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马政司风波

您若要问，这段时间我们这里谁最亮眼？我告诉您，柴进、燕青经营的马政司。

  大大小小的贩马队伍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最后汇入马政司，成了东京开封府的一道靓丽风景线。我得了消息，冒了大雨，带了侍卫，策马前往马政司赶去。

  马队不断汇聚，仿佛分散在所有山谷里的马都被赶到这儿来了。好家伙，被暴雨的长鞭抽打着，被低沉的怒雷恐吓着，被刺进大地倏忽消逝的闪电激奋着。马，这不安分的精灵从无数谷口、山坡涌出来。山洪奔泻式地在这原野上汇聚了，小群汇成大群，大群在运动中不断扩展，成为一片喧叫、纷乱、快速移动的洪流。争先恐后，前呼后应，淋漓尽致……雄浑的马蹄声在大宋的土地上奏出欢快的鼓点，苍劲的嘶鸣、飞溅的泥土、杂乱的叫喊，划出一条条不规则的曲线。

  柴进、燕青站在马政司办公室门口，笑呵呵地看着商人们进进出出，和他们熟悉地打着招呼。现在马政业务多了，又招进了许多梁山旧部和战场上下来的伤残军人，由他们帮着几名账房先生点数马匹、分发“名着”，无需柴进、燕青亲自数数、算账、结账了。至于商人的生意，还是原来那个思路：贩进马匹，拉走“名着”，再贩进马匹，再拉走“名着”......现在才买到《肉蒲团》，就已经有几万匹战马进帐。尚有四部“名着”兵马未动，相信会给大宋骑军带来一股十分可观的战力。

  柴进、燕青站在马政司办公室门口微笑着、问候着、招待着、迎送着。我则隐身车后，看着马政司的热闹景象，不想因为我的到来打破这么好的氛围。

  突然，外面一队马蹄声杂乱地践踏着院子里的吵闹声。马蹄声更近了，不觉回过身，看了看视角里移动着的那辆灰褐色马车。灰褐色调无不透析着俗气，乍一看，这车里的贵人怕也不是什么王侯世家。但马车四周，却围拢着二十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带刀护卫，又显示出马车主人的地位不俗。雨后初晴，阳光乍现，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驶过车水马龙的大街，马车“咯吱”“咯吱”响着，只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幽远的车铃随着缥缈的风声传来，不过一刹那，这辆俗气富丽的马车便踏风而至。

  从马车中飘出的香味像轻云般蒙住人的眼睛，熏风将丝绸所织的精美帘子掀起，露出一角的遐想与诱惑。但见那掀起的衣角中，一抹雪白若隐若现。随即，一双纤纤玉手撩开了帘子，像是揭开了迷人幽雅而迷惘的面纱。那双手，指尖微翘，修长如葱，指甲粉润如玉，肤色如雪。

  马车毫不减速，冲向马政司大门。马政司门口守卫的禁军小校大喝一声“马政司重地，减速慢行！”两名禁军冲上前去，分左右去牵马辔头。这时马蹄急刹，两马双双悬起前蹄，马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

  这时，只听马车里一声惊叫，接着一条长皮鞭从马车里甩出，“啪啪”两下，两名禁军各自挨了一皮鞭，惨叫着倒在地上。但马车里的人仍旧不依不饶，再次甩出马鞭，眼看两名禁军又要遭殃，我大吼一声，一剑挥出，皮鞭应声断裂。真是开玩笑，管你多么硬的兵器，碰到高俅留给我的宝剑，那就只有断裂的份儿。接着，我一拽那人手里的半截皮鞭，行凶之人的上半身被我生生拽出马车，头朝下，屁股高高地翘在车上，被我抓住屁股，“啪啪啪啪”几掌，只打得那人哇哇大叫，帽子也掉了，露出一头女子的秀发，却原来是女扮男装。

  这时，那跟着的那二十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带刀护卫清醒过来了，纷纷策马向马车奔来。马政司门口守卫的禁军小校看到，大喝一声“所有禁军听令！神臂弓准备，有伤殿帅者，乱箭射杀！”那二十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带刀护卫立即勒马停住，不敢前进。

  这时，梁一刀听到动静，带着侍卫跑来，围到我的周围，大骂一声“哪里来的歹人，敢冲撞马政司，全部抓进马政司！马匹全部充军！有敢于拘捕者，乱箭射杀！”那些带刀护卫谁也不敢乱动，一个个被拽下马来，绑进马政司马厩。连那女子也被带进柴进办公室审讯。

