抗核.弹。光是这一点，你已经比议会那群邪门外道强得多。＂
伊莱恩对此事倒是没有任何意见。
葛温本来想走，但他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伊莱恩说道：＂其实想让猎龙者一族延续，还是有一个办法的。这是美尼斯大人告诉我的方法，但我估计你不会乐意听见。＂
＂……哦？＂
＂只要你和索拉尔结婚生子就可以了。你特殊的再生能力可以修复猎龙者一族失控的遗传因子，你们生下的后代将会是正常人。＂
＂开什么玩笑，我是男的！＂
＂你不是。你是拟态魔人，本无性别之分。又或者说你是雌雄同体。你是接近完美的生物，本来没有繁衍的必要，所以不具备生育能力。但你可以借由和索拉尔结.合，接收猎龙者一族末裔的基因，创造出类似分身一样的存在。而那个分身就是修复了猎龙者一族基因错误的变异个体，这个体能正常诞下王室的后裔。＂
＂你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我就杀了你。＂白狮人少年一脸冷静地发怒，＂这不是吓唬，我有能力做到。敢把我当生育工具那样使用，我就让你猎龙者一族提前灭族。＂
＂哦哦，真可怕。美尼斯大人也说过你会有这种反应。＂葛温冷淡地回应，仿佛一切都在预测之内，＂这只是个提议而已，我没说你必须这样做。索拉尔那个不肖子，也绝不会同意这种做法吧——哪怕他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是深入险境去帮助你。＂
一道雷光从葛温的脸颊边擦过，留下焦痕。
＂索拉尔的想法，你是不会懂的。＂伊莱恩驳斥道：＂你只是个自私的老渣滓。你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懂。＂
葛温王走后，伊莱恩在洛里安的帮助之下回到了客厅，还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电视上播送着新闻，却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仿佛昨夜发生的事情全是虚构。伊莱恩多看了一眼，发现泰罗果然把电视切换回来诺威的国内电台。大概是刚才圆桌骑士葛温过来了，他就装乖赶紧换台的。
＂刚才那个是不是诺威的前国王？他跟你聊了什么？＂泰罗用好奇的目光看着鼓腮的伊莱恩。
＂没、没什么，只是说了些无聊至极的事情而已。＂伊莱恩哼道，＂而、而且那人就是个人渣，没什么好说的。诺、诺威这个国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那人多少有点关系。＂
无为而治还不如不治。
＂和波扎克比，哪个更渣一点？＂小羊坏笑着问。
＂比、比波扎克更渣。＂伊莱恩半开玩笑地答道，＂波、波扎克只是馋我的身体，葛温是馋我的基因。＂
＂啥？＂＂什么鬼。＂＂这不好笑。＂三名德鲁伊异口同声地说。
反正伊莱恩不打算去解释，他闷哼了一声，继续看电视。
电视上在播报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新闻，一些花边趣闻，然后又是天气预报。诺威的信息封锁做得相当彻底，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如今却一片风平浪静的模样。
＂贝尔根城因为连日来爆发的不明瘟疫而与外界断绝联络。但根据进入采访的记者汇报，城内目前瘟疫控制情况良好，没有大规模扩散的迹象。目前受害者情绪稳定，极其安详。＂新闻播报员目无表情地背诵着讲稿。
这些家伙到底在说什么鬼。好一群不把人命当作回事的狗玩意儿。国家军队想屠城杀平民，惹了那么大的麻烦，舆论却仿佛无风的湖面，毫无波澜。这个国家从上而下，对信息的封锁到了一种麻木的状态。正是这等麻木助长了贪污腐败、草菅人命的风气。
