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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死在牢中


有人在身后唤他。

  那人的脚步一停。

  血色模糊了她的眸,许步薇倒在地上,喉咙一阵疼痛,紧接着五脏六腑都开始疼了起来,忽然间喘不过气来。

  “我……”

  许步薇脸色一变,她目光是涣散的,可当视线飘飘忽忽的转到面前那些饭食上时,心中却顿时恍然大悟——她吃的东西里有毒……可……可这怎么会……

  什么人想要害她?

  答案呼之欲出。

  许步薇难受得蜷缩在地上,她看着面前人的衣摆,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救……救我……”

  似乎是生命的本能在她心中蔓延开来,许步薇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声音断断续续,在这个只有两人的夜里,极为清晰。

  岳飞齐转过身。

  隔着一道门,面前人在不断的在挣扎着,可是一旁的年轻人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毫无作为。

  他目光忽然森冷了起来,许步薇察觉到不对劲,眸色一顿。

  是他?

  “你……是你下的毒?”

  他轻笑一声,脱离了当初认真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连人都分辨不清楚了。

  方才同她说话的人顿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容。明明这个人就站在她面前,可许步薇看着他,总觉得可怖得很。

  “死到临头了,你倒是聪明得很,一下就怀疑到我头上了。”

  可是晚了。

  许步薇尽力想要爬起来,但一动身便软了下来,竟是连半分力气也没有。她不想哭,但五肺腑都疼的厉害,眼泪便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岳飞齐半蹲下来,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人,连半分怜悯都没有。

  地牢里没有其他人,不知是因为提督大人对此人心软还是如何,竟然能让人探监,反而给了他杀人的好机会。

  “为什么……”

  许步薇的瞳孔之中满是悲伤……她不是一个怕死之人,确切的来说,她当真是连死都不怕。

  可如今凶手就在她面前,就离着几步的距离,还是自己曾经信赖过的人。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如此简单的轻信一个人的话,可她又不免得疑惑,一个曾经同她关系那么好的人,居然就这般把她给杀了。

  她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想要害我?”

  岳飞齐顿了顿,阴鸷的脸似有若无的笑出了声。只见她的手腕自两侧出了一道勒红,一滩血迹撒在地上,教人不忍。

  “为什么……若是说原因,要怪便只能怪,你的身份不一般。”

  毕竟要找一个替罪羊,没有比最熟悉的人好找了,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

  原本在军中掩藏身份,他是不想动手的,只想着待时机一成熟,便听着将军的计划,如何浑水摸鱼在这其中,搅乱整个荆南军营。

  可见卫怀胥在东陵扣了人回来,他便慌了,因为当初在北秦军营,他认得李尧这个人。

  李尧是北秦的人。

  既然败到了荆南之中,那么他们这些命,也没有必要再留下了。

  于是他想计划着把其他人都杀了……但是杀人,怎么样也需要一个替罪羊才是。

  岳飞齐想起沈彦这个人。

  “一个女子进入军营,不带有目的,谁信呢?”

  只要让众人怀疑是她杀的人,之后许步薇女子的身份又暴露出来,那么,便怎么样都不会有人再怀疑自己了。

  这话一出,她的脸一变,意志近乎就这样崩溃。

  “你……知道我是女子?”

  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明明这般小心谨慎,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何况……何况她同此人的交情,就算是深也未到那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地步。

  他是怎么发现的?

  “寻常人自然不会多加留意,”他叹了口气,轻笑了声,“我却不一样。”

  我是奸细啊。

  在这里,他除了要伪装自己,还要观察旁人,那时许步薇闯入他的视线当中,他便发现这个人有些不同。

  许步薇鲜少同男子打交道,甚至而言,只要没有人同她说话,她可以从来不主动的去说任何话。又加上,这人总是对一些男子的行为避而远之,寻常人觉得正常的事,她都不喜欢。

  在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男子呢?

  更何况,此人不论是外观还是个头,都不足以定论为一个男人。或许是因为她往日的能力太过出众,没有人相信一个人女子能够有上阵杀敌的能力,所以在军中,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

  “可我不一样,一但心中有察觉不对劲的地方,总是想要多加留意几眼。”

  久而久之,他便偷偷观察,阴差阳错的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许步薇身上已经不剩下一丝的力气,她冷声轻笑道:“所以你杀了我……是因为这段时间听到了消息……你想杀我灭口?”

  前几日为了抓住凶手,许步薇曾有意无意,让王霖将她有办法捉住凶手的事情散播出去。而这人听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起先,他也怀疑许步薇是否真的察觉到自己不对劲,可方才她说了,有办法能揪出真正的奸细。不论这话是真是假,不管有多大的风险,他是一定要杀了这个人的。

  总归也会死,提前灭口,也是一样的。

  “如今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就更不能留你了。很快,你就要走在黄泉路上,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也再也没有人能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心中一急,似乎是惊恐万分的说道:“你……疯了么!你就不怕,有人会怀疑……我当着你的面死了,你以为你能逃脱得了?”

  “为什么逃脱不了?”

  她一顿,神色一僵。

  “我从未碰过你吃的任何东西,更何况我是目击证人,要怀疑,也是怀疑方才进来的士兵才是。”

  他声音越发平静,似乎于他而言只是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阴暗的地牢中,蔓延着浓重的血腥味,许步薇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却下意识的,又呛出一口血来。

  血液呛着喉咙传来一股咸腥的气息,这次却是五脏六腑的疼能将人撕裂开来,她仰着头,连说话都吐不出来一个字,只依稀感觉耳畔的声音越来越远。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死去……

  闭上眼,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

  毒已催发,再次有人闯入,已经过了半炷香。

  鲜红的血印在少女苍白的唇角,她的双手随意摆放着,周遭是极为惨烈,似是有人曾挣扎过的痕迹。

  有人的目光定在一处,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一个地方。

  熟悉的身影向她赶了过来,那片繁华落尽的地方,只剩下狼藉与混乱。

  卫怀胥看到人静静的躺着,他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许小五?”

  周遭,没有人应声。

  所有斑斓尽数褪去,少女恹恹的躺在地上,一片冰冷,她闭着双眼,仅露出的一张脸白的煞人,然后再也没有了知觉。

  卫怀胥张了张口,粗糙的指腹附在她唇边的血,他克制着,半晌又急切的唤道:“许步薇,醒一醒……”

  醒一醒……

  不要这样睡下去——

  不要死……

  他跟她说话,可时间过的太漫长,空寂的情绪钻入他脑中,周遭安静得过分,越是这样,他就越无力。

  这种超脱于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他第一次察觉到死离一个人那么近,近得能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她。卫怀胥清晰的察觉到眼眸之前愈发朦胧,他没有去管,那道湿润便顺着一侧落了下来。

  气息被堵在喉咙之处,面前人剧烈的咳了起来。

  文琅从外面追进来。

  他一顿,还没来的及多说什么,便见青年脸色俱白,冰冷的风灌入肺腑之中,倏然间咳出一道血来。

  “大人!”

  衣襟前的红化成血芙蓉,往日临危不崩的高山,就这么向前轰然倾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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