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试探苏陌玉
那暗卫看楚绯澜不在，便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案头，便飞身离开。如来时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苏陌玉仍停留在原地，肢体僵硬，心中早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但未有任何动作。
他没有四处环顾，也没有直接跑过去打开锦盒，他一面脑子飞速运转思考，一面偷偷用余光扫视殿中到底还有没有隐藏什么暗卫。
这极有可能是楚绯澜在试探自己。苏陌玉这样安慰自己。但楚绯澜为什么要试探自己，难道自己露馅了？哪里暴露了？不应该，如果自己真暴露了，楚绯澜不应该是立马把自己抓起来关进小黑屋严刑逼供吗？况且那死士不是销毁了所有证据了吗？怎么可能还会留下什么线索？
如果这不是楚绯澜的试探，是真的呢？
他到底哪里没做好，落下了把柄？锦盒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如果这是真的，那锦盒里的线索很有可能会置他于死地。只要有一丝线索，顺藤摸瓜往下查，总能查到他身上，到时候，大仇未报，他就先去陪父王母后了！
苏陌玉紧紧的握住夜明珠，大拇指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光滑圆润的珠子，目光也一直停留在夜明珠上没有移开过，虽然看不出丝毫慌张，但那机械而僵硬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他的余光扫过殿中每一处，即使他的武功早已废了，但他从小练武，即使武功没了也照样耳聪目明、感官灵敏。他仔细勘察过，殿中并没有人。可他不敢赌，万一暗中潜藏的人是个武功高强、善于隐匿踪迹的人怎么办？
殿中到底有没有人？这到底是陷阱是试探还是确有其事？那死士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自己到底要不要去看一下？
一大串的问题在脑海里像是滔天巨浪在反复翻涌，把他溺在水里反复折磨，简直要把他逼疯。
到底该怎么办？
待会楚绯澜就回来了，他回来自己就没有时间了！
看还是不看？
……
“吱嘎”一声推门声吓得精神极度紧张的苏陌玉快要魂飞魄散，他连忙向门口看去，楚绯澜大步流星、一脸笑意的走了回来。
肩前护肩上的两根银色碎链子随着主人的阔步左右摇摆，显示着主人的迫不及待。
“陌玉，寡人回来了。”
楚绯澜的语气亲切自然如以往，苏陌玉极力压制自己紊乱的呼吸和乱糟糟的思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管是真是假，他绝不能让楚绯澜发现半点不对劲，他要镇定，镇定，不能慌。
“回来啦……怎么这么久？”
楚绯澜走到苏陌玉面前，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就想寡人了？”
苏陌玉翻个白眼转身走到桌前，趁楚绯澜看不见自己脸的空档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颤抖得厉害的手把夜明珠和盒子放下，端起茶杯海饮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入喉，果真就镇定多了。
苏陌玉又拈起桌上的糕点嚼起来，“想你？早点睡吧，说不定梦里有。”
吃完糕点，他双手捧着夜明珠，借此掩饰自己紧张的心，夜明珠几乎要被他捏碎，可他还是咬牙说了出来：“对了，刚才有个叫烛什么的暗卫放了个盒子在你案头，说是什么线索。”
他现在已经错过了打开锦盒一探究竟的机会，不管是不是试探，他现在必须表现出对传言一事毫不知情的模样。只有这样，待会就算盒子里真的是能查到他的线索，他也能借自己现在的淡定掩饰一二，就说如果是自己的话刚才就不会什么都不做直接等死。
楚绯澜看着背对着自己埋头苦摸夜明珠的苏陌玉，心中五味杂陈。
“哦？是吗？待会再看……你打开看了吗？”
楚绯澜脚步有些沉重，一步步走向苏陌玉。
