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梦?
汪海林捏起两根手指,缓慢地贴近汪世盛的后背,试图找出一块合适的落点,可惜失败了。
他强忍着恶心,轻轻搓动皮肤,竭力避开了周围的小红疙瘩。
汪世盛发出了舒缓的低吟:“大叔,你人真是太好了。”
汪海林皱起眉头问:“你这背是怎么回事?”
“只是过敏而已,我这人体质不太好,从小就容易生病。”
“没人照顾你吗?”
“跟爷爷奶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他们都离世了,只剩我自己。”
“你去医院检查过吗?”
汪世盛不太情愿提及医院,说道:“除了痒没其他事,挠一挠就好了,大叔,麻烦右上边也抓一下。”
汪海林揭开衣角,将手伸了过去。
衣角之下,有一处褐色的深色印记出现在汪海林的眼前。
“这是……”
汪海林拉高衣角,看清那是一块胎记。
只是这胎记位置,这形状……好像跟他亲生儿子一模一样?
汪海林感到一阵恶寒,每一个巧合就像是闪电照亮了他的脑海,将过去的记忆唤醒,然后掀起了惊天巨浪。
“世盛……”汪海林低声呢喃。
“哎。”汪世盛应了一声,他以为大叔在喊自己。
汪海林有些窘迫,正要解释一句,汪世盛垂下头去:“印象里,好像只有父亲会这么喊我。”
“你父亲……”
“在我3岁时,父亲便离开了家门,我总是会做一些有关他的梦,但每次的结局都是他离开家,带上了门,我追过去,可那扇门上了很重很重的锁,我怎么也打不开。”
汪海林的呼吸渐渐地紧了。
汪世盛继续说道:“我一回头,发现原来整个家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没有窗户没有门,一丝光线也照不进来,我被憋在家里,直到喘不过气就醒过来了。”
汪世盛越说越多,往事如烟海,留下的全是虚幻迷离的残影。
汪海林思绪万千,两个汪世盛都提到了与保险箱有关的梦境,以及被父亲抛下的童年。
这已经不可能是巧合了。
可不是巧合,又是什么呢?
汪海林想不通。
……
第二天下午两点,监区犯人在学习生活技能,今天的课程是织毛线。
汪海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手里拨弄着毛线团和棒针,他学得很快,可以说是全小组里做得最好的一人。
除了对狱警发过一次火,平日里的他向来表现优异,老实本分,每日评分中得到的纪律分都是最高的。
汪世盛的表现就差得多。
他的手一直在抖,连棒针都握不稳,更别说精准地穿针走线。
没过多久,他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不自觉地抓挠起小臂来。
邻座的人看他小臂都被抓红了,准备出声提醒,没想到汪世盛忽然暴躁地喊了一声,将棒针插进了自己的手臂里。
狱警紧急叫停手工课,将汪世盛带去了医务室。
其他犯人被暂时送回了监室。
汪海林坐在床边,翻动床褥,再次查看上面的血迹。
血迹还在,说明并非是他又出现了幻觉。
过了一个小时,手臂绑着绷带的汪世盛回到了监室。
“你还好吧?”汪海林问。
“没事,昨天被蚊子咬了,有点痒。”
狱警呵了一声,冲汪海林抬抬眼皮:“小兔崽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汪海林觉得奇怪:“他不是偷电瓶进来的?”
“偷电瓶?他可是个瘾君子!”
汪海林愕然,看向汪世盛的眼神立马变了。
狱警走后,汪海林坐到汪世盛的身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骗我?”
汪世盛急了:“我是无辜的呀!那次我去夜店,有人给我介绍电子烟,我哪里知道连电子烟里都带毒?好像叫依托咪酯什么的,一吸就上瘾,我也是受害者啊!”
这一点汪海林倒是清楚,夜店鱼龙混杂,时常会有人在烟和酒里「加料」,迫害无辜者陷入无尽的深渊。
汪海林摇摇头:“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昨晚跟我讲的,那个梦,是不是真的?”
这一回,汪世盛无比笃定地举起四根手指。
“我对天发誓,我从小没了父母,梦境也是真的,如说谎话,天打雷劈!”
汪海林暗暗松一口气。
尽管他不清楚自己在庆幸什么,但却有一种抓紧线索的安全感。
当天夜里,汪海林又听见了沙沙声。
汪海林转过身,以为是汪世盛又在挠痒。
然而,汪世盛睡得非常踏实,安安静静地侧躺在床上。
沙沙声又响了起来。
汪海林坐起身,惊讶地发现单人监室的铁门居然是开着的!
他试探着走出监室,看了一眼走廊。
走廊尽头,狱警办公室的门紧锁着。
白炽灯无声地点亮着,投下一片惨白。
平日里满员的监室,汪海林一间间望过去,居然全部都是空的。
“我这是在做梦?”
汪海林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意外地疼。
“爸爸,救我……”
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从汪海林的身后响起。
汪海林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扭过身子,心脏被无形的大手攥住了。
在他的身后,放着一台黑色的保险箱!
造型、花纹、色泽、大小都与困死世盛的那一台,完全一致!
“爸爸,救我……”
汪海林深吸一口气,脸部微微地抽搐起来。
他轻轻走过去,伸手出去。
像是过了一万秒那么久,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实质存在的金属外壳,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世盛,是你吗?”
“爸爸,救我……”
孩童的声音从保险箱内部传来,像是来自地底之下的一声叮咛。
“世盛,爸爸在,爸爸这就救你出来……”
两行浑浊的泪水涌出了眼眶,汪海林手忙脚乱地准备打开保险箱。
下一秒,保险箱内的声音静止了。
“世盛?世盛?你还在吗?你跟爸爸说话……跟爸爸说说话啊……”
汪海林泪如泉涌,数年来的思念与酸楚顺着每个毛孔溢了出来。
“爸爸,救我……”
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可与之前不同的是,声音并非来自保险箱内,而是来自身后。
汪海林错愕地扭过头去,却看到一个头颅破裂的少年,不声不响地站在他的身后。
少年满脸是血,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
“爸爸,救我……”从少年的口中,吐出一句稚嫩的话。
汪海林再也按捺不住情绪,大吼了一声,随即那双通红的眼睛刺入他的意识,他只感觉天旋地转,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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