控制了舆论风口的部门，那群贪官污吏是同一个阵营的。他们不过是恶人的帮凶，为虎作伥的渣滓。
＂信息管制一如既往地严呢。做得真彻底啊。＂泰罗吐槽道。
＂这、这个国家负责信息管制的是什么部门？＂伊莱恩借机询问。
＂[电讯及文化信息传播安全管理局]吧，简称[电安局]。＂回答的不是泰罗，而是艾斯利尔哥哥，＂那是一群利益至上的家伙，不要去招惹他们比较好。＂
＂利、利益至上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在不危害国家安全的前提下，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甚至连新闻广播，所有东西都得交给[电安局]审.核。不过审的内容根本无法在这个国家里播送。
但是审.核这种东西猫腻含量极大。因为他们的审查标准是模糊的，能否过.审全靠他们一张嘴说了算，也没有明确的规条界定什么内容可以过.审，什么内容无法过.审。
结果自然是，[电安局]的高级官员们垄断了审.核权，所有文化产业相关的作品都得看他们眼色才能放行。而高度集中、没有限制的权力会滋生腐败。发展到今天，基本是不给官员足够多的贿.赂，文艺作品就不可能过.审的地步。
他们就是一群手握审.核大权的社会蛀虫，靠着畸形的社会制度来贪污舞弊。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允许这种部门继续存在，诺威公国距离完蛋也不远了吧。＂
伊莱恩眯起眼，心情复杂。
＂也、也就是说只要给的钱够多，什么内容都能过.审吗？＂
＂也不是。危害国家安全的内容就不可能过.审，给多少钱都不行。毕竟，这是一个即使根基烂透摇摇欲坠，还拼命地粉饰太平的国家。他们的门面功夫，岂能不做足？＂
这就是所谓的白色恐怖吧。把所有反对他们的、对他们不利声音全部扼杀掉，不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样一来，国家就＂太平＂了。
且看这种太平到底能持续多久。
＂今晚将是纽斯豪斯（Newshorse）电台成立一百七十二周年庆典。届时我台将会播送持续三个小时的台庆晚会，各位观众不要错过哦！＂新闻播报上出现了电台庆典的消息。
＂欸，今晚的球赛被晚会挤掉了吗？＂泰罗嗟怨道，但半秒之后马上就从失落的状态恢复过来，＂幸好现在用的是机顶盒，可以跳选节目。跳过无聊的周年庆典，去看球赛就好。＂
＂纽斯豪斯……＂伊莱恩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到底在哪里呢。
＂那是诺威最大的传媒家族哦，在诺威国内经营着数十家免费和收费的电台。＂小羊哼笑道，＂而且纽斯豪斯的当家迈克威廉.纽斯豪斯还是这个国家的高官。你猜猜他是属于哪个部门的？＂
＂嗯……电、[电安局]吗？＂
＂说对了。纽斯豪斯就是电安局的局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伊莱恩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又是耳熟能详的官商勾结老套路了。纽斯豪斯自己就是广.安.局.局.长，自然会为自家的文艺作品开绿灯，打压别家的文艺作品。而不属于纽斯豪斯家族的文艺作品，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哪怕它们拍得再精彩，不花钱贿.赂局.长，根本不可能过.审。
（注：本作纯属虚构，与一切真实历史人物、事件、团体、组织均无关联。如有雷同实属巧合。本作所有脚本设计均为剧情需要，并不代表作者本人或者任何组织、团体、派别的立场。）
电视台最大的股东，并且身兼广.安.局的局.长的纽斯豪斯公爵，此时正好在电视屏幕上露脸。屏幕上只是一闪而过，拍出那个发福的老头子挥手向众人问好的画面。伊莱恩甚是惊讶，他认出了这个纽斯豪斯公爵的脸。