苏陌玉呼吸一顿，随即笑道：“夜明珠在手，我看那劳什子玩意做什么？难道那盒子里是什么比夜明珠还宝贝的东西啊？”
楚绯澜也回以一笑，只是笑容并不像往常一样自然。
“好了，别摸了，这夜明珠面上可不干净，似乎是刚从地宫里挖出来的，摸了珠子不洗手又吃东西，真是不讲卫生。来洗手！”
楚绯澜将夜明珠夺下放进锦盒，不由分说的拉起苏陌玉到梳妆台边的盥洗盆前，将苏陌玉的手按了进去。
苏陌玉心思浮躁，没有想太多，老老实实的洗了手，没注意到一旁的楚绯澜的表情十分古怪，从震惊到欣喜若狂，神情微妙又复杂。
等苏陌玉自己擦干了手之后楚绯澜才回过神来。
楚绯澜拉起苏陌玉的手，目光柔和，“陌玉的手也好看，陌玉什么地方都那么好看，这么好看的陌玉，只能寡人一个人看。”
苏陌玉赶紧抽回手，骂了他一句。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夜明珠上，聊了几句就都找了借口分开了。
苏陌玉回玉清殿后，心里还是慌乱得不行，他找来温池温时说完这一切，三人都战战兢兢的担心了一晚。
第二天，正是楚绯澜刁难大岚国的第八日，大岚国使臣昨夜堪堪赶到，把一个蒙着大红绸布的雕像运到了祭天台上。
祭天大典开始前，楚绯澜走上祭天台，看着在台下一脸颤抖得快尿裤子怂样的大岚国使臣，冷笑一声让人掀开了红绸布。
楚绯澜再看到雕像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愈深，台下的朝臣们开始也议论纷纷。
一旁五花大绑即将要放血献祭的鸡也瞪大了眼睛，惊奇的“咯咯咯”起来。
顾北月看着台上的雕像，忍不住唇边的笑意。呕吼，大岚国国主是觉得地狱才是他最该待的地方吗？所以迫不及待的自寻死路？
楚绯澜转过身来，一身玄色金丝苍龙朝服，暮色沉沉之色与他清冷酷冽，临渊自持的气势相得益彰，不威自怒。
他甩袖怒指那丑得连鸡都看不下去的青龙神像，厉声道：“大岚国就是这样敷衍寡人的？”
大岚国的使臣扑通一声跪下，闭眼朗声道：“请陛下听微臣一言。虽然这尊雕像雕刻得并不精良，没有栩栩如生之态，甚至有些许……瑕疵，但这却是我国国主亲手一刀一斧雕刻而成，我王在雕刻的这七日里，虔心祷祝，每晚沐浴焚香，食素七日，以求上神庇佑璇玑。陛下请看，青龙的口中还有未干涸的血迹，那是我王割破了自己的手，用自己的鲜血为祭，献于青龙上神。我王对璇玑、对陛下忠心耿耿，愿为陛下赴汤蹈火，惟愿璇玑千秋万代，陛下万寿无疆！”
璇玑王朝祭天祭祀之时常有以血献祭的风俗习惯，他们觉得以血祭祀更能显示出自己的诚心，畜血为次，人血最佳。但若每一次都以人血为祭，未免残忍血腥，所以后世大都以活鸡、活猪等畜牲的血为祭。若有人愿意用自己的血来祭祀，那就说明他是绝对的忠诚和诚恳。大岚国的王竟然能用自己的血来祭祀，这是他想不到的。
看来，这大岚国国主还有几分小聪明。
“原来如此，那倒是寡人错怪你们了。只不过，这真是你们王上雕刻的？这血也真是你们王上的？若是你们胆敢欺瞒……”
使臣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不敢不敢，此事千真万确！王上雕刻献血时许多人都看见了，陛下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我等绝不敢有任何欺瞒！王上本来打算亲自前来，奈何献血过多导致体虚晕厥，只能派微臣前来，还请陛下恕罪。”
人家都这样做了，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呢？楚绯澜只能挥挥手不再计较，吉时到后专心行了祭天礼。
祭天礼结束后，楚绯澜客气的留大岚国使臣住一晚，大岚国使臣当然不敢拒绝，见此行顺利，心里十分感激祁子衿的妙计。
虽然自家王上如今失血过多而卧病在床，不过这比起大岚国的安定来不算什么，本来也是怂包王上活该！
长庚殿里，一旁的三五个宫婢正为楚绯澜换下沉重的华服，顾北月站在一旁垂首相谈。
“昨夜寡人已经试探过，那锦盒里的书信上涂抹了药物，平时无色无味，但只要沾上了有白帆的水就会变色。那时殿中无人，陌玉他要是打开锦盒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但是他没有，并且寡人回去时他也神色如常，还开口提醒寡人锦盒的存在。说明他确实不知此事，此事更不是他所为。”
