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朕倒是想
姜梒不情不愿的跪在地上请罪,嘴上嘟囔着:“臣女有罪,请圣上责罚!”
皇帝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梒紧接着又说:“圣上若不愿见臣女,派身边人三言两语打发了就是,何故眼睁睁看着臣女站在门外,从天明到天黑,整整一天。”
“朕倒是想……”那不是打发不了吗!
皇帝及时收声,太监总管徐昌忙打圆场。
“郡主殿下可错怪圣上了,圣上整整一天都忙着批阅奏折,便是午间也未曾歇歇片刻,哪是故意不见郡主呢!”
姜梒微抬头极快的扫了一眼满桌的菜色,“是,臣女未体谅圣上辛苦,十分该死!不若圣上罚我去守皇陵吧,臣女愿尽晚辈本分自请去守皇陵三年,吃斋念佛闭门思过!”
皇帝气噎,这姜梒从前追着褚丞满城跑,巴不得他下旨赐婚,怎么心愿成真还没几天就反悔了。
她愁的食不下咽,日日往皇宫跑,希望能解除两桩婚事。
圣旨又不是说书的话本,随随便便就能更改,皇帝被缠的烦了,又不能指着她脸骂她朝秦暮楚,也不能直接砍了她头,只能耐心的说:“你等朕良久肚子饿了吧,徐昌还不赶紧伺候郡主坐下同朕一起用膳。”
“圣上疼爱,臣女不可逾矩君臣之礼。”
姜梒虽然起身但是半点不提入席。
皇帝看了徐昌一眼,徐昌暗自退下。
“行,你是个礼数周全的好孩子!”
皇帝咬牙切齿的说。
姜梒明白这是讽刺她不懂礼数擅闯,还在皇帝给她台阶下的时候逞能端着。
“朕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不计较你今日…和这些日子犯的错了,时候不早了,带上些点心回去吧!”
话落,就有小太监进来传话,说皇后娘娘来了。
姜梒不禁嘴角上扬,这回的外援来的格外快,仿佛早已已经等待多时了。
皇后行礼,皇帝忙上前扶起来。
姜梒跪在地上不知怎么地忽然就想起来上此前她守在宫中求圣上收回旨意,圣上发了好大的火,连带派去请皇后娘娘的人,回来复命时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那时皇后娘娘比圣上还生气,顺手砸了桌上的杯盏。
最后就是姜梒挨了好一顿骂,回去面壁思过。
姜梒心想,皇帝皇后这对少年夫妻至今,除了平日的相敬如宾,皇帝还是打心底里怵皇后的。
只可惜,这高贵典雅大权在握的皇后娘娘,竟然没有一个养到成年的儿子。
思绪万千后,姜梒回归当下,自打那次皇后发了火就再也不管她缠着皇帝想罢婚的事了,如今这是闹哪出?
“臣姜褚丞叩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一道浑厚的男声传来,姜梒惊愕抬头,看见褚丞一身藏青常服正伏地行礼。
“你怎么来了?”
姜梒顾不得礼数,慌张的看向早已夫妻同座上首的皇帝皇后,手还微抖一下指了指褚丞。
“啧,未婚夫妇之间打情骂俏算不得逾矩,可也多少忌讳一二,本宫和圣上还在呢!”皇后打趣的瞧着二人,眸子里满满笑意。
姜梒慌张摆手,口中连连拒绝,“不是……不是这样!”
她态度明确可声音却微不可闻,打心里有些心虚,此事翻来覆去都是她在来回折腾。褚丞比她更像一个受害者!
皇后娘娘似乎是故意捉弄二人,硬是拉着他们说了好一些体己话,姜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而褚丞从一开始就沉着脸,仿佛受了什么奇耻大辱。
“你瞧瞧,本宫还真是有了年岁,这话匣子一开,一时半会儿还收不住了!拉着你二人叙话良久,现已更深露重,不若便歇在香云殿吧!那是梒儿尚小时曾住过的殿宇,如今还原封不动的空着,只偶有人前去打扫。”
皇后笑盈盈地看着二人,手中捧着的茶碗还冒着热气。
姜梒愣住,突然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她二人尊贵,一言九鼎定下的婚事,就算是坏了规矩也得坐实了,万不可这么轻而易举就被打脸。
褚丞瞥了姜梒一眼,拱手行礼,“臣乃外男,不可坏了宫规留宿过夜,谢皇后娘娘体恤。”
姜梒回神借坡下驴,“臣女今日出门时回禀母亲天黑前归家,如今也不敢逗留,恐母亲久不见归心中担忧。皇后娘娘好意,臣女感激不尽!”
