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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柜中生活


进去之后就看见陈礼趴在桌子上,一脸菜色,满打满算被绑也没有一周,人看着瘦了不少。孔明月故作无事地跟她打招呼,拉椅子滑到她旁边坐下,俩人异口同声:“你还好吧?”

  俩人都愣了愣,又忍不住笑了。

  “我批评你两句啊,”孔明月直奔主题,“既然发现了不对,就应该和我们说啊,自己去试探什么!”

  陈礼点点头:“我的错,确实是犯了糊涂。后来想想,其实我当时已经很肯定了,可心里还在给他找借口,想着也没有证据,万一是乌龙,耽误你们的时间不说,对他来说也是麻烦。”

  “你不会……喜欢他吧?”

  “那倒不是。”陈礼哭笑不得,“就是……多少有点私心吧。这么多年,除了局里这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就是和死人比较熟,难得生活里有点新鲜的事。想着就他这样的人,总不至于是个杀人犯吧,心里就一直犹豫着。纯粹是犯了想当然的错误,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真的是……”

  “嗐,也未必是麻烦。那时候他已经计划对老高下手了,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成功了,一个刑警队长出事,他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他本身自毁倾向严重。你的举动对他来说也是意外,所以他不得不改变计划。”孔明月捏了捏陈礼的肩膀,“行了,我已经批评过了,就别太往心里去了,人没事就好。”

  “我听说了阿姨的事……”

  刚听说的时候陈礼惊掉下巴,她当时负责整理过那些尸骨,怎么能想到居然跟孔明月的母亲有关。她见过孔明月的母亲几次,看上去那么慈眉善目的人。

  “你向来不会安慰人,还是算了吧。”孔明月苦笑着说。

  “也是。”

  说话间陈礼握了一下孔明月放在膝上的手,她们都不是那种特别需要人陪的人,这是她们共事几年里最亲近的举动。孔明月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心底涌起一丝温热,就像被人按下一个软软的坑。

  之后正式给陈礼做笔录,她事先写下来了一些,但人写下来的东西和脑子里想的总有差别,所以最好还是要面对面问答。

  那天陈礼约曲子祥去新房,找的借口是要曲子祥帮忙看看装修还差什么,实际上是想拍一张曲子祥的正面照。她见到曲子祥就意识到对方把脸上的痣点了,心里更加确定。但她还是顺利拍到了照片,她以为没有被发现,谁知突然就遭到了曲子祥从背后的袭击。

  曲子祥用的是电击器,陈礼只是短暂地晕了一小会儿,甚至这期间还有模糊意识,只是没有行动能力。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手脚被捆,但仍然在自己家里。

  在这期间曲子祥清理了自己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还将她提前装在屋里的摄像头都拆了下来。也就是说,曲子祥来之前就已经猜到她发现了,做了准备。

  这时答案已经昭然若揭,陈礼想起之前对于凶手的心理分析,决定尽量不慌张,她要尽力和曲子祥周旋,寻求转机。

  “你要是能装作没察觉,我原本不想伤害你的。”曲子祥坐在她的对面,手里摆弄着她的手机,一脸无奈。

  “真的是你……”陈礼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后悔没有提前告诉你的同事?没用的,你们警察是拿证据说话,没有证据,你们只能徒劳地看着我,我无所谓。”

  “那现在呢?你要杀了我吗?”陈礼试着用手去拽绳结,无果。

  “我不会杀你,但在我计划实施前,得委屈你一阵子了。”说着曲子祥把一旁墙边的木箱子拖过来,“你要是愿意自己进去,我就不电你了,这东西用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这么沉,你搬得动吗?”

  “这个不用你操心。”

  在屋里找了胶带,封住了陈礼的嘴,把她装进了木箱里。之后曲子祥就利用楼梯的楞,斜着往下拖木箱,也是非常艰难,陈礼在里面被颠得快晕车了。

  拖木箱下楼的期间没有撞见人,但曲子祥在楼下想把木箱搬上车时有人正好经过,他也是试了好几次,先把箱子竖起来,再从另一头拽,才勉强搬上车,幸好经过的人并没有驻足看。

  车子开动后曲子祥打开了盖子,撕掉了陈礼嘴上的胶带,那时候陈礼都快窒息了,也没力气说什么。曲子祥将她拉至一片居民楼,到楼下时陈礼说:“你也别费劲了,你把我解开,趁着没人,我跟你上去。我跑不过你的,你一下就能给我打晕。”