  一问那些护卫，原来那女子竟然是大宋九公主！宋徽宗一生纵情女海，后宫佳丽一万多，生有三十二子、三十四女。仪福帝姬赵圆珠为九公主，现年17岁。赵圆珠生性顽皮，不爱女红爱男装，也爱拳脚，顽皮成性，毫无淑德。所以，17岁算大龄剩女了，尚无某个大臣敢为其子求婚“受虐”，而有些文弱书生，赵圆珠又看不上眼。于是，九公主的婚事成了赵佶的一个心病。谁说皇上家的女儿不愁嫁？

  听护卫汇报，马政司有良马贩进，想挑选几匹，马政司门口守卫的禁军想不到一名公主竟然坐着褐色马车，而且想强闯马政司。马政司是梁太尉重点关照重地，梁太尉有言在先：“敢强闯马政司者，不管官衔多大，先下狱再上报不迟，不听劝阻者，乱箭射杀！”

  现在，大家一听，屁股上挨了我几掌的女子竟然是九公主赵圆珠时，无不感到大祸临头了，一个个面色苍白，如临深渊。我则不以为然，叫大家散了，装做不知道九公主这件事，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然后，我派侍卫拿了我的令牌，去请梁太尉。梁太尉听了前因后果，立即乘了马车，赶到马政司。看到马政司万马嘶鸣，惊喜不已。但当看到九公主赵圆珠时，立即板下脸来。大骂我道：“公主驾到，还不上点心，上好茶，呆着做甚？”

  我装作吃惊地说道：“原来这位是公主殿下！我以为是官宦子女乱闯马政司呢？燕青，还不叫人上点心、上好茶做甚？”

  燕青快步跑出去，一会儿，马政司最好的点心、茶水端上来了，梁太尉请九公主吃点心、喝茶，九公主毫不领情，板着脸生气呢。

  这时，皇城司碴子已经将这里发生之事禀报皇城使冯羽，冯羽便急匆匆进宫禀报皇上。皇上赵佶正和宿太师书房议事，一听他的宝贝女儿在这里受了委屈，立即带着宿太师并一众侍卫怒冲冲赶赴马政司。一进马政司大门，也被马政司万马齐鸣的繁荣景象惊呆了，一张怒冲冲的老脸立即变温和了。

  进了马政司办公大厅，众人跪拜之后，梁太尉叫众人回避，只留皇上赵佶正、宿太师、梁太尉、九公主和我。

  梁太尉未等皇上问话，立即骂道：“李逵！你怎样冲撞九公主大驾了？惹得九公主不高兴？”

  我装作委屈地说道：“我也不知这位是公主殿下！反倒见他女扮男装，带了护卫冲撞马政司大门，甩出皮鞭打伤两名守门禁军，我以为是辽国谍子，便叫手下立即抓捕。还未审讯，太尉来了。”

  九公主怒睁圆眼骂道：“女扮男装怎么就成辽国谍子？你才是辽国谍子！你一家都是辽国谍子！”

  我傻笑着不敢反抗。梁太尉笑道：“原来如此！那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误会误会！？”

  九公主瞪着着我骂道：“谁和他是一家人了？他是哪里的野贼，敢和我公主相提并论？还敢打我屁股？”

  宿太师突然站起来，对着皇上赵佶耳语几句。赵佶问道：“这样也成？”

  宿太师笑道：“一定能成！”

  赵佶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宿太师喊道：“李逵！你还打了人家九公主屁股？”

  我傻笑着回答：“太师，没有这回事！人家是公主殿下，末将怎敢打人家九公主屁股？”

  九公主瞪着着我骂道：“打过的，啪啪啪啪打了四下！你这黑贼，打得我屁股到现在还疼，怎么敢打不敢承认？”

  宿太师喊道：“李逵！你打了就是打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担当不起吗？”

  我笑道：“太师，既然您这么说，那末将承认了，打了就是打了！男子汉大丈夫，我李逵死都不怕，害怕成人打人？”

  宿太师骂道：“李逵！你当众打了人家未婚女子屁股，你叫人家女子以后怎么嫁人？”

  九公主也骂道：“对啊，你叫我以后怎么嫁人？”

  宿太师骂道：“李逵！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我笑道：“太师，我也是见她冲撞马政司，还乱打禁军，不知她是女子，一时生气，打了几下，并非有意难为公主殿下。”

  宿太师骂道：“李逵！别扯那有的没的，我问你，这事怎么处理？”

  我得宿元景提拔重用，总是心怀感恩之情。于是笑道：“太师，您看怎么处理？要不，叫公主殿下打我几下解解恨？”

