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致命手术刀（6）
唐峰的儿子唐子浩就读于当地一所初中。
郑泽安顺藤摸瓜了解到唐子浩的具体信息时，他已经沦为被霸凌的对象了。
说来滑稽，在学校后门拐角处被欺负到跪地求饶的唐子浩，还是由郑泽安“出手相救”的。
看着唐子浩唯唯诺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因腿软而瘫坐在地上的场面，郑泽安心情十分复杂。
“呜呜呜......呜呜呜呜”
“给，擦擦。”
郑泽安递给他一张纸。
唐子浩的手不停抖动，接过纸说了句谢谢。
“为什么被欺负成这样？”
郑泽安问。
“我.....他们骂我是小三的孩子.....呜呜呜.....说我妈是出来卖的......”
唐子浩凄惨的模样不断触碰着郑泽安的心。
“大哥哥，谢谢你.....”
唐子浩慢慢站起身，捡起被扔在一旁的书包。
“再见。”
在患者面前趾高气昂的唐峰，知道宝贝儿子的这副样子吗？
医院库房内，郑泽安把唐小浩被霸凌的图片和视频展示给了唐峰。
“这.....这不是真的！”
唐峰的嘴唇不停颤抖，也许是因为气愤，也许是.....因为丢人？
“如果唐子浩的‘罪行’，再加一条父亲是杀人犯呢？”
郑泽安冷冷的问。
“不可以！不能这样！！”
唐峰喊道。
“那你就来赎罪！如果你肯自杀，我就不去伤害你儿子。如果你选择继续苟活，我就毁掉你儿子。”
郑泽安冷漠的看着唐峰继续说：“不要试图激怒我，更不要想反抗。只要你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信息就会立刻发给你儿子的同学和老师。”
直到亲眼看着唐峰吊死自己，郑泽安悬着的心也没有放下。
“去吧，去那边给我爷爷赔罪。去为你不负责任的行为赎罪，为你让无辜的人顶罪而赎罪，为替你遭受报应的儿子赎罪.......”
郑泽安推了下眼镜，才发觉脸颊发烫而潮湿。
“泽安，你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很多事你一定能明白！”
爷爷微笑着说过的话浮现在耳畔。
“爷爷，让您失望了，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很多事.....我也真的搞不明白。最不明白的，就是您这样的好人为什么会因唐峰这样的禽兽失去生命。这不对等，也不公平。爷爷，他去给您赔罪了......”
郑泽安哭着跪在地上喃喃道。
尽管他逼迫自己释怀、解恨甚至满足，可满脑子.....
都是和曾经那个最无助、痛苦的自己年龄相仿的唐子浩。
愧疚感，几乎要撑爆郑泽安的心。
在后期的审讯中，郑泽安并未如警官们预期般抗拒。
因为缺乏证据，郑泽安如实的陈述极大助推了审讯的进展。
“我有错，我承认。”
郑泽安总是会一边推眼镜一边说这句话。
“你有着这么高的学识，还有广阔的发展前景，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毁掉人生呢？”
在审讯的最后，付霆鸣问。
“还有别的办法吗？”
郑泽安反问。
“既然你掌握了那么多关键性证据，交给相应机关不是一样可以将唐峰绳之以法吗？”
付霆鸣说道。
“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或者说，你不明白爷爷对我有多重要。整整十五年，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阻止爷爷去做那个无关痛痒的手术呢？”
郑泽安痛苦的说：“为什么要让爷爷躺在’屠刀‘之下？当时的爷爷会有多无助啊！”
提到爷爷，郑泽安总是会情绪失控。
“你也是一名本该行医救人的医生啊，不是吗？”
程智突然对他说。
“本以为天衣无缝，还是我太不成熟了。”
郑泽安自嘲道：“你们到底是怎么猜到我在库房里的？”
这个问题，付霆鸣也还没来得及问卢漪，但经历了太多的事件，深究原因......
似乎没什么必要，也不会得到确切答案。
而卢漪也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如果付霆鸣问起，她会说是林容与在和郑泽安相处的日子里发现了端倪，然后告知了自己。
“欺骗和说谎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卢漪这样想着：“也许.....等封医生能够告诉我一切，我也就可以直面所有人了。”
卢漪从付霆鸣那里得知唐子浩的事后，很想做些事帮他。
“退学？”
可两人从唐子浩班主任那里得到的却是退学的消息。
“他爸爸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以唐子浩的性格，他怎么受得了人尽皆知的恐惧？”
班主任继续说：“主要吧，他妈对他也是不管不顾的。警官，不要觉得唐子浩的伤是在学校造成的啊！我们已经最大限度遏制欺凌了，但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那可是他妈掐的！他妈嫌他是累赘，影响她改嫁了！”
付霆鸣和卢漪听的目瞪口呆。
只为了要个儿子让脸上有光的父亲、只想将儿子作为上位筹码的母亲，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唐子浩的感受。
“唐子浩真的很无辜。于情于理，他没有错啊。”
付霆鸣很是感慨。
“是，可惜孩子决定不了自己出生在哪个家庭。从降生的一刻起，很多事就注定了。”
卢漪说道。
两人找到唐子浩家时，他的妈妈衣冠不整的开了门，里面还有个男人探头探脑。
“干嘛呀？不会是因为唐峰的事吧？不是问了好几遍吗？”
女人警惕的打量着付霆鸣问。
“唐子浩呢？”
付霆鸣反问。
“不知道，出去玩儿了吧。怎么了？”
“去哪儿了？”
“怎么了，他犯事了？”
女人依旧充满戒备。
“唐子浩才十几岁就退学了，你后续怎么打算的？”
付霆鸣问。
“什么打算.....顺其自然咯。”
女人话音未落，唐子浩就步履沉重的走上了楼。
年幼的少年，完全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
屋内的男人这时正好从门缝中挤了出来，凑在唐子浩妈妈旁边耳语了几句便走开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被妈妈质问的少年低下了头：“李叔说今天店里人少，让我提前回来。”
“李叔？你刚刚不是说不知道儿子去哪儿了吗？”
卢漪问。
“啊......不是，我们的家事你们能不能别管了？”
唐子浩妈妈说着便将儿子向屋里拽。
“没有人可以求助的时候，你也可以拯救你自己！”
关门的瞬间，卢漪对唐子浩喊道。
唐子浩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
“怨念和仇恨，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有完没完了！”
唐子浩妈妈呵斥一声，嘭的甩上门。
卢漪在看到唐子浩的瞬间便共情到了他的怨气，这种情绪与外表的怯懦与顺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卢漪？”
付霆鸣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我.....只是担心唐子浩，会成为下一个郑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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