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出阁宴
筵席开场，秦肖同魏策入席，并没有看到秦老爷子的身影。
人群中，魏策一眼就看见姜梒，而她正望向更远处。
魏策派出去的人，昨日连夜归来，并没有从北邕州找到一个叫乐游的人。
他倒也不失望，竟然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眼下即将大婚，好戏都在后头呢。
酒席过半，姜梒离场，其他人暗松一口气。
姜梒这身份，虽然处境尴尬，可也是皇室中人，真论起来可比三公主更尊贵。
后院，凉亭自一棵苍劲桃树干旁建成。姜梒屏退众人，独自坐在亭中。
远处凉风拂面，带来阵阵古琴之声，清越空灵，似山涧潺潺流水般清脆。
姜梒随着琴声，逐渐走向一处院子。这里没外面般布置的热闹，清冷的像是不曾有人居住。
“老先生琴艺见长，指尖轻抚，也是悦耳动听之音了。”
姜梒站在门扇处，对里面枯坐的花甲老人说。
老人闻声，动作缓慢地抬头，一看见姜梒，顿时喜笑颜开。
爽朗的笑声，顿时传遍院子的每个角落。
脸上的疲惫苍老姿态，一瞬间消失不见，像是突然间便年轻了不少。
“你这丫头，这么多年不见，还能记得老头子！哈哈哈～～”说着，他就心急地起身。
姜梒几步迈过去，一把扶住老人的手臂，假装责备道：“一把年纪了，不知慢一些，你看，方才是不是又头晕了。”
“嗐！老头子老当益壮，能有什么问题。况且你总派人来给我送常用的药丸，我吃着十分受用。”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骄傲地说：“虽不能保证日夜不歇地行军，但是战场斩杀敌人首级，仍然不在话下！”
姜梒不曾质疑他的能力，就是现在也依旧相信他尚具备昔日浴血武将的神威。
只是，到底上了岁数。
“所以，这便是你不告而别的理由吗？”
寒暄结束，姜梒步入正题。
负责给他送药的人，突然传来消息，说山间竹屋里没有他的身影，等了数日也不见他回来。
姜梒担心许久，生怕他被野狼吃了。
直到一月后，才重新查到他的踪迹。
没想到一转眼，山间竹屋那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子，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燕北侯秦肖的父亲——秦家老爷子。
“是老夫的错，老夫的错。”
“我那两个不孝儿、媳，趁着我隐居山野，硬是要将我那花朵般娇嫩的孙女，嫁给一个朝三暮四、阴险狡诈的野小子……！”
“先是同姜家那个不成器的郡主不清不楚，如今又招惹我孙女！”
越说这事越觉得生气，秦老爷子脸上浮出怒色。
同他第一个孙女说亲，之后又陆续同旁的孙女说亲，像个什么样子。
合该他秦家的女儿蹉跎年华，只为等着他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了娶吗！
秦老爷子不关心朝堂政事，不在乎他是不是位高权重，反正他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当时秦蓁蓁要在家庙修行，苏念万般不愿，最后还是老爷子拍板决定的。
他才不管，自己这儿子儿媳费心费力培养秦蓁蓁，到底投入多少金银之物。
秦老爷子突然回过味来，“我走得匆忙，未来得及留下信件。倒是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还当真是老糊涂了，我的人不时来给你送药，找到这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姜梒坦然地说。
“你我可是拜过山神的至交好友，你可不兴诓我！”
秦老头自然不信，“这里不比山野，误打误撞就可能遇见。”
意思明显，今天是秦蓁蓁的出阁宴。他心气不顺，既不许自己院内张灯结彩，更不肯出去入席。
铁了心不给他们面子。
尤其，为了为难魏策，他张口就要镇国公府传世玉佩做聘，如今还没个头尾……
“我可没跟你拜，是你一厢情愿指天发誓，冲着山神祭拜，要同我做朋友。”
姜梒说的不情不愿，谁能想到，她不过是途经那里，随便指点他几下弹古琴的指法，这老头子就跟觅得知音般，不让她走了。
当即拿出几碟子剩饭剩菜，摆上桌就要同她结拜。
“那你不也没拒绝……”秦老爷子眼神很受伤，嘟囔几句。
姜梒倒是想走，可这老头还没怎么着，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要不是姜梒在场，他早去阎王那报到了。一桌子剩饭剩菜，硬是给自己毒晕了。
“老夫虽然不喜欢鄢京的风气，可还是有几分眼力的，”秦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着眼打量姜梒。
得出结论：“你应该是今日来的宾客。”
姜梒不再藏头露尾，直言：“实在惭愧，我便是姜家那个不成器的郡主。”
“……！”
气氛顿时如坠冰窖，冷的骇人。
秦老爷子像是缓了许久，才回味过来。
“可是叫老先生对我失望了。”
“那倒也没有……就是……一时难以消化这个惊天动地的事实。”
秦老爷子顿时有些局促，不是因为旁的，只是情绪激愤时没头没脑说出来的坏话，被当事人听到，实在尴尬。
老爷子坦坦荡荡一生，还没这样不占理的时候。
“噢，我突然想起来，”秦老爷子生硬地转移话题，表情极其不自然。
“你托人给我送消息，要我以镇国公府传世玉佩做契机，解今日之困。”
“这……没什么效果啊！”
婚期一日一日推进，秦府不可能抗旨不遵，魏策也没有接他这招。
秦老爷子被架在上面，得了个糊涂的名声。
姜梒坐在旁边，伸手随意划过琴弦，不紧不慢地说：“你我既是忘年之交，按照辈分，我也算得上蓁蓁的姑母了。”
她看向秦老爷子，见他认同地点头，随即心安。
“那我这个做姑母的，留宿一晚，明日送这大侄女出嫁，如何？”
“那是当然。不仅如此，今晚设宴，我将你介绍给这一大家子人。”
秦老爷子爽快地说。
可又马上有些不解，“那你可有转圜之机？”
他不死心，自觉只要未拜堂，就还有机会。现在姜梒的出现，更加坚定了他这种想法。
“放心！”
话落，三公主便带着几个婢女找了过来，说是一起去秦蓁蓁房中祝贺。
见秦老爷子送她出来，心生疑惑。
不知这两人何时这么熟悉了。
秦蓁蓁闺阁在内院深处，穿过一片小花园才到。
从院中装饰，可以看出，她定然受尽宠爱。
秦蓁蓁麻木地起身，给二人行礼。面色发白，比上回见还消瘦不少。
行过礼，秦蓁蓁坐在铜镜前，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任由旁人折腾她的长发和脸蛋。
不远处长桌上，摆着两套喜服。
“怎还准备了两套喜服？”
三公主率先发问。
有个和秦蓁蓁交好的女子说道：“从前蓁蓁丰腴，镇国公便亲自安排人做好了嫁衣送过来。如今……如今，她因要嫁作人妇，多有紧张，消瘦不少。”
“那嫁衣便大了些，若重新改，恐怕来不及了，苏伯母便差上好成衣铺，送来一套。”
姜梒看了看说话的女子，礼貌得体，又将不可告人的秘密藏的严实，正解秦蓁蓁之围。
即便她并没有觉得有何大不了。
事实如此，魏策送来的嫁衣，压根不是她的尺寸。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旁人早就知道了。
而另一身合适的，不过是苏念和几个绣娘熬了几天才赶制出来的。
生怕落人笑柄，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到底是魏国公的一番心意，便想着随她嫁过去做嫁妆。”
秦蓁蓁的大姐，脸上笑容服帖，没表现出一丝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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