  宿太师又骂道：“光叫公主殿下打你几下怎么行？还不又打疼公主手掌了？这样吧，我提个建议可好？”

  我笑道：“太师，只要能解决问题，全凭太师做主。”

  宿太师笑道：“全凭我做主吗？”

  我重复道：“太师，只要能解决问题，全凭太师做主。”

  宿太师又问道：“此话当真？绝不反悔？”

  我又重复道：“此话当真，绝不反悔！”

  宿太师笑道：“那好！既然如此，你当众打了人家未出阁女子的屁股，传出去，对九公主的名声也不好听。这样吧，你娶了九公主为妻吧？”

  我一时蒙了，叫道：“这怎么成？我已经有五个夫人了！”

  宿太师笑道：“男人嘛，三妻四妾又如何？皇上在此，你表个态吧。”

  梁太尉未等我说话，立即骂道：“李逵！能娶九公主为妻，你偷着笑吧？我替你答应了便罢，要不然，当众欺负皇家公主，以欺君之罪论处！”

  宿太师也说道：“李逵！现在你有两条路选择，一条是娶了九公主为妻，一条是以欺君之罪砍头，你选一条吧？”

  我苦笑道：“太师，我选择活着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梁太尉骂道：“娶了九公主为妻，你还有条件？”

  我答道：“太师，娶九公主为妻可以。不过，我如今是殿前司都指挥使，不想做驸马，不想住进驸马府。”

  我为什么如此说？因为，为防范公主及婿家干政，各朝都采取了不少措施。从唐代开始，驸马成婚后，大多给予闲职，不授予重要职务。宋朝是对皇亲国戚管得最严的一个朝代，所有皇室宗亲都不能参政，只能做个太平王爷，赋闲在家。为限制外戚势力，宋朝的驸马不再给予高官要职，但在宋朝对驸马限制不多，只是不予实权，生活方面干预不多。如王铣与公主不和，在外狎妓、娶小妾，以至公主以泪洗面，也未见皇家严惩。

  宿太师见我如此说，目视皇上，赵佶说道：“你的地位特殊，也无人可以替代你的殿前司都指挥使，我可以答应你娶九公主赵圆珠为妻，不做驸马，不住驸马府。”

  我说道：“陛下，还有一件事”

  赵佶说道：“还有何事？”

  我奏道：“刚刚公主殿下冲撞马政司，公主护卫的那二十几匹高头大马已被马政司征用充公。”

  梁太尉骂道：“李逵，九公主护卫之马，你敢征用？”

  我笑着反驳道：“太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大宋哪一样东西不是皇家之物？但关键要应物尽其用，这二十几匹马用于骑军作战，则可保大宋万年基业；用于公主殿下嬉闹，则只有损于皇家颜面。是想保大宋万年基业还是有损于皇家颜面，这个由陛下定夺吧......”

  我尚未说完，九公主抢先骂道：“放您娘的狗......”

  赵佶立即呵斥道：“圆珠！作为公主你怎能如此粗俗？怪朕平日娇惯与你，以至今日。那二十几匹良马即日征用充公，交给骑军作战吧，回头叫御马监再给你分拨一些！”

  九公主立即啜泣道：“父皇，到底我是你的儿女，还是这个黑贼傻逼？”。

  赵佶再次呵斥道：“圆珠！你再如此粗俗？朕便下旨禁足！”

  九公主立即低头不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从头到尾，赵佶没有一点征求九公主的意思。也难怪，古代的女人，听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叫你像王昭君一样，远嫁国外番邦，你不想嫁还得嫁，何况叫你嫁一个禁军权将？

  赵佶笑道：“哈哈哈哈！此事......就如此吧。待我与太师、太尉商议，择日成婚！李公公！起驾回宫吧！”

  李公公向外面喊道：“皇上旨意！起驾回宫！”

  送走皇上一行，公主一行也跟着走了。

  我站在大门口，发呆了很久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娘的，这“好事”来得太突然了！

  柴进喊道：“哥哥！要娶公主了，高兴傻了吧？”

  我回头一脚，吓得柴进跳了老远。我骂道：“皇上家的公主好娶？我让给你娶了？”

  梁一刀站在那里傻笑，他就想看我发愁的样子，我一生气，趁他不注意，也踢了他一脚，骂道：“都是你这没用的东西惹的祸！要不是你躲得远远的当好人，我能打人家公主殿下......”

  说完，转身喊道“回去！”说着，跳上马背，一溜烟跑了，身后传来马队紧跟上来的马蹄声和放肆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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