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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午时一刻。

  贡院外的长街,人流散去。

  安夭兴致缺缺地从茶楼雅间里出来,对于放榜之日的热闹只觉得乏善可陈,一点都没有往年的跌宕起伏,精彩哗然,吸引人注意力。

  眼看着日照高头,人群稀落两三,安夭也不打算再等了。

  虞恙不来也好,看得没什么意思。

  只是她那个蒲家郎君,怎的一点都没瞧见?

  要知道她来得早,一直拿着远视镜站在二楼雅间的窗边四处探寻呢,角角落落的都不放过,结果连人的衣角影子都没有看到,不会是——没考上吧?!

  不应该啊,他家老爹对他印象挺好的,还直言他定能以弱冠之身,力争春闺呢!

  没道理,在秋闱这就熄火了?

  算了。

  安夭也不在蒲韦的身上放过多的心思,提裙上了自家的马车,打算去三心庐那边瞧瞧。

  虞恙没来,她有的是时间上门同她分享一二。

  只是马车还未走出长街,便被叫停了下来,安夭掀开帘子一看,是她家堂哥徐琏。

  徐琏发笄高束、身穿软甲、腰配长刀,骑坐大马,身后不远处还领着一队人马,俨然一副正在执行公务的模样,安夭有些疑惑,如此拦住她干什么?

  “哥,咋了?”

  “昨儿不是说了,非必要不要出门?要出门,必须带府兵!”

  徐琏声音严肃,居高临下的看着探头出来的安夭,面色带着明显的不悦。

  刚才他巡街,远远地就瞧见了挂了徐邸样式的马车,在街道间慢悠悠地行驶着,不时停下来,下来一个女婢到街道两边的小摊处买东西,忙忙碌碌地像个进货的小仓鼠。

  而这个仓鼠,是他堂妹的贴身女婢,驾车的是她的长随。

  简简单单的出行,让徐琏的眉头就忍不住皱眉上前,拦住了马车。

  “麻烦嘛~”

  昨儿回邸就被叫去了前院,被她那公务繁忙的大伯拉住,语气难得严肃地跟她说最近尽量不要外的事,要出去也得带一队府兵。

  安夭答的诚恳,做得却十分敷衍。

  这会被逮住,抓了个现行,安夭难免有些心虚,不过下一秒又理直气壮起来,“人太多了,招摇。就带了四个,在后面跟着!没有没带!”

  徐琏仗着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远眺,可以瞧见不远处确实有几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其中有人见徐琏看来,连忙向他点头示意。

  如此,徐琏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问:“这是去哪啊?”

  这个时辰了,安夭也该回徐邸了,怎么还往城外走?

  “去三心庐,找虞恙玩会儿,天黑前一定回去。”

  “今儿先不去了,明儿再去吧。”

  “不嘛~”

  安夭撒娇,她想去虞恙那儿不仅是为了分享八卦,还是为了问一下昨儿谁来她们家了。

  风尘仆仆的快马加鞭,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惊着她的马了也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就疾驰而过,像是根本没看见徐家的家族式样,不,应该是没把徐家式样放在眼底。

  尤其是那群人护在中间的人,那人的眼神轻描淡写地一瞥,却让人周身生寒,让她立马就放下帘子缩了回去,也止住了想讨伐他们疾行冲撞到人的话语。

  安静地呆在马车内,等马蹄声远去才敢快速地呼吸两下,叫着长随赶紧离开。

  本来是打算回去就找徐琏或者徐骁问一下,看看他们会不会认识这样的人。

  毕竟那些人的服装样式,一看就不是戈町这边的。

  可,回去不是被徐骁抓着去说话了,光顾着装乖卖巧地应付了,那还想着这事?

  这不,这会看着徐琏他身后地一队人马,突然就想起来了,而且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可惜,撒娇今日似乎不管用了,徐琏直接忽视她的话,抬手招来跟在马车身后的四人,让他们立刻马上把女君送回去。

  哼!

  安夭很是气愤,发泄似的将帘子放下,看着被撵进来蹲角落的长随,就忍不住嘴唇蠕动,想来是在问候徐琏呢。

  只是,她的气闷还未被贴身女婢呈上来的小吃给抵消掉,马车又停下了,接着就见徐琏掀开帘子进来,抬手让长随和婢女退下,大马金刀地坐到了一侧,随手拿起桌几上的小吃就是一口。

  “擅离职守!”