对的。在波扎克那个密室里，贴满了各种线索的板子上，就有纽斯豪斯的照片。照片中的纽斯豪斯比电视屏幕上的他年轻很多，也没那么胖，但确实就是纽斯豪斯公爵本人。
估计波扎克很久以前就在追查这个纽斯豪斯。纽斯豪斯很有可能也是[上古维律者]的一员，背叛了人类的＂人奸＂之一。
伊莱恩有种不好的预感。风暴来临的预感。
就在伊莱恩有不详预感的同时，客厅的电话叮铃铃地响起，差点没把他吓出心脏病来。
洛里安过去接了电话，然后转过来看着伊莱恩：＂找你的。＂
＂波、波扎克？＂伊莱恩苦着脸，不太想和老混蛋波扎克再扯上关系了。
＂不是波扎克…但是是波扎克的手下巴列特。＂洛里安苦笑，＂总之你先听听他要说什么，再判断要不要出手帮忙？＂
＂好、好吧。＂伊莱恩其实还是很不情愿的。但他接过了电话。
＂你好，伊莱恩先生。＂赛博叛客佣兵团里的狙.击.手巴列特上来就幽幽地说，＂方便谈谈吗？话说你为什么不戴着波扎克给的通信器？＂
＂我、我与你们的合作应该已经完结了，没道理留着通信器。而、而且你们还利用了我，把我和洛克菲勒的对话录音放给城市的人！＂伊莱恩不禁有点生气，＂所、所以我把战术护目镜摔烂了，怎么了不可以吗。＂
对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气，仿佛在嘲讽伊莱恩的不成熟。
＂这次的事情和波扎克无关，是我的个人请求。＂巴列特收拾好心情才继续道，＂我知道你没有义务帮助我。但此事关系重大，我希望你至少听完我说的，再决定帮不帮忙。＂
＂这、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伊莱恩总觉得帮助波扎克以及他的手下们准没好事，每次都让他陷入更深的麻烦之中。
＂我可以付给你钱。反正我也活不久了，也没有家室，我毕生积蓄留着也没用。然后我还能为你提供一些独家情报，也许对你有用。准确地说，疑似是你曾经的同伴们陷入了麻烦，你或许想要去营救他们。＂
＂我、我曾经的同伴？谁？？＂
＂有一只红色的小狼，还有红色的狮子青年。然后还有一群逃脱的狮人原奴隶。他们的船可能被盯上了。＂
伊莱恩到抽一口凉气：是伊奥和埃德蒙他们！
＂[狮子座号]有、有危险了？！怎么遇到危险的，在哪里？！＂
＂不，不不不不！＂巴列特赶紧打断：＂不要在公共线路说这个，你疯了吗？洛里安先生那里应该还有一个通信器的，我们用那个的加密线路交谈吧。＂
＂……好吧。＂伊莱恩向鹿人德鲁伊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洛里安点了点头，把耳边扣环状的通信器摘下，交给伊莱恩：＂需要找个地方单独聊吗？＂
＂没、没关系，就在这里谈。＂
＂那么我至少帮你展开一个隔音的结界吧。＂小羊笑着施了个魔术。
半透明的球状空间笼罩伊莱恩身体周围。但这个好像不是黑幕结界。黑幕结界太强大了，外面的人不仅没法偷听偷看结界内部的东西，电磁波光子波之类的东西也没法穿透过去。但这样就会导致伊莱恩中断通信。因此黑幕结界没法用，只能用一种普通的隔音结界。这种隔音结界伊莱恩从没见过，他觉得有空可以跟小羊学学这个，说不定有用呢。
＂你、你可以开始说了。＂伊莱恩跟巴列特重新连接上通信，＂你要我帮你做、做什么？[狮子座号]的人又遇到什么了？＂
＂让我逐一说明吧。＂狙.击手巴列特答道，＂首先，我想你帮我，向纽斯豪斯复仇。＂
又是复仇。你们这群赛博佣兵是不是不背负点血仇就没法过日子？伊莱恩心里疯狂吐槽。
＂我知道你想吐槽。但你还是等我把故事说完再做评价吧。＂
＂呃，好、好吧……＂
＂咳咳，＂巴列特清了清喉咙，＂纽斯豪斯如今是贵族，还经营着他那庞大的传媒王国，俨然是媒体界的国王。但那家伙在三十多年前其实只是个非常普通，甚至算三流的自媒体记者。贵族的身份也是他花费庞大的资金去买的，这个国家只要有钱几乎什么都能买到。＂
大不列颠貌似也可以花钱买爵位，但花钱能买到的爵位貌似最高只到子爵，而且爵位无法世袭。纽斯豪斯可是[公爵]。连公爵这种地位都可以花钱买到，诺威这个国家问题很大。
