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四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个传说。
落霞神剑,人剑合一,孟郎拔剑,八方无敌。
孟不岳的剑,如云霞绚烂,孟不岳的人,如风般的翩翩君子。
多少江湖女子、大家闺秀见识过他的人,见过他使剑,便再难忘掉。
可他行走江湖,从未见他身边有过女子。
他总是独来独往,像一阵风,像一朵云,仰慕他的女子,称他为“孟郎。”
直到他做了武林盟主之位,才安定了下来。
后来他的身边就有一个人形影不离,两人皆是一样的青年才俊,潇洒俊朗,走在一起,万分引人注目。
此人便是白啸隐。
那时,他不过是青云门下,一个普通的小徒弟,后被孟不岳救过一命,便跟在其身边。
白啸隐一开始并不知孟不岳有断袖之癖。
只觉他对自己颇为关切,从他看自己的目光中,白啸隐才隐隐有所察觉。
彼时,孟不岳是江湖闻名遐迩的大侠,是高高在上,一呼百应,人人敬往的武林盟主。
而他不过是一个寂寂无闻的小跟班而已。
所以,他有意试探,确定孟不岳的心意后,这才主动接近之,遂成了孟不岳最信任最亲近的人。
孟不岳教他武功,许他良田宅院,给他地位和名望,一时间,那个无人知的白啸隐风光无两,众人倾慕相交。
但,无人可知,私下里,孟不岳与他的关系实乃亲密爱人。
孟不岳虽情感异于常人,但他从未对外人道。
若不是他喜爱白啸隐,而白啸隐又属意于他,他此生怕是会孤身一人。
跟了孟不岳几年,白啸隐在江湖上已是闻名遐迩的人物。
他有了自己的庄园,取名白隐山庄,而孟不岳生性豁达,坐在盟主之位上,大多事务却是白啸隐在处理,他依旧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若不是孟不岳无意中发现白啸隐另有所爱之人,虽未明媒正娶,昭告世人,但也与一女子形同夫妻无异,白隐山庄上上下下都尊那女子为白夫人。
孟不岳懒散潇洒,却不喜旁人的欺骗,特别是他喜爱之人!
惊怒之下,他这才留意起白啸隐,终是知晓他只是为了这武林盟主之位,才接近自己。
他做这盟主之位本就无比厌倦,愤然间,携着盟主之位的信物——鹰面玉珏归隐人世。
从此,江湖中只有落霞神剑的传说,再无武林盟主。
渐渐的,无数英雄辈出,竟是都忘了还有孟不岳这号人物。
也有人想重新选武林盟主,只是没有盟主信物,又无能让众人信服的不世之才,且江湖中偶然还有人发现孟不岳的踪迹,故这武林盟主之位一直无人上任。
白啸隐一向野心勃勃,对此位觊觎许久,特别是搭上朱霓裳这条线,协助新帝登基,一跃成了中原第一大庄,在江湖中威望颇高。
他只要有了信物,便可名正言顺坐上盟主之位!
半年前,他找到了一直与孟不岳有联系的一个老侍从,得知了孟不岳的行踪。
他这才决意广邀武林高手一同前往,名义上是为了铲除恶人,实为寻那鹰面玉珏。
白啸隐听那老侍从说过,玉珏就在一个藏宝洞里,自放进去后,这么多年孟不岳从未再拿起过,似乎已将它遗忘。
无人岛一行,同去的武林高手全军覆没,仍是没有寻到玉珏,而白啸隐更是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白逸天从海中死里逃生,对程诺二人说,其余人都死在无望崖下,实则不然。
金掌门等人尚留在藏宝洞中,只是前有大海阻隔,又有渔人埋伏,他们困在藏宝洞中,无水无粮,不出数日,必死无疑。
可见这白逸天心肠何等歹毒!
郑乾质问他何时归程,又不许他再伤己渔人时,他正在谋划着如何再逼迫那些渔人,看是否能得出玉珏的下落。
听郑乾一言,他心知,久留已是无用,反倒让郑乾他们察觉什么,当下便答应莅日便返航。
却不知,那晚上他偷偷避开他们耳目,率领船上的侍卫抓了许多渔人,一个个逼问下,仍是没有问出个结果,他一怒之下,将抓来的渔人尽数杀死。
又让人在各灌木中藏了火石,做了引子,待大船走远了,火势才会燃起,而这无人岛便会被大火烧个干净!
此番又不会与程诺二人起冲突,又泄了他心头之恨!