  安夭像是逮着他的错处,咋咋呼呼。

  “到了交接的时间了。”

  徐琏一笑,甚是得意。

  “那你不回神机营?”

  “休沐了。”

  “骑马去!”

  “不——”

  安夭说一句,徐琏接一句,让她甚是牙痒痒,抓起一旁的空茶杯就往他的身上扔。

  “娇气。”徐琏轻松接过,放下,“不就是没让你去三心庐嘛,气性这么大。明儿哥亲自带你去,好不?”

  安夭嘟着嘴,别过脸,不想搭理徐琏这会儿的讨好。

  今儿和明儿,有啥不一样嘛?

  徐琏好笑,解释道:“三心庐忙着呢,哪有时间招待你。”

  “忙啥——”

  安夭回怼,想说,忙什么忙,有什么好忙的,脑子突然转过弯过来,转过头来看徐琏,眼里亮晶晶地,整个身子也望徐琏这边移动了两寸,低声道:“中了?”

  徐琏点头,“甲等第五。”

  “那......那,”

  安夭有些吃惊,想不到蒲韦竟然如此有实力,寒门子弟能在秋闱里名列前茅,可见心中沟壑千重。

  声音微微提高,又降下,“他们是在准备定亲宴?”

  可——

  没道理,蒲韦这个人小她没见着,虞家那么大辆马车她还瞧不见?

  搞得这么偷偷摸摸地?

  “所以,知道哥为啥不让你去了吧?”

  安夭撇嘴,伸手为徐琏刚才接住的空杯子里倒茶,算是原谅他刚才的不让她去的举动了。

  徐琏轻笑,倒是一如既往的好哄,拿起茶水放在嘴边一顿,问:“昨儿,是遇到什么了?”

  “啊?”

  安夭放茶壶的手一顿,偏头看徐琏,一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问得莫名其妙,好一会儿才把徐琏的问话连起来,顿时就有些局促起来。

  看来是昨日回去时,安夭不好的脸色让徐琏瞧见了。

  只是碍于当时徐骁在场,就没有多问。

  “这——”

  安夭端坐起来,双手放在膝盖上,抓了几下裙褥,才慢慢地将昨儿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徐琏听着,嘴角的笑慢慢的抚平,身子也坐正了几分,沉声发问:“你说,不惑之年,面白无须?”

  安夭仔细地回想了片刻,不确定道:“瞧着像,应该不止。”

  徐琏双眉蹙得更紧。

  “哥,你可认得这样的人?”

  徐琏摇头,安夭便也作罢,开始同徐琏说起今日的所见所闻起来。

  只是她说得开怀,叽叽喳喳的不停,徐琏的偶尔应和,却是心不在焉,让安夭甚是不爽。

  等回到了徐邸,也不等他便率先离开。

  徐琏暂时没有心神去理会安夭的小脾气,大步下车,问了一声父亲可在,便脚步匆匆地赶去书房。

  不惑之年?

  面白无须?

  高手护卫?

  漠视之态?

  州外人士?

  找虞泊宁?

  徐琏将安夭说出来的话,一一整合,慢慢思量,总觉得来人的身份不简单,或许要同徐骁说一下,听一下他的建议,不然他总觉得多心了。

  毕竟,为首一项,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重视。

  徐邸前院书房。

  徐骁站在窗前,沉默不语,敛眉思索。

  徐琏回来就说要找他,他还以为是关于秋闱一案,周则舟那老小子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徐琏来找他询问意见。

  没成想却不是为这事,而是其他。

  他刚想说他毛躁,不稳重,不就是被冲撞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安夭若是受惊了,他们去找回场子便是。

  何至于这般?

  只是徐琏越说,徐骁的脸色就越难看,半晌才说:“当真?”

  “等回复。”

  徐琏面色凝重,心有疑惑,自然会去求证。

  只是现下人还没有回来,他们也能等着。

  但他们都知道,安夭不会说谎话,一字一句当是真言。

  如今这样做,只是要力证心安而已。

  不惑之年,面白无须,这两样特征,可不是平平常常的人能拥有的。

  要么是女扮男装。

  要么是艺伎男怜。

  要么是天阉之人。

  .......

