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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死时刻


武陵山。

  在半山腰处,修着些亭台楼阁。

  云气飘渺,似世外桃源一般。

  最大的殿内,一个男人伸出手臂,宽肩细腰长腿的好身段一展无遗。

  侍女帮他褪去青色长衫,换上金色铠甲,铠甲上的装饰肌肉条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宛如战神临世,英气威武不可一世。

  他转过身来,棱角分明的脸庞,挂着信心十足的笑,浓眉剑目,周身散发出落拓不羁的气息,却因为眉清目秀,颇有一派英雄气概!

  但,他却是方圆数百里,无人敢招惹的强盗头目。

  郑乾!

  今日,是祭祀山神,操兵演练的节日。

  他举起一碗烈酒,洒向地面,面朝西方,倒地跪拜。身后的几个当家的随着他的动作,齐齐跪倒。

  下方的操场上,一众喽啰分站数列,纷纷跪拜,整齐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山神庇护,盗亦有道,

  天地不仁,替天行道

  侠之大义,兄弟一心。“

  郑乾满面笑容,俊朗自信,望着严阵有序的阵容和呼声,意气风发。

  这时,一阵喧闹打斗声由远及近。

  众人往回看,正在纳闷谁会在这样的大日子里打闹,却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一路打将过来。

  来此地的山路,今日只留了几个看守,所有喽啰都来参加庆典。

  所以程诺畅通无阻闯了进来。

  这帮强盗喽啰,平常都是旁人见着他们躲,岂能料到被人欺负到头上?

  当下不等郑乾吩咐,纷纷抄起武器一拥而上!

  程诺从未和这么多人打过架,心中叫苦,“让你多管闲事,这下想撤都来不及!”

  这念头转瞬即逝,她倒是看不上这些虾兵蟹将,登时施展“鬼影神功”左右飘忽,连伤数名喽啰。

  这下他们不敢在大意,迅速布起了阵,要说强盗练什么阵法,只是郑老大喜爱操练,他们只得每日练习,可要说实战,这还是头一次。

  程诺的功夫施展不开,就如被困起来的飞虫,左突右撞,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好在她招式凌厉,只要近她身的人,很快就被打倒。

  郑乾在一群红衫军中看到那抹一身黑衣的身影,身形纤细,身手了得,端得一个俊逸少侠,只可惜……还没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他眼眸低敛,凌厉的目光镊射过去。

  眼看这人一步步朝大殿走去,四个当家的爷,面色一沉,飞身下来,将程诺围了起来,斥声道:“好大的胆!敢来武陵山闹事!你是谁?“

  程诺的后背、小腿受了轻伤,点点血迹印在白皙的脸上,如雪中腊梅,她估摸着形势,暗道:“只听那妇人说这里有个强盗窝,我还当是一些入流的小毛贼呢,不料却是这么大的阵仗,可如今来都来了,无论如何也是要救出那小女孩的!“

  她眼珠一转,说道:“在下无名小卒,适才你们中有人从山下掳来一个小女孩,她年幼无知,肯请各位放过,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那孩子父母可在下面苦苦等着呢!“

  “放屁!你说要人便要人,当我们武陵山什么了?“一个彪脸大汉啐了一口痰,手中拿着长斧挥将过来。

  程诺见这帮人如此蛮野,道理自是讲不通了,轻哼一声,身影一委,从那人斜方掠过,那大汉收势不及,斧头将石面劈开一道大缝,可见力气之大。

  他练的是阳刚功夫,程诺若是和他硬碰硬,自是打不过。

  她胜在灵巧,从后面一脚踹在那大汉黑臀之上,脚上使了七分内力,那大汉登时摔趴在地。

  另外三个当家的不由的面色一寒,不消言语,围攻而上,地上的彪脸大汉更是怒火冲天。

  他是有头有脸的四当家,脾气暴,武功倒是扎实深厚的紧,今儿个不防备丢这么大脸,他誓将这厮碎尸万段!

  程诺一人对四个好手,防守密不透风,偶尔趁机攻击一下,竟是只见他们受伤,自己却毫发无损。

  其中一个长脸瘦削的男人,眼见始终拿这人不下,面露一丝阴狠之色,右手轻挥。

  一个红点迅速隐进了程诺的衣衫,无声无息,无人察觉,连程诺本人都只觉腰间微微一痛,如蚊虫叮咬一般,当下并不在意。

  片刻后她先是感到一阵恶寒,紧接着又如火灼一般,手中的剑竟是拿不稳一般,她心知不妙,可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只得强撑着。

  一张脸,煞白如纸。

  冷汗淋漓!

  那彪脸大汉趁机砍在她肩上,顿时血流如柱,程诺只是轻轻一挡,那大汉大喊一声:“哥哥们,这厮的命我来取!”

  其余三人见势退下,遥遥看着,数千名小喽啰们也皆看着。

  台上,那个神明般威武的男人也看着!

  这彪脸大汉,倒是不急了,他只当程诺体力不支,抵挡不住,存心想出够了气才一斧头劈了他!

