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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诓骗


季寰一眼就识破了顾银韵的坏心思。

  他本来可以带着顾银韵站稳的,可是思绪一转,他改变了心意。

  揽过顾银韵娇小的身躯,将她护进怀中,而后腰腹用力,在空中猛然转身,以自己的身躯为缓冲,后背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

  顾银韵吓坏了。

  她只想拽着季寰共尝苦楚,却没想到季寰为了护住她,不惜以身当她的肉垫。

  刚才那一下,听声音就知道摔得很重。

  她毫发无损,只是感到震了一下,那被她压在身下的季寰呢?季寰如何了?

  顾银韵撑起身子,急忙去看季寰的状况。

  而后者眉头深皱,双眼紧闭,俨然一副痛苦不堪的神情。听着季寰唇瓣中溢出的几声低吟,顾银韵当即就慌得带上了哭腔。

  “季寰,我这就去给你叫大夫过来。”

  握住季寰的手,不住安抚着他。顾银韵转身想喊院中的下人,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

  没功夫细想,顾银韵起身去开门。

  但季寰却抓住了她的手,沉吟道:“就在这待着,哪儿也别去。”

  “我不走。”顾银韵哄小孩般地哄他,“我只是去开个门,好让人去寻大夫来。”

  “不用。”季寰道,“不用请大夫,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顾银韵愣住,她听出季寰话中的意思了。

  “可是……”她看回季寰,鼻头酸酸的,“可是你明明伤得很严重,你又不是铁铸的人。”

  “我是。”季寰反驳道。

  他虚弱笑笑,微掀开眼帘,眸光坚定:“我是白鸾帝国的太子,我不会受伤。”

  他真的不会。

  至少这种程度的冲撞,还不会让他怎么样。

  所有的痛楚都是装出来的,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样做会让顾银韵对他抱有愧疚——

  她甚至对一条黑黢黢的细犬都会心软,没道理不会对他这样。

  他成功了。

  瞧,她甚至担心得哭了……定定地注视着顾银韵水雾婆娑的一双眼睛,季寰的心脏无形中软塌下去一块。

  好吧,他倒是没想过,她真的会为他哭。

  不明真相的顾银韵满心愧疚。

  “我知道你是白鸾帝国的太子……”

  她一直知道。

  她远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要知道的更多,包括他今后的命运,  与他寥落的结局。

  书上那样详尽地交待了他曲折的半生,所以她才会坚定不移地认为他就是个冷漠的疯子、嗜血的杀神。

  但是现在,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季寰也不过是副血肉之躯。

  他看似强大,但也会受伤。

  他看似冷漠无情,但也会将她护在身前。

  季寰,他并不只是书中一个单纯的名字与符号。他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

  顾银韵擦去眼泪,强作镇定地将季寰的上半身扶起:“让我看看你的伤,还痛不痛,脑子还清醒吗?有没有头晕的感觉。”

  刚才她太慌了,看见季寰面无人色,以为他伤得极重,命不久矣,就一心想去找大夫来。

  如今冷静下来,便觉得先前的反应有些过度。

  季寰只是摔了一下,他身体强健,不大可能一下就摔断了胳膊或者腿,或者被震出什么内伤来。

  唯一严重的,是他的后脑磕在了地上,这分两种情况——

  幸运的话,只是轻微脑震荡,休息一会儿就好;不幸的话,可能会被摔成傻子。但她观季寰言语利索、思路清晰,所以应当是没傻。

  拨开季寰的头发细瞧,瞧不出什么。

  伸手在他脑后摸了摸,也没摸到伤口或肿块。

  于是顾银韵一颗心放松下来,随意掸了掸季寰衣服上的灰尘,柔声道:“殿下,妾扶你到床上休息。”

  季寰“一瘸一拐”地被扶到了床上,他兢兢业业扮演“受伤者”的角色,及至半躺在了腰枕上,脸上还带着几分扭曲的痛意。

  他气若游丝:“再一日便是秋猎。”

  秋猎。

  “殿下在说什么?妾没听清楚。”顾银韵疑惑地皱起细眉,抱来被褥,往季寰身上一盖,“殿下还是好好休息吧。”

  季寰嗅到被褥上甜腻的香气,表情僵了一瞬。

  他识破了顾银韵在说谎。

  听见“秋猎”两字时,她的动作明显顿住片刻,虽然迅速掩饰过去,但他却看的分明。

  就这么不想去吗?

  “头疼。”季寰痛哼。

  “哪里疼?”顾银韵赶紧俯身查看。

  她凑近他的脸,几丝碎发甚至落在了他的鼻尖,和褥子上沾染的一样,她身上也带着香甜的味道。

  季寰不由好奇,顾银韵用的是何种脂粉,竟带着如此异香?

  他短暂地走了神,但思维很快转回到正事上。几乎轻咬上顾银韵的耳朵,他道:“后日秋猎。”

  这次顾银韵不得不听到了。

  她倏然抓住掌下的锦被,咬住唇,拒绝道:“我不想去。”

  季寰眸色一暗,按住顾银韵凑过来的腰身,不由分说地向下压了压。

  失去平衡,顾银韵趔趄着跌在他身上,脑袋也栽进他温热的颈窝里,想抬头,觉得姿势实在尴尬,索性继续就那么埋着。

  季寰吐息滚热:“我救你一次,你陪我参加秋猎,很公平。”

  其实秋猎一事,顾银韵不是非去不可。

  但她若能出现在秋猎场上,无疑像一颗石子掷入湖中。当湖水荡起层层涟漪,掩藏在平静表面下的许多事情,就看得清了。

  无论是有关翊府,还是父皇。

  顾银韵听着季寰“公平公正”地与自己谈条件,她忽然回过味来,猛掐他一把。

  “你是不是诳我?”

  呵,还有力气把她按在床上,可见他伤得不是那么严重。她越想,越觉得他是装的。

  为的,就是诳她参加秋猎。

  季寰避开顾银韵的质问不答,只道:“别怕,秋猎没你想象中那么恐怖。我会保护好你的。”嗓音低醇而温柔,“就像今天一样。”

  不管是不是诳她,他救了她一次是事实。

  “顾钰也会去。”季寰补充道。

  双管齐下,顾银韵动摇了。她前思后想,最终还是答应了季寰的要求。

  当晚,季寰霸占了顾银韵的房间。而顾银韵吭哧吭哧搬了个炭盆,在耳房与婉秋挤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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