＂那家伙喜欢把报道扭曲，通过放大恶意来制造舆论，借此哗众取宠。他是相当黑心自媒体记者。＂
果然是这样。伊莱恩甚至不感到意外。这年头被叫做自媒体记者的家伙就没几个是正经的。十个里面能挑出一个正经的家伙，就算是幸运了。
＂三十多年前，我母亲曾经是个小学教师。那个时候她的班级里出现了霸.凌者。原本只是小孩闹着玩的程度，后来却越演越烈，有孩子被霸.凌到受了断手的重伤。这一切都因为霸.凌的孩子里有一人是贵族的儿子。那小子目中无人，连同另外几个小鬼一起欺负他们看不惯的人。
由于出现了伤者，母亲无法视若无睹了，她试图去劝止那群霸.凌的学生。
身为教师，她自然不可能对那群小鬼动手，而且教室里也有监控摄像头，她出手就会惹来大麻烦。她能做的只是说教和体罚——所谓的体罚，也只是在上课的时间内把那群霸.凌的小鬼赶出去罚站走廊。＂
只是这种程度的体罚而已？
＂然后，只是因为这种程度的体罚，我母亲就成为了网.络暴力的对象，被无数人诟骂。＂
＂欸，什、什么？！怎么可能？＂
＂因为那群被体罚的小鬼自己把手臂撞淤青，刻意演戏。而走廊上没有监控摄像头，发生了什么事情谁都说不清楚。＂电话那头传来巴列特深深的叹息，＂那小鬼用苦肉计，反过来诬告我母亲打人。又因为他是贵族的儿子，学校不得不严肃查处这件事，哪怕他们根本拿不出实证。＂
伊莱恩能大致猜到这件事的走向了。
＂然后纽斯豪斯就来了。那个自媒体混蛋认为这件事值得大做文章，顺带还能讨好贵族那边，他就收集所谓的[证据]，通过歪曲事实来抹黑我母亲。
他一方面拿学生受伤的事情大做文章，讨好贵族，另一方面则勒索我母亲，要她给封口费。母亲当然不同意，我家本来就很穷，哪可能拿得出天价的封口费？
于是，纽斯豪斯的报道很快就在各大平台上被播送，几天之内就传言满天。我母亲原本只是教训了校园霸.凌的学生，却被人捏造她包庇校园霸.凌者，动手打无辜的学生。
她马上就成为众矢之的，被无数人言语攻击，成为了网.络.暴.力的标靶。人们还找到了我们家的住址，扬言要报复打学生的坏老师，在我们家门口淋红漆，甚至还扬言要放火烧屋。
结果你也能预见吧。我母亲因莫须有的罪名被学校辞退，失业了。我家原本就是单亲家庭，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当教师的母亲。她失业后，家里很快就陷入了财政危机，连房租都付不起，很快就流落街头。母亲也因为被网.暴而变得精神失常，陷入了抑郁。在一个冬天的晚上，她在一棵树上上.吊.自.杀了。
我被送去黑市孤儿院，差点被砍掉手脚做成[蛄蛹者]，之后九死一生地逃出，流浪一直流浪。直到战争爆发时借机参军——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伊莱恩眨了眨眼，他能感觉到巴列特说的是实话，那不是随口就能编出来的故事。但他总觉得故事之中有种违和感，似乎缺失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那个霸.凌学生演戏的时候…你、你是如何知悉故事全过程的？＂他于是问，＂难、难道你在现场看着吗？＂
巴列特沉默了几秒。
＂你真敏锐啊。好吧，其实我没有打算隐瞒，只是不太想提起痛苦的往日而已。但既然你问了…学校里那个被霸.凌的孩子就是我。＂
果然。
＂自我懂事起我就没见过父亲。我年幼时身体孱弱，经常需要住院治病。也许是因为这个，学校里的同学都疏远我，那群贵族的小孩也擅自把我当成了霸.凌的对象，一有机会就对我拳脚相向。＂
＂哪怕你母亲是学校里的老师？＂
＂她为了不妨碍我在学校里交朋友，平时从不对任何人透露这件事。在学校里我很自然地称呼她为老师，她也只把我当作普通学生看待，从未给我特殊照顾。
我原本极力不让她知道我在学校里被霸.凌的事情，我不想母亲为我担忧。但纸终究是瞒不住火的。那群孩子对我的霸.凌越演越烈，最后发展到把我推下楼梯的地步。我因此摔断了一条手臂。那个时候母亲终于理解到我在学校里遭到霸.凌了，她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无法继续瞒下去，就把事实告诉了母亲。
