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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训导凡逸


午后的学堂,因为墙体内空心处,早就被县学的杂役装进不少冰块,比炎热的屋外凉爽不少。

  穿堂的夏风吹过,舒服至极,正是催人欲睡的好时候。

  而今天饭堂的主角,也许是吃得太饱,已经伏在案桌上呼呼大睡。

  几滴口水,不偏不倚地滴落在一本干净的《礼》上,极不雅观。

  站在一旁的宁琳很是无语,早上还可怜这个新同学家境贫寒,需要靠当信客谋生,现在只想一拳头把他敲醒。

  这个叫陆觉的家伙,根本没个上学的样子。

  要不是怕夫子明天责罚他牵连到所有人,自己才不会把宝贵的书借给他。

  没想到这家伙从饭堂回来,拿到书说了声谢后,就已经趴回自己桌子梦周公了。

  她试着推了陆觉几下,可就像个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少女并不知道,昨晚到今天一连串事件,已经让少年的疲劳积累到了极限。

  “宁琳,别叫他啦,人家睡得正香呢。”

  另一位女孩子走过一旁,眨了眨大眼睛提醒着宁琳。

  来人正是她的一位闺中密友,二人从小认识。

  “不行啊,马上就是凡训导的课。要是一天得罪两位老师,他明天肯定被赶出学堂。”

  宁琳得焦急不像装出来的。

  虽说少年的口水弄脏了她的书,但还是同情心占了上风,更担忧不懂规矩的少年今后的命运。

  “六小姐,你不会看上他了吧,这小子一点都不帅啊,还不及武堂对你锲而不舍的李家公子呢。莫非你喜欢他身上那股乡野不羁的酸味儿?”

  八卦的闺友打趣道。

  “呸,谁看上他了。只是可怜他一个人傻里傻气的,字都不认识。不知道能进来读书多不容易,家里一定费了很大的心思。”

  宁琳脸上飞起一点红晕,啐了闺友一口。

  此时讲堂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双秋水明眸,正望向宁琳和她闺友这边。

  准确说,是望向宁琳身旁呼呼大睡的陆觉。

  “也许他正梦到中午啃的大鸡腿,醒不过来呢!”

  一个胖嘟嘟的少年走了过来。

  “什么鸡腿?”

  宁琳有些不解。

  “你们不知道吧,听说他中午,把后厨的菜吃得精光,连同武堂那边的。”

  “怎么可能?”

  宁琳的闺友,也惊讶地用手捂住小嘴。

  “你们女孩子天天嚷嚷要减肥,吃两口就走了。我吃得多走得晚,亲眼看见的。”

  小胖子信誓旦旦。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宁琳还要说什么时,突然看见凡训导踱着步子进来。

  围过来的众人赶紧做鸟兽散。

  回到自己的座位宁琳,还担忧地望了一眼的陆觉。

  也好,让凡训导给这家伙长个教训。

  想起被对方口水玷污的经典,宁琳不知道为何又恼怒了起来。

  有些吵闹的讲堂,在凡逸进来的瞬间,也安静了下来,只听得窗外的蝉叫不断。

  “同学们,今天我们继续讲《经》。”

  听着屋内齐刷刷的翻书声,凡逸全身心进入了讲学的状态。

  “请将《经》翻到第四十九——”

  此刻,一声不大不小的呼噜声,打断了凡逸的讲话。

  刚才嘈杂的学堂里,陆觉的呼噜声被同学们的喧闹掩盖着,不甚明显。

  但在只有凡逸一人讲话的时候,格外刺耳。

  几十双眼睛,整整齐齐地看向了还在伏案酣睡的陆觉。

  心地善良的学子,悄悄为他捏了一把汗,而好事之徒们则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

  尤其是宁显少爷,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

  只见他把头深埋在桌上,拼命想要抑制住快笑出猪叫的自己。

  一眼就看到了鼾声的源头,凡训导面色阴沉,抄起一把戒尺,便一步步向着那张桌子走去。

  周围一圈的学子,看到走来的凡训导,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有些胆小的,身子还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

  就在凡逸刚停在陆觉身旁时,大家看到他伏在桌案上的小脑袋,微微动了一动。

  宁琳心中看到一线希望,不停地祷告。

  只希望这个姓陆的赶快醒来,好好向凡训导认个错。

  自己再帮他求求情,还是有机会留在县学里头继续念书的。

  只听到睡得迷迷糊糊的陆觉,嘴里嘟囔了一句。

  “我是真的再也吃不下了。”

  小脑袋换了个方向,又睡着了。

  看着趴在桌上酣睡的少年,凡逸的眉头紧锁。

  “宁显。”

  “在!”

  听到凡训导喊自己,宁显面带喜色从蒲团上跳了起来。

  上一次凡训导就是安排自己,用戒尺狠狠惩戒打瞌睡的王家二少爷。

  这个凡训导,有个怪癖。

  从来不会亲自动手,而是安排别人惩戒。

  作为朔风城第一家族的大少爷,便成了惩戒者的最佳人选。

  即便对方父母知道了,也因忌惮宁家不敢计较,只会说罚得好,还得亲自来县学赔笑脸,请老师们严加管教。

  宁显快步走上前,便准备从凡训导手里接过戒尺。

  就连打哪儿,他都琢磨好了。

  用什么样的手法打人身上哪些部位,看不出外伤还能让人痛到骨髓,赵义可是毫不藏私地手把手教给他。

  你小子,今天落到我宁爷手里,让你三天握不了筷子!看你明天中午怎么吃。

  强忍着的坏笑走到跟前,等了半晌,并没有等到递来的戒尺。

  等来地只是凡训导一句训斥。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关旁边的窗户?”

  一瞬间,宁显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

  “老师,您让我去关窗户?”

  宁显小心翼翼地问道。

  凡训导的异常,让他心里有一丝不安。

  关窗从来都是县学里仆役干的杂活。

  “没看到新同学都热得出汗了吗,万一受了风寒,传染了大家可怎么办?难道要我亲自去?”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宁显只得极不情愿地走向了窗边。

  而凡训导则脱下了自己的长衫,轻轻的披在了陆觉的身上。

  随后将戒尺轻压在长衫的一角,防止滑落。

  用袖子轻轻擦拭掉陆觉额头的汗珠后,凡逸仿佛办完了一件天大的事,长吁了一口气。

  在学子们一片目瞪口呆中,他转身回到了讲台,继续授课。

  只留下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的一众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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