皇帝夫妇见二人难得意见一致,心里也因两个瘟神即将离开而心情大好,临了还不忘调侃他们几句才放人。
褚丞大步走在前,在前面打着灯笼引路的小太监险些跟不上他的步伐,卯足劲倒腾腿。
姜梒吊儿郎当的跟在他三步外,一步一步迈得艰难。这一日的站立,脚底酸痛不止,又说了半天话,口干舌燥浑身不适。
好在皇宫之中宫灯林立,倒也不至于因此就伸手不见五指,他尽管大步走,不碍事。
姜梒边走边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脑子如浆糊一般,半点头绪都没有。
褚丞知她步伐慢,又想起临了时皇后的嘱托,要他务必将姜梒安全送回府,突然就停下来等她。
姜梒没注意,直挺挺的就撞到了褚丞坚实的后背上,鼻子一酸,眼窝里冒出两滴泪来。
“你莫不是有病?突然停下来做甚!”姜梒捂着鼻子,气的口不择言。
褚丞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趁着夜色毫不掩饰对她的不耐烦。
“奉皇后娘娘命令,你得坐我的马回府了。”
姜梒这才发觉二人已经走到宫门口,她看了一眼自己马车,又瞅了一眼褚丞骑来的骏马,一时有些犯难。
皇后是说过这话不假,可为什么不是他同她一起坐马车呢?
“更深露重,天气寒冷,你自己骑马吧,我坐马车即可。”
“那不行,皇后娘娘命我亲自送你回去,完璧归赵,不可有一点差错。”
姜梒刹时被他这话气笑了,“你日日避我如蛇蝎唯恐不及,怎的今日这么耿耿衷心了?”
“皇命难违!”
姜梒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懒得同他争论,直接抬步上了马车,还因着天黑险些踩空,还是褚丞及时扶了一把才站稳。
姜梒被他触碰过的手肘如浸入热水般,火辣辣的。
褚丞替换下赶车的马夫,身姿轻盈的跳上车,对车内说:“既然如此那我只能亲自驱赶马车送你回府了。”
姜梒抿唇,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第二日一早,姜梒顶着厚重的黑眼圈,扑了一层又一层的粉,仍然赶去宫中求皇帝。
皇帝下朝后与正在和褚丞魏策等人谈论政事,实属没想到她竟然会卷土重来,讶异她的坚持。
姜梒也没想到今日这么顺利就见到了皇帝,还来不及欣喜,就看见了褚丞魏策二人,一下子有些尴尬涌上心头。
“朕是万分不解,你为何执意要退婚呢?”
姜梒实在是不愿当着另一个当事人的面提及此事,况且那个魏策眼角眉梢都挂着隐隐笑意。
“回禀圣上……臣女……臣女……”
姜梒欲言又止,终于皇帝看不过去屏退旁人,独留她说话。
门外褚丞和魏策并排而立,各怀心事。
“稀奇,一向积极主动的姜梒不惜触怒龙颜也想求个退婚恩典!而一向对她百般排斥的世子殿下,现在的节骨眼居然不为所动,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魏策浅笑着摆弄腰间的白玉挂饰,上下打量着褚丞。
褚丞面无波澜将目光移到魏策身上,“不若你我赌上一局,”他看向魏策腰间,“彩头就赌你我二人腰间的玉佩可好。”
“赌什么呢?”
“赌姜梒能否得偿所愿!”
“好啊!因着你是当事人,便由你先选!”魏策不以为意,摩挲玉佩的手松开,背在身后。
“我赌她不能!”(褚丞赌姜梒不能成功退婚)
“我赌她能!”(魏策赌姜梒能成功嫁给褚丞,只要他不阻拦)
二人各执一方,恰如棋盘中的黑白二子。
恰此时,姜梒沉着脸捧着一雕刻精美的檀木匣子走了出来。
二人齐齐望向她,目光各异。
一向寡言少语的魏策难得挑尖开口,“怎样?可是有好消息了?”