——然后就有了老师训斥霸.凌的学生，被学生反过来诬陷，这种荒唐的事情。
这件事发生时我确实在场，我在课室里看着这一切。即使那群死小孩用言语挑衅、不断顶撞我母亲，她依然忍住没动手。＂
＂是否存在你、你记错的可能性？＂
＂没有。那群小鬼们自己弄伤自己，用苦肉计诬陷我母亲，却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监控能拍出他们受伤的过程。如果能拿得出证据早就拿出来了，学校那边就会果断地开除我母亲，而不是把调查拖了那么久。
原本就是他们空口无凭，靠着贵族的权力在施压，却始终没办法让我母亲屈服。
然而那个该死的自媒体记者！该死的纽斯豪斯！他到处传播捏造的故事，硬是把我母亲捏造成打学生的坏老师！
愚蠢的大众根本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只会愚昧地相信自媒体流出的谣言。
于是，铺天盖地的恶评让学校方屈服，明明没有任何证据，他们还是强行辞退了我母亲。
铺天盖地的人.身.攻.击也让我母亲精神崩溃，最终走上自.杀的道路。
你能想象吗？
她原本只是为了保护我，保护她唯一的孩子不受霸.凌。她原本只是想教育那群恃强凌弱的小孩，让他们学乖而已。她所做的就是为人母亲、为人师表该做的事情，我是这样深信的。
但这个世界却用那深不见底的恶意、用不讲道理的行为，把她逼死了。
当她含恨上.吊，留下遗书请求我原谅的时候，那些逼死她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那群霸.凌的死小孩依然在学校里欺负着其他同学；
那群不明真相、擅自网.暴我母亲的群众们，依然过着平平无奇的日常；
而纽斯豪斯那个杂.种甚至靠着这个报道、以及更多类似的颠倒黑白的报道，骗到了大量的流量，积累名气。
简直可气。
……这个世界真就不存在公义。
善良的人被压迫、走投无路；而恶人却逍遥法外，活得越来越滋润。这样的世界，有一丝半点公义可言吗？＂
伊莱恩无法回答。
＂你、你就没想过复仇吗？＂他改为提问。
＂有哦。我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进行了复仇哦。＂巴列特自嘲般地哼笑道，＂战争时期非常缺士兵，哪怕流浪街头的我也顺利加入了军队。我义无反顾地冲在最前线，勇猛杀敌立下战功。当他们说要切掉我的手脚，换成强力的军用义肢时，我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让他们摘掉我的眼球，换上视力更强大的军用光学义眼；
我让他们砍掉我双手，换上能稳定拿枪的军用手臂；
我甚至让他们切除我的肺部，以人工肺叶取代，好让我能长时间屏息，免疫绝大部分毒气和生化武器的攻击。
我被改造成了强大的狙.击手，是勉强保留着人性的生物兵器。我在战争时期光靠狙击能力就杀掉一万多名敌人，是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无影死神]。
而当战争即将结束，我果断地当了逃兵，带着这一身杀人装备潜逃到国外。我投靠了波扎克，在资本的帮助下改头换面，伪造身份。我开始了我的复仇。
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当年诬告我母亲的那群死小孩。我闯入那名贵族的府邸，连夜把他一家二十七口灭门，顺手杀掉了一百二十四名保安和佣人。
我查阅了当年网.暴的记录，找到了当年在各大媒体上骂我母亲最凶的那批人的账号。然后我动用关系，把这些人的姓名电话住址全找出来，挨家挨户去找他们复仇。
