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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忽然一声冷哼传来,无歇板着脸一把抽回来桌上的稿纸,揶揄地说:“舅爷一副便秘样,仿佛听见了什么糟耳之言。”

  “想必殿下之物也是瞧不上了,那属下便拿走了,片刻再回来取您写好的奏折!”

  “哎~哎!欸欸!……唉!”

  吴寻山望着他摔门而去的身影重重叹息一声,嘟囔着:“什么脾性!门不要钱啊,那么用力摔。”

  一处人烟稀少的建筑前,马车缓缓停下,几人相继走下来。

  抬眼望去应该是府邸的侧门。

  几个凶神恶煞的府兵将她们团团围住,和送来的士兵交涉几句后,就将她们押进府中暗牢。

  狭窄黑暗的通道里,呼吸声清晰可闻。

  魏策走在最前方,身后牵着姜梒,乐游断后。

  偶有站岗的侍卫见他们走过,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发出刺耳的轻笑声。

  最后还特意将魏策和姜梒关在一间牢房,给乐游单独安排了一间宽敞明亮的牢房。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乐游本来气不过想争论,可忽然就想起来这俩人现在都是男装,那些人八成是想岔了,心里窝的气瞬间烟消云散。

  进了牢房仿若回家一样,往草席上一躺,翘着二郎腿,双臂枕在脑后,哼着小曲开始打盹。

  反观他们那边,席地扔着一卷杂草,还得魏策亲自摊开才能落座。

  姜梒等着的功夫,忽感腹部一阵不适,身体里像是被针扎一样。

  魏策扶她坐下时,摸着她冰凉的手,惊觉出她的异常,“不舒服?”

  黑暗中姜梒摇头,又想起他看不到,便拉过他的手掌,覆在自己腹部。

  魏策的手微顿,不可置信地问:“你有孕了?”

  隔壁乐游顿时睁眼,侧耳倾听。

  顿时,姜梒被气笑了,推开他的手,摸黑坐下,虚弱无奈地说:“我来月信了!”

  噗嗤一笑,乐游复又躺下。

  “腹痛难忍,借你掌心暖一暖……”

  他赶忙寻衣摸去,手掌在她腹部停住。幸而周围光色黯淡,那脸上浮起的一团红晕不太明显。心里还在安慰自己,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绞痛感越来越重,魏策明显感觉怀中之人浑身发抖,如此冷的天气疼出一身虚汗。

  他再坐不住,就要起身找侍卫,被姜梒一把攥住即将挪开的双手。

  “只这一晚会疼,忍忍便过去了!找他们也无济于事,只会多费口舌。”

  按照以往的经验,最多两日会腹痛难忍,尚还摸不清处境时,稳妥最为重要。

  “带你杀出去,不是什么难事。”

  魏策在她耳边说。

  “我信,可是我怕是受不了这其中的颠簸之苦了,”她倒吸一口凉气,“还不如静静地坐着让我靠一会儿……”

  疼得几近晕厥,迷迷糊糊地,魏策将她圈入怀中似是在解弄衣物,不一会儿小腹像是贴近了暖炉……

  乐游虽然闭着眼,但是耳力灵敏,对他们的谈话一清二楚,掐指一算她的月信尚还未到日子,想来这回是提前了。

  为人师者,自然关心其体魄……乐游忍着羞愧如此想着。

  若不是当年他对姜梒过于严厉,逼她风雨无阻地户外练习射  技,恐怕也没机会得知女儿家的私密事。

  毕竟那回,倔强的姜梒硬忍着腹痛和雨雪交加的恶劣天气,练了半日的射箭。

  后来……疼晕了!