  他凌空劈将下来,眼看要把程诺一分为二,这些强人也不由的心一惊,但他却是擦过程诺的头颅而过,斧锋只是削断了程诺的束冠。

  正午的阳光炫目,程诺的一头青丝如墨般倾泻而下,光滑柔顺比得上最好的绸缎,微风拂过,黑丝扬起,肌肤胜雪,摇摇欲坠,却强自伫立不动!

  这是生死时刻!

  这是决绝时刻!

  一股气息在她体内盘旋,很快失去的力量重新回来,她手中的剑举了起来,她不能死!

  师父李学显的话萦绕耳际:

  程丫头,这招能让你短时间功力猛增,却会伤及你的本元,筋脉受损,不到万不得已断不可用!

  那大汉也是一呆,不过他马上又是一斧劈下,程诺还未完全恢复功力,动作迟了些,前胸衣襟被他生生劈开,腹部划开浅浅一刀口子。

  宽松的黑色袍子散开,露出里边的白色紧身衣物,血渗透出来,触目惊心,却带着丝凄美的惊心动魄!

  “……是个女的!”

  “啊!她是女人!”

  ……

  周遭登时低语一片,台上的男人看的分明。

  程诺见衣物被这大汉劈烂,心中打定主意,不杀也要剁了他两只手。

  她手中的剑一扬,身形飘忽,那大汉还未反应过来,只觉上方日头上出现了一抹阴影,连四周的风都凛冽起来!

  又是眼前一闪,头顶的阴影消失,“当啷“一把剑掉在他双腿之间。

  霎时间,他的脸也变了色,好险!

  郑乾怀中抱着已昏过去的女子,紧紧搂着,大步迈向台阶。

  二当家陆子元上前说:“尊主,这人伤我们数名……“

  话只说一半,他便被郑乾泠冽的目光瞪下。

  郑乾的身体顿了顿,对身后的人说:“去查!谁掳了一个小女孩!“

  人群中一个身材胖胖的男子瑟缩了一下肩,向二当家陆子元看了一眼。

  程诺闭着眼睛,混混沌沌,她刚才那招还未使出,便被人捏住大穴,勉力而起的力气即刻散去。

  此时只觉人如处在海浪上一般,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萦绕在鼻尖,她不知在这陌生的海浪上飘荡多久,耳中隐隐听到无数人向他行礼的声音:拜见尊主!

  声音此起彼伏,一直没有间断过,程诺不知多少人臣服在他脚下,只感觉到一双大手坚实有力地抱着她,丝毫没有动摇。

  直到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传来,她的意识才清醒一些,这个风铃声端得熟悉,她小时候的闺房里就挂着一个,风吹铃响,伴着她的欢声笑语。

  这么多年,这个声音竟还是如此熟悉而清晰。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落下。

  “别哭,你安全了。“男人嗓音醇厚,在她耳边回荡,一双粗砺的大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一股热气喷在她的耳间。

  郑乾将她放在大床上,凝视着这个柔弱中带着倔强英气的清丽女子,眉目如画,娇脸匀红,睫毛浓密纤长。

  想起刚才她在打斗时灵动潇洒的身姿,他微微一笑,心想这女人明艳无双,清新脱俗,实是生平未见的绝色。

  程诺缓缓睁开双眼,一张男人英俊硬朗的容颜映现在眸光中,他身上还穿着威风的铠甲,深邃的眉眼间涌动着欣喜柔情,她就在这目光中彻底闭上了眼睛。

  郑乾眉头深皱,摸着女人滚烫的额头,沉声唤道:“来人!快请方大夫!”

  又是清脆的风铃声。

  程诺睁开双眼,环视四周,红漆雕花大床,旁边是一个兵器架子,各式短刀长剑陈列,青瓷大花瓶中栽着一刻青松,一具金光闪闪威风凛凛的铠甲挂在床边,整个房间透露着一股子:

  硬气!

  就是这床也硌着她的脊背,难受的紧。

  她缓缓下床,虽然周身无力,却也能活动自如,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穿着嫩黄色织锦裙衫,青丝散在腰间,她走到镜子前。

  这是她头一回穿女装,镜中的女子纤腰一束,嫩黄色衬着肌肤更加细腻白皙,不着粉黛,却是如出水芙蓉般动人。

  这还是她吗?

  “姑娘,您醒啦,金儿这就给你梳妆打扮。”

  一个婢女低垂着眉眼走近,轻轻拉她坐下,动作娴熟地帮她擦洗,挽起发髻,点缀上步摇,金钗玉扇,珍珠坠子轻轻晃动,波光涟漪,美目流盼,说不尽的清丽绝俗。

  程诺竟任由这叫金儿的婢女装扮,浑身松软,似是自己也对镜中的自己迷惑了。

  金儿看着装扮好的程诺,眼前一亮,柔声道:“怪不得尊主这般重视姑娘,姑娘原是仙女一般的人物啊!连天山雪丸,大明丹这样的好东西都给姑娘吃啦,大夫治了一天一夜,尊主就陪了一天一夜,眼睛都熬红了……”

  沉默。

  金儿探探头,看她一眼,不会是个哑姑娘吧?

  “你们尊主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她冷不丁开口,声音冷冷脆脆,干净利索,毫不客气,丝毫没有女子的柔弱之气。

  “是我!你在我房里!“

  豪爽低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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