  曲子祥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于是趁着楼里楼外没人,曲子祥推着陈礼上了三楼,只不过并没有解开手腕的绳子,进了一间出租屋——也就是后来孔明月他们找到的那间——进屋后曲子祥打开墙边的衣柜门,让她进去。里面空空如也,所有隔板都被拿掉了。

  那个柜子,人只能侧坐在里面,倒也还不算特别狭小,但如果有幽闭恐惧真的会死人。好在陈礼啥恐惧都没有,所以还算既来之则安之。

  曲子祥在柜子外面穿了铁链,挂了一把锁,让她先在里面待一会儿,就急忙忙走了。陈礼试着喊了几声,毫无动静,她也就没再费体力。

  她的手机不在身上,所以不知道时间。过了不算特别长的一段,曲子祥又回来了,这次他坐了下来,感觉安心了。

  “这地方你原本是给谁准备的?”陈礼问他。

  “别太聪明了,你知道太多,我就没法放了你了。”曲子祥把她的手机拿出来,对她说,“你有信用卡吗?或者别的银行卡都行。找个借口,给客服打个电话。”

  陈礼脑子转了转,就意识到:“你想干扰时间线啊?没用的,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查到我在失踪前跟你见过面,不会轻易放了你的。”

  “没事,还是那句话,他们没证据,怀疑无所谓。”

  见陈礼不愿说,曲子祥翻起她的钱包,找到了卡,直接拨通了银行的官方电话,朝她挑了挑眉。

  没有办法,陈礼只好随便扯了个谎。打电话的途中她有一瞬间想求救,或是放暗号,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她不可能在曲子祥眼皮子底下骗得过,而且她坚信一点,就是按凶手的行事逻辑,曲子祥不会杀她,所以她最好少一点动作,免得适得其反。

  “你在这里待几天,等我的事情做完,就放你走。”曲子祥和她说。

  “待在柜子里吗?”

  “这样方便一点。我每天会抽空过来一两次,给你送饭,让你上厕所,你不用担心。你也别想着叫,这层楼里另外两户不常在家,楼里老人居多,耳背,你嗓子叫哑了,也未必有人听见。”

  这时陈礼更加确定,这间屋子是曲子祥为下一个案子准备的。她只好故作顺从,一是没办法,二是想借机看看是否能掌握些别的线索。

  只不过待在柜子里真的很难熬,虽然有缝隙,不至于难以呼吸,也可以将就睡,可哪怕只是一个姿势待久了,都够令人难受的了。曲子祥走时会给她柜子里留一点吃的和水,但由于陈礼不清楚曲子祥下次什么时候来,所以她必须控制食物和水的摄入,减少去厕所的次数。

  第一夜感觉就像一个礼拜那么长,于是陈礼开始在曲子祥去的时候,试图和他聊些什么,拖延时间,至少可以活动一下。卫生间的窗户对着两栋楼之间的夹道,经过的人不多,陈礼想过扔东西下去,可她连支笔都没有。如果单纯扔东西,也许会招来普通人,万一和曲子祥碰到,更麻烦。

  “你跟我讲讲你过去的事吧。”陈礼试着跟曲子祥聊天,“你每次来的时候,就给我讲一段。”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你如果真的打算放了我,你也知道,到时候就是明牌,你隐瞒也没意义。万一你改主意想杀了我,也至少让我做个明白鬼。”

  曲子祥笑笑:“也行。反正我也没打算说给那些人听,就说给你当故事听听吧。”

  从那开始,曲子祥每次来时会给她讲一点自己小时候的事,而陈礼也就借着这会儿功夫吃东西,活动一下。

  曲子祥的故事从三岁开始,那好像是他对人世最初的记忆。父母去走麦之后,他被放置在邻居家。邻居本身有个七岁的男孩,正是凶悍的年纪,拿他当自己的玩具。可他却只记得妈妈临走时一再叮嘱他,要听话,要懂事,不要给人家惹麻烦。所以他努力乖巧,别人吃干的,他喝稀也没关系,被欺负也忍着。

  他那时候抱着希望,知道只要父母回来就都好了。可是父母一去不复返,没有人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半夜里听见邻居夫妻为此吵架,说那俩人兴许在外面找到了赚钱的营生,故意把他扔在这儿吃白食。

  那是曲子祥最早学会的伪装,装作睡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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