这些人基本都有家室，所以我就砍断他们的手脚，在奄奄一息的他们面前用尽可能残忍的方法杀掉他们的妻子儿女，最后才杀掉这群网.暴的人渣。
我为了替母亲复仇，总计杀死了三万七千二百四十二人。而人们恐惧称我为连环杀手[染血之鹰]。＂
伊莱恩吞了一口唾沫。
＂你在鄙视我，对不？＂巴列特又哼笑了一下，＂我为了复仇，把那么多[无辜]的人卷入其中，你觉得我只是个凶恶的杀人鬼吧。
你可以鄙视我，厌弃我，我不在乎。我深信我的复仇以最恰当的形式进行着，一切都只是血债血偿。
这个世界非常之不讲道理。既然跟这些人讲道理没有用，那就用他们的方式、他们的言语来行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哪、哪怕，那些人家里有无辜的小孩，也有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
＂他们网.暴我母亲的时候，有没想过她带着小孩？＂狙.击.手巴列特反问：＂他们在我家门前淋红漆，在媒体上用恶毒的言语咒骂我母亲，把她逼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一名孩子的母亲？
这些人渣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人评头品足，满足自己心里那点可悲的优越感时，有没想过自己的行为会毁掉别人的人生？
哦对，我忘了说。当年网.暴我母亲的那些人可不仅是对真相一无所知的路人。其中也有许多是拿钱办事，和自媒体一唱一和制造舆论的。在背后唆使他们这样做的要么是纽斯豪斯，要么是那个贵族，总之都是利益在驱动。
这群[托儿]是纽斯豪斯的帮凶，是直接逼死了我母亲的元凶之一。即使让他们灭门，我也完全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伊莱恩保持沉默，不想再跟巴列特争论下去了。
＂所、所以，你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就、就只是杀掉纽斯豪斯公爵而已吗？＂
＂不。要杀他的话我有好几个计划，舍命杀他还是能有不低的成功率吧。但我不能就这样杀掉他，他手上有一些东西是我想要的。必须在他死之前把东西搞到手，否则可能就没机会了。＂
＂是、是什么？钱吗？＂
＂是手稿。＂
＂手、手稿？＂伊莱恩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别看纽斯豪斯现在是传媒大亨，风光无限。他这人其实相当念旧，还珍藏着他自媒体记者时代的新闻手稿。
他的亲笔手稿里记录着事件的真相，还用注释的方式记录了他打算如何扭曲事实，捏造和诬陷这些受害者们。那些手稿就是证明我母亲清白的最好证据。＂
＂等、等等！他是傻子吗？这么做的话，要、要是日后他的手稿被谁找到，岂不是——＂
＂他会身败名裂，是的。＂巴列特肯定道，＂但即便如此，那个老变.态还是留着自己的[犯罪证据]。
他为自己作过的每一件恶行都留下记录，为了不让自己的[辉煌过去]默默淹没在历史之中。
他就是这样自大傲慢的人渣，总觉得自己就是故事的主角，而主角是不会失败的。
他大概认为在自己有生之年，手稿都不会被人发现吧。即使手稿被发现了，他也是传媒界绝对的帝王，没人能拿他怎么样。甚至没有人能把他的犯罪证据发表出去。＂
是的。在这个国家，不管怎样的报道都必须在[电安局]那边审.核过才能发表。对纽斯豪斯公爵不利的传言，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过.审吧。这是不是一种滥用职权的行为呢。
＂所、所以你打算怎么偷手稿？偷、偷到手稿之后，你又打算怎么办？＂
＂老波扎克会派人帮助我的。我们有一个大胆的计划。＂巴列特顿了顿，却没有细说那个计划，＂手稿的话，我会找[夜莺]帮忙，把证据发表到国外的媒体圈里。欧洲这么大，国家这么多，[电安局]能控制诺威的媒体，却控制不了整个世界。人们终究会知晓他犯过的罪，无论以何种形式。＂
