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偶遇

这天晚上，赵子姗没有晚自习，她早早回到家，吃完饭之后，和单一诺一起到小区里玩。单一诺遇到了小区里年龄相仿的女孩，她们一起玩去了，赵子姗一个人在健身器材那里做拉伸训练。

“姐，你锻炼呢！”一个女人的声音飘了过来。

借着昏黄的路灯，赵子姗循着声音望去，好巧不巧，是楼下的邻居小薇，她身后不远处，跟着骑着自行车的豆豆。

赵子姗只好停下锻炼，礼貌地回应道：“是你啊！你吃过饭了？”

“吃过了，带孩子出来玩玩。你家诺诺呢？没下来？”小薇走近赵子姗，问道。

“她刚才还在这里呢！可能和小伙伴一起去那边玩了。”赵子姗说。

“你平时上班那么忙，很少见你出来。”小薇笑着说。

“是啊！今天正好没有晚自习，我没去学校。”赵子姗回答道。

“像你们有工作真好！我每天送完孩子就没事做了，在家也是无聊。”小薇羡慕道。

赵子姗笑着摇了摇头说：“工作太忙也不好，累啊！”

“你们有吴姨帮忙，多少能好一些。”小薇说。

赵子姗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她说：“还行吧？就那样！”

小薇虽然自己没有经历过婆媳矛盾，但也见识过她父母和嫂子之间的磕磕绊绊，因为她和吴美玉经常来往，也不好掺和太多，于是转移话题道：“我听吴姨说，诺诺成绩很好，她怎么能成绩不好呢？你和哥哥都是有文化的人，你还是老师。”

听到小薇的恭维，赵子姗谦虚道：“我们也没帮她什么，都是她自己主动学，愿意学。豆豆学习也不错吧？”

“他啊！呵呵……凑合吧！没有你们家诺诺成绩好！”小薇看了一眼正在附近骑车的豆豆苦笑道。

“小男孩心理发育比女孩晚熟一些，等以后再大点会赶上来的。”赵子姗说。

“不瞒你说，我和他爸都没上过什么学。豆豆上幼儿园的时候，我还给他报了辅导班，嗨！瞎报，也是白费功夫！也不怨他，我和他爸以前学习也不太好，他是遗传我们吧！”小薇说。

听小薇提起她去世的丈夫，赵子姗不免心怀怜悯，她望着小薇，安慰道：“我听说他爸爸做生意挺厉害的，说明也是个聪明人！你别太悲观，好好培养，再等等看，静待花开！”

“希望吧！这孩子可怜，那么小就没了爸爸，不管他成绩好不好，只要他能平安健康长大成人，我也算是对得起他爸爸了。”小薇说。

“你……”赵子姗欲言又止。

小薇望着赵子姗等着她往下说。

赵子姗还是没说出口，小薇笑道：“姐，你是说我会不会再婚？”

赵子姗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妈还有亲戚、我的小姐妹都劝我再找一个。”小薇的眼睛望着豆豆说，“他爸爸去世时豆豆还小，他老问我，他爸爸去哪里了。这几年他大了些，也知道他爸爸不在了，他看别人都有爸爸，他都不吱声。”

“孩子只是一方面，你没替自己考虑过？”赵子姗试探性地问。

“我啊！我怕孩子受委屈。也怕遇到个别坏心眼的，算计他爸爸留下这点东西。”小薇坦诚地说道。

小薇搬来之后，赵子姗只是和小薇寒暄过几次，却从来没和小薇这么深入地交谈过，她没想到小薇说话如此诚恳，不像她原以为的那般圆滑世故。

“你考虑得很周到！”赵子姗赞许道。

“不考虑周到，这点东西也保不住啊！不是我把人想得坏，是遇到坏人了，学精明了。”小薇苦笑道。

小薇的话引起了赵子姗的共鸣，她听吴美玉说过小薇和秋生的故事，她又想到白新银，她和单庆不也差点被他坑的一无所有吗？

想到这里，赵子姗点头道：“确实如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两人正说着，豆豆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对小薇说：“妈妈，我想去那边骑车！”

小薇对豆豆说：“行，我和你一起去！”

小薇对豆豆说完，又对赵子姗说：“姐，我去看孩子了。他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你们去吧！”赵子姗说，她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我也得喊诺诺回去了！”

赵子姗和单一诺回到家，发现单庆已经加完班回家了。

“你们回来了？”单庆对赵子姗和单一诺说。

“你忙完了？”赵子姗问道。

“差不多了，要忙也是办公室那帮人忙，我们做好配合就行了。”单庆说。

“诺诺，你先洗洗睡觉吧？”赵子姗换上家居服对单一诺说。

“知道了，妈妈！”单一诺乖巧地回答道，去了卫生间。

赵子姗对单庆说：“你洗好了？”

“没有呢！等你们洗完我再洗。”单庆半倚靠在沙发上说。

赵子姗朝吴美玉住的卧室瞅了瞅，小声说道：“你知道我刚才遇到谁了？”

“谁啊？”单庆漫不经心地问道。

“楼下的那个小薇。”赵子姗说。

“遇到很正常啊，怎么了？”单庆问道。

“真没想到她是那样的人！”赵子姗感叹道。

“咦？她是哪样的人？”单庆听赵子姗这样说，纳闷道。

“怎么说呢？爽快人吧？”赵子姗望了望天花板，目光又落到单庆身上，“也许我以前对她是有些成见，她为人还不错。”

单庆惊奇地望着赵子姗，笑着说：“我们和她也只是邻居，平时也不大往来，她的为人好不好，和我们也没大关系。”

“谁说不大往来的？”赵子姗冲吴美玉卧室的方向努努嘴说。

“她们来往是她们的，都是家庭妇女，都无聊啊！”单庆说。

这时，单一诺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对赵子姗说：“妈妈，我洗好了。”

