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意外(二)
上了车后,一直紧张得绞着手指,杨管家脸色也不大好,却还是开了口问:“是少爷出事了?”
他观察细微,知道换了别人我是不会叫上他去的,抬起苍白的脸,后视镜映出他凝重的目光,不忍心去面对,只好别开脸看着窗外:“嗯,车祸。”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杨管家年龄虽比较大,听力却极好,他跟着喃喃自语:“车祸...”
闭了眼睛,想象着萧尧正躺在手术**自面对灾难,不由得心急如焚,直想让车快点,再开快点,尽早到达他面前。
必须出动警察来打这通电话,事情不会简单,特别电话里还没交代伤势,让人加倍不安。
杨管家两边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抖着,把刹车当成油门去踩,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相当刺耳的噪音,车子在瞬间停止运转。我坐后座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被惯性摔到前座后背上,头撞在车窗边,顿时眼冒金星。
杨管家迟缓地转过身来看我,完全不顾我的狼狈,不敢相信地又问一遍:“你刚才说了什么?”
那张皱褶的脸全是惶恐,巴望我说出口的话转换成别的模样。
端正地坐好,定定地看进他眼睛深处:“杨伯,你先别难过,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第一时间赶过去。”
其实我比他更要难过,死劲地忍着才不会掉下泪来。
杨管家历经风霜,自然比我要懂得收敛情绪,很快便镇定下来,淡声说:“少奶奶,你坐稳了。”语毕,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蹿出去,我紧握着头顶上的扶手,整张脸吓得煞白。
速度之快,直逼200时速以上。平日只觉得杨伯是很温文儒雅的人,做事情一板一眼,想不到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譬如此时,这样的飙车很快便引来了交警的注意,车尾跟着两辆铁马鸣着笛子在追赶。
杨伯是豁出去非要惊人一次了,毫不理会警告的广播,在车水马龙间灵活地穿梭,在一个十字路口甚至闯了红灯,却终于甩掉了交警,顿时觉得耳边清净很多。
到达医院门口,我憋得难受不已,胃在腑脏间翻腾,死死抿着唇才不至于当场吐出来。
杨管家坐得笔直,手还紧握着方向盘,貌似不打算下车,只轻声道:“少奶奶,你先去看少爷,我留在这里应付交警。”
感激的情绪无言以表,略点了点头,推开门下车,最后还是回了头:“谢谢你,杨伯。”他的好,是那么深沉,甚至不需要我们说起,他却一直默默付出。
他并不说话,目光炯炯的看我。我迅速转身往急症室奔去。
最近总围绕着医院打转,我厌恶的消毒水味,如同魔魇般一点一滴腐蚀我的身躯,将我融入其中。
这样的日子到底何时才到头?我实在无法忍受最亲爱的人总要在这里折损。
赶到急症室前,有一男一女的便服警察早等候着我,放缓了脚步过去,女警先起身朝我走来,轻挽起嘴角生硬地笑了笑,说:“萧尧的家属?”
有种心惊肉跳的直觉,这不是简单的车祸。“我是萧尧的老婆。”话才出口,自己也觉得别扭。
这称呼对我来说非常生疏,我们结婚只是到民政局办了些手续,换来两个红色小本子。在外人眼中,我们也许只是亲密恋人关系,如今在警方面前亮出鲜为人知的身份,实在诡异。
果然,对方显得有些讶然,但毕竟见惯风浪的人,很快恢复了淡然:“前线过来的消息是,肇事车本身有多处故障,这样的车,他不该开出来的,所以我们怀疑车子在他未知的情况下被做了手脚......”
脑袋嗡嗡直响,她还说了什么,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这是桩谋杀案!禁不住打个激灵,手脚开始冰冷。萧尧得罪了什么人?需要遭到如此严重的报复?
“萧夫人?萧夫人!”女警抬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女警连唤了好几声,恍惚地惊觉她正在叫的人是我,很快回过神来,急急地抓住她的手猛地收紧:“请你们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定要让犯人绳之于法!”
女警不着痕迹地挣脱开我的手,冷漠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穿着米黄色咔叽布衬衫的男警从长椅上起身,把嘴里的香口糖吐在纸巾上丢进垃圾桶,边说着:“你放心,这本来便是我们的职责,我们还有事情要忙,麻烦你等萧先生醒过来,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还有口供给他录。”
他胡子没有刮干净,显得有些不修边幅,笑起来却分外颓废而阳光。
“呃,好,到时候我会马上通知你们。”眼尖地看见医生出来,顾不上理会他们,急着上前,正好萧尧被推了出来。
边跟着病床走边问旁边的医生:“医生,请问他情况怎样?”紧抓住萧尧体温偏低的手,他闭着眼,安静而苍白。我的心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痛得呼吸都显得困难。眼泪终是缺了堤。
医生疾步走在前方,毫无情绪地抛下一句:“暂时失血过多,并无生命危险。”接着一拐弯,人消失不见了。
我可以体谅医生对于病患早已司空见惯,他们的心慢慢会被厚厚的茧包裹着,不再轻易感触。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愤怒,在我面前的人是萧尧,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他怎么可以如此淡薄地对他?
“真是混蛋...”低声骂着,感觉掌心的指尖微微一动,忙紧张地看着他,他却只是轻皱了眉心,没有如期地张开眼睛。
推病床的护士听见了我的话,尴尬地笑着:“请你体谅高医生,他的亲属这个时候正进行手术,他焦急才会这样。”
我没有回话,此刻在我眼中再没有谁比萧尧重要。站在病房的角落里,看着护士把萧尧从移动病床上搬到另一张床,这过程中,他头上的绷带又渗出了殷红的鲜血,吓得我大呼:“血!血...”重复着同样的字,像口吃的人说话,总断断续续而又重复。
他英俊的脸苍白而透明,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深怕错过了什么,也担心他会从我眼前消失。
护士不以为意地解释说:“不用怕,这血流出来才好,不然凝结在脑袋里变成淤血块才是严重的。”说着她们继续干着活,为萧尧打针插点滴管,而此时,萧尧终是张开了眼睛。
他目光呆滞地瞪着天花板看了好久,我激动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喊他的名字:“萧尧,你醒来了!感觉怎样,哪里痛?”问题冲口而出,显得非常语无伦次。
萧尧慢慢向我转过脸来,怔怔地看我半晌,然后轻轻地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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