  不能轻易下判断,那就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或现场的蛛丝马迹,来做判断了。

  好在,徐氏父子并未等多久,两炷香后,徐琏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徐骁看着士兵递上来的图纸上的纹样,眼睛一闭,挥手让他退下。

  “这是——”

  待士兵退下,门扉一关,徐琏就忍不住上前从徐骁手中把图纸扯过来,入目的是士兵勘探现场留下来的痕迹,从而画下来的马蹄纹样——并蒂双鱼纹。

  并蒂双鱼纹,天子近卫——千牛卫,营下马掌专制式样。

  千牛卫护卫皇城,出现在戈町,直奔三心庐,看来是为虞泊宁而来。

  徐琏沉吟,开口:“父亲,我们要不要——”

  要不要去探一下他们此行是来做什么的?

  能让千牛卫伴行,定然有大监,代行陛下旨意。

  不管对虞清来说是好是坏,但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能结识一位大监......

  “不用管。”

  徐骁出声制止住了徐琏不断蔓延的纷飞思绪,移步来到桌案前,从一旁的抽屉里翻出一个火折子,打开,吹出火焰,面色沉沉地看着有并蒂双鱼纹的图纸,在火焰的吞噬中一点点化为灰烬,落了一地。

  “啊?”

  徐琏不解,但看徐骁深沉的眸色,呐呐两声,终究是没有问为什么,转而说起了其他:“小夭,那明日还让,她去吗?”

  虞清那儿情况不明,安夭若去,万一——

  “照常。”

  徐骁看着徐琏有些担忧、挫败、以及隐隐不甘的神色,踏过灰烬,来到他的面前在他肩上拍拍,一叹,“你不是休沐吗?明儿陪小夭去看看,少一天东想西想的!”

  “哦——”

  徐琏不情愿地应下,别扭地别过徐骁放在他肩上的手,抬手告退。

  “去吧。”

  徐骁也不留他,看着他离开后叫来了管家,让他派人偷摸着去看看客房里的那位可在院里,若没在,问问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管家领命去办,不消片刻,便见管家小跑着回来,“回老爷,那位客人没在。洒扫的小厮说,昨晚就没回来。”

  徐骁眼睛微眯,抬手一挥,让他下去吧。

  自个站在窗台前,看着周则舟居住的院落,晦暗不明。

  这个老小子,消息倒是真灵通啊!

  翌日。

  不过卯时,三心庐前院便点燃了烛火,大门敞开,陆续有人进出,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眼见着等事宜安排妥当,走上正轨,朱管事来到福掌柜的身旁,抬手感激:“劳烦福掌柜了。”

  “朱管事客气了。”福掌柜指挥人的空隙,侧首笑笑,抬手客气的回礼,“主家看得上我们福满楼的手艺,是我们的荣幸。”

  朱管事也客气的恭维两句,然后抬手招来了一个女郎:“陈叶。”

  陈叶闻声,擦干净带有水渍面粉的手,小跑着来到朱管事面前。

  “这位是福满楼的福掌柜。”

  朱管事介绍,陈叶抬眸看过去对着福掌柜微微点头见礼。

  “这位是?”

  福掌柜他们来的时候,就见三心庐规划出来用作炊煮的地方,被分为了两个区域,里面被一群年轻的女郎占据着,一个个如游动的鱼穿梭在蒸汽氤氲的内厅,对他们到来的响动只是微微抬头,便又低头专注地做起手中的活计。

  其中为首的就是这个叫陈叶的女郎。

  只是朱管事没介绍,他们也忙着搭建搬运,便里外各自忙着自己的。

  没成想,这个虞家的朱管事在要离开去忙其他的时候,竟然把人叫了过来,也不知道为何,顺着朱管事的话,礼貌询问。

  “味香坊的管事。”

  福掌柜笑笑,算是认识了。

  朱管事这才说出了他将人叫过来的用意:“福掌柜,今儿事忙,难有周全之处,如有需要,您就吩咐小陈来办。”

  “小陈,你那边事宜忙完之后,带着人来福掌柜这边帮帮忙。”

  “嗯。”

  陈叶点头,看向福掌柜,“有事您招呼一声。我先去忙去了。”

  “哈哈~行。”

  福掌柜也不客气,笑着应承下来。

  至于等朱管事走后,他用不用就是他的事情了。

  味香坊的人啊?

  跟他们也算是半个同行了吧?

  他有点防备之心,不算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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