“时间也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上学。”赵子姗叮嘱道。

单一诺回到卧室，关了门，赵子姗和单庆去了主卧，关上了主卧门，去卫生间洗漱。

“这孩子也真是的，非得和我们用一个卫生间。”单庆边刷牙边对赵子姗抱怨道。

赵子姗冷笑道：“她爱干净。你看看那个卫生间又乱又脏。再说你怎么也不用？”

“我啊！”单庆想了想狡辩道，“我和你走的近！诺诺经常说那个卫生间是奶奶的卫生间，这个卫生间是妈妈的。”

“我是不去那个卫生间，那个卫生间的墙角都是黑乎乎的污垢，我都没眼看，我不用也不打扫那里，随便你妈怎么折腾！”赵子姗说，“有时候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你看看那个洗手池，水池和手龙头都黏糊糊的，我和她说了用刷子和毛巾抹一抹，她也不听，都是我有时间清理一下。”

“她比以前还是好一些了！”单庆替吴美玉辩解道。

“你还好意思提刚来的时候，她洗完屁股都不洗手，被我发现了，我忍不住和她说，洗完屁股要用肥皂或洗手液洗洗手，她还诡辩说洗屁股时不一块洗过手了吗？”赵子姗翻着白眼无奈地说。

“你真行，这个都能被你发现！”单庆忍俊不禁道。

“我推测的，我发现她擤完鼻涕不洗手就做饭，就试着问一问，结果还真是！”赵子姗无奈叹气道，“你不要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太脏了！受不了！”

单庆笑道：“她现在也改变很大了。以前家里洗衣服，衣服、袜子、内裤也不分那么细，都是放一个大盆洗。”

“还有菜板也是生熟不分吧？切过猪肉切青菜！”赵子姗补充道。

“农村哪有这么讲究！你看一个个的，也活得挺好的。”单庆说。

“无知者无畏！那是不懂袜子会传染脚气，生熟不分会感染寄生虫。”赵子姗漱了口，反驳道。

“现在懂了，我们家不是都按你说的做的吗？我妈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性格都收敛了许多！”单庆说。

赵子姗意味深长地看着单庆说：“此一时彼一时！你老家是你妈的主场，在这里，女主人只有一个，是我不是她！我们结婚没花她一分钱，房子、车子都是我们自己白手起家买的，她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不过最主要的是你对我的态度，你尊重我、重视我，她没有靠山了，才不敢再兴风作浪。”

“你说的都对，我一直站在你这一边。”单庆说，“赶紧睡觉吧！明天你还有早自习呢！”

“一说这些，你就逃避！”赵子姗嘀咕道。

“我不是逃避，我困了！”单庆打个哈欠说。

晚上，赵子姗从梦中醒来了，身边的熟睡中的单庆发出一阵阵鼾声，赵子姗很想和单庆说说话，她推了推单庆。

单庆咕哝道：“你怎么没睡啊？”

“做个梦醒了，我们聊聊天吧！”赵子姗说。

“说什么？”单庆问道。

“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有个学生割腕了，幸好被人发现，被送回家了。”赵子姗说。

“啊？多大的学生啊？男生还是女生？”单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问道。

“高二的学生，能有多大？是个女生。”赵子姗回答道，“你知道吗？医生检查了她的身体，两个胳膊全是大大小小的刀疤。”

“身上怎么那么多刀疤？”单庆问道。

“自残啊！这次割腕直接是自杀了！学校把她送到医院，医生说她是抑郁症。”赵子姗说。

“为什么啊？”单庆纳闷道。

“谁知道呢？听说她上小学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婚了，她跟了爸爸。她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赵子姗分析道。

“哦，是单亲家庭！她父母也离婚很久了，对她影响还那大吗？能考上你们高中的学生，成绩都不差的，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单庆问道。

“很难说，高中学习压力确实大，她的班主任说这女孩自从上高二以后成绩下滑得厉害，尤其是数学，她根本听不懂了。”赵子姗说，“偏偏她学的还是理科！”

“我猜测，可能还是学习压力大了，爷爷奶奶不懂，她爸爸又不在家，不能及时开导她。”单庆说。

“我觉得还是和她家庭有关，她也不是个例，很多单亲家庭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问题。”赵子姗说。

“谁知道呢？现在学生太累了！新闻也有报道过中学生跳楼的。”单庆说。

“能不累吗？每天睡得晚，起的早，一个个和学习机器似的，被题海包围着。我们作为老师也知道这样对学生不好，可是高考多重要啊！这可是关系着一个孩子未来的人生啊！”赵子姗说，“现在找工作都要985、211的大学，如果高考考的学校一般，哪怕后来考上名校的研究生，人家用人单位还强调第一学历呢！”

“压力还是传导到高考上了！怪不得说一看定终身呢！”单庆感叹道。

“有句话叫英雄不问出处，那得成为英雄之后，没成为英雄以前，也不过是草根一枚！”赵子姗说。

“这女孩以后还能回来读书吗？”单庆问道。

“谁知道呢？看她恢复情况吧！不过谁敢接收她？万一她在学校出了事，又得赔钱又得追责！”赵子姗说。

“她年龄这么小，不上学太可惜了。回家又能干什么？打工？”单庆惋惜道。

“我也替她可惜！回了农村，她这样的情况可能会被村里人当成精神病！”赵子姗说，“这样的话，她一辈子就毁了！”

单庆心里有些伤感，他默默无语。赵子姗也沉默了，突然，她对单庆说：“我想考心理咨询师！”

“你是认真的吗？考这个有什么用处？”单庆问赵子姗。

“为了学生，也为了我自己，我也怕自己抑郁了！”赵子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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