然后巴列特的母亲会沉冤得雪，这个世界的人会得知当年那个被网.暴逼得自.杀的女教师，其实并不没有出手打学生。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巴列特依然想为他母亲平反。真够执着的。
＂……有意义吗？＂白狮人少年幽幽地问：＂即使你这样做，你母亲也不会回来了。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法让死去的人回来。即使做这种事情，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吧。＂
特别是，巴列特已经为了给他母亲复仇，杀了三万多人。早已血流成河了，还不够吗？事到如今还要执着于一份小小的手稿吗？
＂你找迈克亚萨复仇的时候，又是怎么想的？＂狙.击手也幽幽地反问：＂你的复仇过后是空虚，还是满足？＂
＂……是平静。＂伊莱恩无法撒谎。亲手杀掉迈克亚萨将军并不能为他带来满足感，但他却感到了平静。
那种＂事情终于完结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的感觉。
＂那就对了。＂巴列特回应时，声线带着些许颤抖：＂即使是现在，我每每梦到母亲的时候，都能清晰记起她脸上的表情。上.吊自.杀的她那上翻的眼珠里，诉说着怨恨与不甘。
自从母亲自.杀的那天起，我就不曾好好睡过一觉，每一天都在做着同样的噩梦。
哪怕我为复仇而杀掉那么多人，我做的依然不够，我依然觉得愧对那双眼睛。
我知道光靠杀戮是不够的。我必须把真正的复仇做对，替她洗刷冤情。必须做到这种地步，我的内心才能首次找回平静吧。＂
白狮人少年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我会帮你的。但、但我不想杀人。除非纽斯豪斯已经成为了杀不死的怪物，否则我不会帮你杀掉任何人。但、但我可以帮你找回纽斯豪斯的手稿，帮你母亲平冤。假、假设你说的都是事实，我也觉得有必要帮你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查证应该不难。三十多年前有女教师被网.暴到自杀这种大事，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到吧。毕竟那群自媒体记者犹如逐臭的苍蝇，最喜欢拿别人的悲剧和痛苦来大做文章、落井下石。
＂太感谢你了。那么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有你相助的话，任务成功的概率会大幅提升吧。我的银行账号里还有两亿存款。不多，但这是我毕生的积蓄了。反正我已经活不久了，事后我会把这笔钱汇给你的。＂
＂汇、汇给洛里安就好。＂伊莱恩顺带问道：＂你、你的身体怎么了？是战争的后遗症吗？＂
＂不。是因为过度的身体改造，我的神经系统无法承受了。即使在现在，我的双腿也已经不太方便走动了。我为了复仇，把健康、寿命、甚至连生育能力都献祭了。
再过不久，我全身的神经系统都会衰坏，我会迎来无法避免的死亡吧。我必须在变成那样之前，把最后的工作做完。＂
有些人活了一辈子，却总被过去囚禁。真是唏嘘。
＂芳汀稍后会联络你，告诉你详细的计划。请不要再把通信器摔坏了好吗。这玩意好贵一个的。＂
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知、知道了啦……＂
＂那么，关于你的另一份报酬。＂巴列特话锋一转，＂那只红色的小狼和红色的狮子貌似遇上了麻烦。你打算怎么做？要去救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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