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埋怨
樱桃引产后14天,终于松口,答应小月来家里看她。
小月一早就买好了各种补品,不到8点就出门了,她惦念樱桃的心情,远超过惦念自己,快成了一块心病。
敲开樱桃家的门,开门的是她妈妈。
回北京后,和樱桃妈妈见过三次,两次是在家里,一次是樱桃的婚宴上。
樱桃妈是个富态的女人,眼睛总是眯着,给人一直在笑的亲和感觉。
可这次见面,她却阴沉着脸,打量小月的眼神也不算友好。
小月精心准备的热情的笑容也因此变得尴尬,她开始担心,是不是现在笑是不合时宜的,非但不是一种礼貌,反倒显得她不懂事了。
小月放下东西,钻到樱桃屋内。
樱桃的气色已好了许多,脸颊和嘴唇都有了血色,只是眼角和唇周添了些细纹,让她略显疲态。
一见小月,她便笑了起来,眼睛弯弯,鼻尖微微皱着,虽是和平日的笑差不太多,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丝忧郁的神色。
小月也装不下去了,把心里的担忧明明白白地昭示在脸上,叹气着问出,“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基本恢复了。”
“这段日子一直是妈妈在照顾?”
“嗯,天天唉声叹气的,搞得我心里不好受。”
“那你和他?”
“已经离婚登记了。不知谁弄出来的离婚冷静期,还要等1个月才能正式办理。”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太漫长了,度日如年。”
樱桃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小月一时语塞,只能默默地看着她。
想安慰的话太多,反倒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小月在脑中组织着句子,既要安抚,又不能揭到樱桃的伤疤,那除了空洞无物的客套话,她实在想不出别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樱桃继续开口说,“从医院回来,两边父母知道我把孩子拿掉了,气得发疯,不问青红皂白训了我几天,气得我吃不下睡不着,头发都快掉光了。明明是他出轨背叛家庭在先,我倒成了众矢之的。我现在对这个家失望透了。”
樱桃说着眼角又渗出泪来,她快速用手背擦去,不想让小月看见她哭。
“乔松的事,他们都知道?”
“我说了,他也当着家长的面承认了。他爸妈脸上挂不住,当着我的面抽了他几耳光,骂了几句,也就那样了。让我心寒的是我爸妈。唉——”
“叔叔阿姨不理解你?”
“我爸就是闷头抽烟。当初结婚前,给我讲了那么多大道理,现在婚姻出问题了,他反倒没话说了。也是,用自己女儿的幸福,去验证那些世俗的婚配理论是错的,这代价也够大的。”
小月脑中浮现出乔松低眉顺眼,惟命是从的谄媚样子,是啊,多么具有迷惑性,任凭谁看了,都不会把“出轨”二字,和这种看似对老婆掏心掏肺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我爸不理解,ok,他是男人,连我妈都不站我这边,真是离谱了。”
樱桃的笑既苦涩又轻蔑,带着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也不愿低头认错的骄傲。
“阿姨可能一时还不能接受,心里一定很心疼你。”
“前几天还是马上要当外婆,有个好女婿,老姐妹都羡慕的人设。现在女儿孩子没了,家也散了,她连广场舞都不敢出去跳了。唉,也难怪她心情不好,把气都撒在我身上。别人的眼光就那么重要?女儿嫁出去了,生孩子了,在别人眼里过得好,就是人生赢家?不知道人活这一回,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小月听着樱桃的话,心里翻江倒海,不是滋味。
她很早就失去了完整的家庭,父母不在身边,不知阖家团圆背后,还有这么多观念上的冲突。
作为儿女,一边享受着父母的照顾,一边承受着父母的唠叨,年轻人觉得心烦,老人家觉得心寒,爱是真的,伤害也是真的。
所谓的天伦之乐,也并不都是快乐,其中的苦涩,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小月抱了抱樱桃,她瘦弱的身子并不能给樱桃太多依靠,但她的支持,理解,心疼,舍不得,还是通过纤细的手臂,温柔的抚摸,传递到了那颗冰凉的心,让樱桃觉得身上暖了许多。
“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咱们出去旅游吧。放松下心情。”
“你个工作狂,哪里有时间。”
“以前那种日子,我也过够了。你说的对,人要是不能潇洒,不能为自己考虑,真是白活一回。”
“我把工作辞了。”樱桃突然说,无奈地牵牵嘴角。
“啊?”小月诧异。
“我请一个月的假,领导不同意,说流产休息1周就够了,我就直接辞职了。我妈因为这事也很生气,说我不成熟,做什么事都莽撞的很,不考虑后果。”
“那你怎么打算的?”
“我想去老韩的店里打工。开个咖啡店或花店是我的梦想。虽然没钱自己当老板,但能在喜欢的环境里工作,也算是曲线救国的幸福吧。”
“你和他说了?”
“嗯,说了,他一口答应了,说正好缺个店长管店,我要是过去,他给我1万的工资,每个月还有业绩提成,我跟他开玩笑,说把三金也给我交一下,他竟然也同意了。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好的人呢。”
小月不说话,她看着樱桃说起韩东景,满眼欢喜感激,为自己对他的冷言冷语觉到无地自容。
“说起来,他真算是我的贵人。乔松的事,多亏他告诉我,不然等孩子生下来才发现,我的人生就被彻底改写了。”
小月听到这里,才发觉自己对韩东景的埋怨,愚蠢至极。
她竟然还不如他懂樱桃。
又聊了一会儿,樱桃有些累了,小月看着她睡下,起身出门。
樱桃妈在厅里坐着,见小月出来,抬眼看她,犹豫片刻,开口说,“小江,樱桃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呢。我听她说,是你陪着去做的手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知道拦着,至少也要提前和阿姨说一声啊。”
小月垂下眼,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埋怨的语气如此熟悉,一如当时在医院自己对韩东景的态度。
原来当一件坏事发生时,大家都想找个人为之负责。好像只有找到了一个用于抱怨的靶子,自己才能完全免除了责任,只作为旁观者指点评论就好。
小月又在心中默念一声“对不起”,这句道歉是对韩东景的。
她想当面和他说,却不知为何,仍旧无法提起勇气。
她陷入了漫无边际的茫然,迷失了方向,在进与退,得到与失去间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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