这半年,他们父子为了这次行程,付出甚多。
财力、精力投入无数,单是为邀请武林人士助阵,就散了重金,但他们仍是无功而返,甚至父亲因此受伤不醒,碧波娘子……惨死!
以他的心性,何须在乎什么名正言顺?何须在乎悠悠众口?以白隐山庄的地位,父亲做武林盟主亦是无人敢多说半字!
他握着父亲火烫的手,心中打定主意,即使没有玉珏也要让父亲坐上那个位置!
白啸隐身上火烫,他本就受了内伤,偏偏还要去藏宝洞,在海中为了救儿子出来,元气大伤。
大腿又被刺了一刀,流血过多,到了返程之际病情愈加严重,高烧不退,说起了胡话。
他口口声声喊着“孟郎”!
这个名字,白逸天当然熟悉,他不由的怔住了。
而刚回到船舱的程诺二人也怔住了。
这时,白啸隐全身抽搐起来,脸色惨白,左手猛然抬起,似乎要抓住什么,却又重重落下,喉咙间发出奇怪的叫声后,再无动静。
爹!
白逸天双手颤抖地摸向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过了良久,才悲切地大喊一声!声透长空,久久不散。
程诺虽知他实非善类,可眼前情景让她心中不忍,开口安慰:“少庄主,节哀。”
郑乾跟着道:“节哀。”
白逸天这才意识到,他们还站在一旁,手一滞,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沉声道:“多谢两位少侠此行相助,白逸天定当重恩报之!”
每一个字,都说得很重。
郑乾眉头一皱,不再理会他,拉过程诺的手朝里边走去。
夜色迷人,微风不燥。
大船在海上飘着,漆黑的夜幕笼罩了世界。
黑到极处时,月亮跃出了海平面,挂在夜空中,洒下淡淡的清辉,星光璀璨,颗颗硕大无比,缀在天空,美的让人叹息。
程诺坐在甲板上,靠在郑乾肩膀处,仰望着夜空,沉醉不已。
海浪声也慵懒下来,一波一波打在船身上。
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地感知着这夜色,谁都没有说话,却无比的静谧美好,就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就像一首悠扬的曲,沉浸其中,不忍让人去打扰。
过了许久,郑乾转过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回去后,我便去你家中提亲,也不要什么八抬大轿,礼乐奏鸣,我骑一头大马,把你带走,我们去江南买一个宅子,此生隐姓埋名,白头到老,我们要两个孩子,最好一男一女,男孩让他习武,将来从军为国,女孩想做什么都可,不管她做什么,我们都会护她一辈子。”
程诺听他说生儿育女,脸上羞赧,可又听他说男女有别,忍不住道:“若儿子不想习武,更不想从军呢?你这为人打算的毫无道理……”
她一抬头,看到郑乾嘴角的笑意,立刻意识到什么,脸上飞起红晕,郑乾俯过身,脸颊贴着程诺的耳畔,“你答应为我生儿子了?”
程诺只觉得他的气息萦绕着自己的耳根,从那里开始一直蔓延到全身,突然他坐正身体,便见郑乾的笑容逐渐褪去,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诺儿,以后你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待你,我们也别无所求,就做一对普通夫妻,如此便好。在这个世上,我孑然一身,除了你便再无亲近之人了,我们两个再也不要分开。”
程诺见他神色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到最后隐有颤色,立时便是明了他的心境。
原来一直冷酷狂妄的他,内心也是有怅然与脆弱的,他让她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心灵相近。
白啸隐病逝的消息一传开,各方来吊唁之人络绎不绝,就连当今圣上都传召白逸天入宫慰问。
追封白啸隐护国亲卫大将军,赐良田百顷,加封白逸天为南林王。
……
京都城内,繁华市井,热闹非凡。
程诺和郑乾置身街市,嬉笑快活。
她一路走,一路吃,郑乾跟在她身后,随时帮她掏银子,直到她再也吃不下了,他才道:“诺儿,走!莫要耽误了我求亲。”
程诺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含糊地“嗯”了一声。
离家这么久,她自然想马上回家,可一想到要把郑乾带过去,就心中慌乱,反倒是郑乾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一直催着她,不要耽误了正事。
是啊,可不是正事嘛。
她,真的是要嫁人了啊。
嫁为人妻,随夫生活,日夜相对,此生相依。
她,往后就是郑夫人了。
想到此,她的心跳加快,粉脸玉面,比这红彤彤的冰糖葫芦还要好看。
而郑乾却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又左右看了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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