  也不知道魏策这个人会不会怜香惜玉,脑袋里胡思乱想一通,躁郁地翻个身沉沉睡去了。

  深夜时分更深露重,牢内气温渐渐降低,魏策将她往怀里塞了塞,黑亮的眼眸望着她模糊的脸庞,无声叹息。

  此情此景梦回法庆寺那一夜,魏策笑自己当年无耻,不管不顾地便去招惹她。如今想来,与将她丢入火中炙烤无异。

  愧疚感自心窝处慢散到四肢百骸,魏策贴近她散发着幽香的耳根,轻摩挲着。

  细语道:“执子之手,夫复何求!”(取自《诗经》)

  不知什么时辰,侍卫拖着厚重的锁链来提审三人,姜梒正似梦非梦地不得清醒。

  正好被金属碰撞声彻底唤醒,小腹仍有坠感,比起昨日来好了许多。

  在她身后沉睡的魏策,因她的动作瞬间惊醒,眼底冒出几条红血丝。

  瞬间的神情呆滞迷茫,转眼即逝。

  姜梒起来回身朝靠墙而坐的魏策伸出援手,对方温暖一笑,有些微凉的手覆上,并没有真让她拉起身。

  “可好一些了?”

  昨晚因怕地上凉,都是魏策垫在她身下。

  “已经好了,”她淡笑着回答,目光往下正看见他衣袍上一片暗红的血迹,略有局促地躲开他的目光。

  心有灵犀一样,魏策也发现了那片污渍,不着痕迹地安慰她,“你我是夫妇,这些算不得什么,不必心怀愧疚。”

  几个侍卫像是吞了一口苍蝇,实在受不了两个大男人腻腻歪歪说情话。

  语气恶劣地催促他们快一些。

  三人被蒙了双眼,被带着绕了一大圈,最后才在一处暖阁停下,周围萦绕着柏子香独有的清芬气,倒不像是邹云明那个粗人会用的东西。

  果不其然,摘下遮眼的布条,重新适应着明亮的四周的光亮。

  姜梒微微皱眉,正前方位子上斜靠软枕坐着的是焕然一新的邹云明。

  那络腮胡被刮干净,露出光洁的下巴,身上换了件干净齐整的衣裳,就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

  这样瞧着,倒还算略有几分姿色。

  姜梒侧头看向身旁之人,心有感慨,若真要以面皮较高低,那恐怕是魏策较高一筹。

  邹云明知道姜梒正打量他,故意顿了几秒才开口,“几位来此做客,本将该好生招待,奈何正赶上我妻产女,疏忽了对贵客们的照顾,实在抱歉。”

  几人不为所动,伫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几位放心,不日我便亲自送你们回嫖州。”

  他这一副受尽了上面拷打训斥的模样,有些不甘又有些委屈。

  见几人仍然没什么表示,顿时来了兴趣。

  “本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你们是不信?”

  “我猜测邹将军定然是想用我们几人去上头那邀功的,这才过了一夜,怎么就突生了变故?”

  两个男人的沉默不言,使得姜梒只能自己给他台阶下,问上几句。

  邹云明正想解释,被姜梒打住,“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几步走到旁边的椅子前,从容淡定地理了理衣袖坐下。

  “这个道理将军不会不明白。”

  邹云明眼神里似有求救的意味,看向屋子中央站的端正挺拔的两人。

  感受到邹云明投来的眼神,魏策清咳一声在姜梒身边位置坐下,乐游见状不满所有人都坐着凭什么他站着!

  于是他在魏策身旁坐定。

  几人依次坐好,看着邹云明像是在等他给个交代。

  邹云明也倍感无辜,生擒敌国大将本是无上荣光,不说嘉奖便罢了,怎还被训斥了一番。

  连带着守月公主也跟着心急……

  “不如这样,”邹云明忍着怨气,诚恳地说:“我大摆筵席同几位赔礼道歉,如何!”

  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下定狠心如此说。

  按照朝臣秘密商议的办法,以重疾病做前锋杀去半数之人,再用重兵压境逼迫鄢帝俯首称臣。

  凡是半路杀出来的异类,例如魏策姜梒之流,随机应变捏做棋子。

  总之,一统天下之意绝无更改。

  “那几位究竟要如何?”

  邹云明有些心急,大家都是征战沙场的将领,怎么如此优柔寡断。

  守月带着孩儿还等着他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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