顾北月皱皱眉，坚持道：“万一他是因为找到了破绽知道了陛下的计策才如此呢？又或者……”
“北月，”楚绯澜打断了他。
顾北月抬头看着神色间带着几分不悦的楚绯澜，心中有些哀楚。
“太师让寡人试探他，你也说他在寡人身边别有居心，寡人不是傻子，他心里有没有寡人，寡人看得出来。寡人只是想要他在寡人身边一生一世，寡人就这么一个自私的心愿，你作为寡人最好的兄弟，怎么连你也不帮着寡人？”
顾北月神色里带着几分哀求，但语气很坚定：“陛下，再试探一次吧，这次让微臣来，微臣会让您看到他的真面目的！”
“侍君，侍君？”
潇潇看着魂不守舍的苏陌玉，关切的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苏陌玉回过神来，看着满脸关切的潇潇，苏陌玉笑道：“无事，可能昨晚没睡好。对了，温时和温池呢？”
潇潇的脸色立马变成无比的嫌弃，眼里还带着几分幽怨：“温池正和舒眉学按摩呢，温时……那狗贼正在帮我修簪子。”
“？”
面对苏陌玉疑惑的目光，潇潇冷着脸将手中新鲜的瓜果端到他面前，一边十分委屈哀怨的道：“今早那个狗贼走路不看路，把我最心爱的梅花累丝珠玉钗给撞坏了，喏，在房里修呢。”
苏陌玉拈起一颗红彤彤的樱桃放进嘴里，若有所思。
一个两个，也不小了……
潇潇看着苏陌玉，又用余光扫视了四周，双膝跪下举着托盘，低声道：“侍君不必担心，昨日之事，婢子想，应该不会有事的。”
苏陌玉心里微微有些诧异，刚想问她怎么知道的，转念一想，大约是“那狗贼”说给潇潇听的吧。
苏陌玉吐出核，淡粉色的唇上已然像是抹了胭脂一般变得血红，里深外浅，汁水泛光，格外诱惑。
“如今楚绯澜在查此事，不管昨夜是不是试探，我总归有些担心。毕竟，他的身份势力无人能敌，一旦楚绯澜查出什么的话……另外我也担心，他会不会怀疑到王兄头上，像上次一样……”
潇潇身为故夏国的王室暗卫，从小就开始血腥残暴的训练，她的心智与手段也不是简单的，但那张脸却如同邻家可爱小妹妹一样的软萌，与其性格手段截然相反，总是给人很深的迷惑性。
她微微扬起头，脸上的笑容可掬让苏陌玉都直呼可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软糯：“侍君不必担心。潇潇一定暗自打探清楚。咱们如今在朝中不是有几个好棋子吗？”
苏陌玉摇摇头，“最近事多，我都不敢再联系王瀚渊和余初良了，怕被人发觉。”
潇潇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一脸天真：“潇潇说的是冷宫里的那个哦~”
杨寒轻？姜庭？
苏陌玉心想，潇潇既然是无寒派来的，自然不会有差错，应该能信任。
苏陌玉诚恳的道：“多谢。”
潇潇弯了唇，道：“潇潇只是听命行事，不敢当侍君言谢。王上吩咐，潇潇就算是死，也要完成两个任务。一是保护您，听从您的吩咐；二就是带您逃出璇玑。”
苏陌玉心头一暖，得友如此，此生何憾？
潇潇又道：“陛下此人口蜜腹剑，两面三刀，善于权谋，侍君千万不要再被他所欺骗。还请侍君不要心慈手软，在报完仇之后，随潇潇回故夏国吧，王上一直在等着您呢。”
苏陌玉心口处微微泛起刺痛感，他按住胸口，闷声道：“知道了。话说……你是怎么潜入璇玑王宫的？”
潇潇低垂着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只道：“潇潇潜伏王宫许久，才终于找到机会进入玉清殿。”
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虽然让苏陌玉觉得奇怪，但并未多疑。
潇潇想，还是不要告诉侍君王上和顾北月合作一事好了，其中牵扯良多，侍君知道了定要生气的。
“那……侍君，那些密信，什么时候公告天下？”
一说到此事，苏陌玉心中还是有些犹豫，太师的密信一旦公布天下会产生什么后果他一清二楚，到那时候，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再等几天吧，且看太师如何应对此事。如今风头紧，太着急我怕出事。而且，若不做好万全之策，此事就不能行动。齐承安那边也还没有消息传来，再等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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