魏策含笑,姜梒偶有恍惚,仿佛他是一个和她格外亲近的好友在关心她。
姜梒未答,随她身后出来的太监总管徐昌倒是满面和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咱家代圣上传旨,”二人正想下跪,徐昌已忙开口,“圣上特许,无须下跪!”
徐昌清嗓:“圣上口谕:郡主殿下奉命传旨,因着年纪尚轻特许世子殿下陪同前往,钦此!”
众人抬头,姜梒仍是面色沉沉的样子,倒是褚丞不解追问:“烦请公公指点,此圣旨事关何人?”
徐昌眉开眼笑,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他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世子随殿下去了,自可知晓。”
褚丞虽不喜徐昌这么卖关子,可也无可奈何,只能拱手示意,同姜梒离去。
待二人走远,魏策才回过头来看着徐昌,“徐总管可否告知在下,圣旨事关何人呢?”
徐昌微抬头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不减,可对待他时竟多了几丝敬意。
“我只想听答案,而不是语言的搪塞。”徐昌还未开口,魏策就提前给予他警告。
可徐昌也不是没点根基的小人物,“方才将军和世子可是打了一赌,”徐昌看向他腰间的玉佩,“看来这传世至宝就要落进他人囊中咯!”
说罢徐昌畅快一笑,拂尘挥动几下,迈着不伦不类的小碎步走远了。
魏策摸摸腰间的玉佩,唇角勾起笑意,未将徐昌方才的不敬放在心上。
自顾呢喃道:“他赢了?明明是我赢了。”
他扯下腰间玉佩,把玩片刻,随意塞进了胸前前襟里贴身放置。
待魏策出宫骑马疾驰而去时,正巧看见顺安国公府的马车从街尾拐过,而那个方向居住了许多权贵。
马车内,二人沉默不言。
姜梒坐在主位,手中捧着那匣子。
褚丞陪坐在侧,眼神里满是探究之色。
他在等姜梒心焦不下主动开口,可今日的姜梒心思沉稳一声不吭。
就这样,一路的对峙没有生出任何结果,马车停下时,褚丞掀开帘子看见的竟然是三皇子的府邸。
褚丞不解,三皇子和苏牡清婚事已成定局,还能有什么旨意而来!总不可能是姜梒神通广大到能替他二人解除赐婚,让苏牡清回到他身边吧!
府门大开,总管将二人迎进府,安排二人正堂小歇片刻,他忙去请三皇子。
姜梒轻饮一口茶,摸着眼前的匣子,终于开口:“事关人生大事,你怎么如此沉得住气?”
褚丞不言。
“也是,你一向喜欢被动接受自己原本就想要的,可为何偏偏要做出一副受尽屈辱委屈巴巴的样子。”
“正因为此,你我二人才绑在一起!”褚丞开口,语气不善。
姜梒冷笑,“所以你我二人就这么绑在一起,生生死死直到化为灰烬好了!”
“堂妹难得过府一叙,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三皇子笑着掀袍入门打断两人即将爆发的争吵。
褚丞率先行礼,三皇子虚扶起。
姜梒僵硬的脸上难得升起笑容,她屈膝行礼,三皇子忙扶住她手肘处,“你我兄妹之间何须多礼!”
姜梒含笑,心知这是三皇子抬举,二人之间也不是多么亲近的堂兄妹关系,真论起来八竿子都打不着了!
“皇兄疼爱,那姜梒也不推拒了。”姜梒欣然接受,敞开直说,“此次前来是奉命传旨,皇兄接旨吧!”
三皇子狐疑看着她和一直还未作声的褚丞,却一刻也没敢耽搁,匆匆跪了下去,以额头触地。
照理说,正式的宣旨要有很多繁琐礼节的,比如沐浴焚香,正身着衣;再比如准备案几,香瓜贡品,举家跪迎。可姜梒来的匆忙,也并没有吩咐下来,其意除却事情紧急外便是有意不劳烦府上众人了。
既然姜梒同褚丞一起而来,想必应该不是什么事关生死的要紧事,想到这里,三皇子悬起的心缓了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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