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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不会再有秘密了


“下雪了。”她的声音还是那般轻柔好听。

  去年初雪时她也说了这句话。

  “下雪了。”他的嗓音沉沉,却能听出生的活力。

  去年初雪时他也重复了她的话。

  凌晨五点,坐在落地窗边,身边的茶壶里煮着姜茶,壁炉里的火熊熊燃烧,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白花花的一片,好像要将一切都净化干净。

  腿上盖着毛毯,她依偎在邵牧原怀里,给他讲故事,从寺庙里的小和尚讲到某本书里的搞怪人物。

  眉飞色舞,言语生动,她想尽可能地让身边的人开心一些,不管他今天愿不愿意开口说。

  他不愿意说,她可以等,她有的是时间。

  在她讲到女记者去草原的故事时,邵牧原亲了亲她的脸,沉着嗓音开口,“我想跟你说说我的故事。”

  一瞬间的凝神,瞧着他神伤的面容,“只要你愿意说,我愿意听。”

  茶水在咕嘟咕嘟的叫着,壁炉里的火焰在滋滋冒火星,朴朴素素的飘雪染白了天地。他领着林榆去了三楼的贮藏室。

  房间的灯被打开,一面触目惊心的药墙让林哑口无言,一瓶一瓶的药瓶摆在那,像砌起的高墙,让人望而却步,心生胆寒。

  “说起来,我算是被药喂大的,不知不觉,已经吃了这么多药。”他看着林榆眼睛,语气平淡,“你应该也知道了,认识你之前我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他抬起手腕,露出深一道浅一道的疤痕,“这些伤疤都是…割腕的时候留下的…”他指着最深的那一道,这个是15岁的时候留下的,据谭柯说,看着段姨接了好几份病危通知书,他以为我真的要死了…”眼睑低垂,他又变得很落寞,“我也以为我要死了,可就算我快死了…我爸,作为当时我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我只看到了他离开的背影,甚至没能听到他说一句话,我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我成为他的儿子,如果我的父亲像程澄的父亲那样,我是不是也会过得很幸福?”

  他摇摇头,“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打开一个琴盒,里面是被砸烂的小提琴,摸着断裂的琴弦,他的眼神虚弱到捉摸不透,“小时候我的梦想是成为小提琴家,但是…我爸说我是他的儿子,我要走的路,他说了算,所以他砸坏了我的琴,也砸碎了我的梦想。”

  许是女性天生的强共情能力,林榆红着眼,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在此之前,她不知道他经历了这么多不堪,她看到的光鲜和稳重只是他保护自己的躯壳,并非真正的他。

  真正的他抑郁,难过,不堪…可即便如此,她只想伸手抱抱他,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抱着他的身子,轻拍他的后背,想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善良,但不是所有人都善良,你感性,就有人生性冷漠,或许你父亲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对啊,因为爷爷就是这样教他的,之前我总跟他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大吵一架,是你告诉我要学会沟通,要多说些话来表达自己…所以那次我才知道,”他埋在林榆颈间,心口处依旧隐隐作痛,“原来他小时候也有梦想,梦想成为画家,他的爸爸,也就是我的爷爷,同样亲手毁了自己儿子的梦,他们奉为圭臬的真理又怎么会觉得错呢?”

  “人常说,既然改变不了环境,就改变自己,”她声音温柔细腻,娓娓道来,“他们已经形成了他们固有的思维,我们无法评判他们的对与错,因为站在对自己有利的位置上去判断是永远没有公平可言的…所以,我们只能跟自己比,今天的邵牧原要比昨天更快乐些,今天的林榆比昨天更爱邵牧原一些,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再难的事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的。”

  “可是阿榆,我是个糟糕的人,我性格不好,不积极向上,还有病,病还很严重,我不能让你开心,还总让你流泪。”

  “谁没有点病啊?”泪往下流,鼻头酸酸的,眼尾却堆起了笑,“现在谁不是亚健康身体呀,有病怎么了?有病就治啊!”她哽咽着,喉咙里的话好难讲出来,“你不许说这种话,教我要自信的是你,说自己的不好也是你,怎么两头全让你占了?我告诉你,你别想甩掉我,我很不好惹的!”声音拔高了几度,却毫无杀伤力,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心疼。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好,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是一年,两年…”他滔滔不绝,神情悲怆。

  “我管你什么时候好呢,就算是一辈子,我也愿意等你!”

  “对不起阿榆,真的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既然选择跟你在一起,我就不带怕的…你不积极向上没关系,我积极向上就行,你抑郁没关系,我开朗就行,你性格不好没关系,我脾气好…我们好好的,好不好?”她几乎将能说的话都说净了,她以为自己就算谈恋爱了也会是清醒且冷静的,但如今看来,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阿榆,今天之后,我不会再有秘密了。”他的嗓音暗哑,沉闷,却又像是灌入生命力的枯树,来年逢春便可以生根发芽。

  当深爱这个词成为具象时,感同身受也能成真。

  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瞧着被砸的支离破碎的小提琴,触碰着他几乎要碎掉的身体,林榆能够清晰地感同身受着。

  那个看着母亲纵身一跃的小孩,那个眼看着自己最喜欢的琴被砸坏的小孩,那个日日夜夜被梦魇缠身的小孩,那个躺在抢救室却眼看着自己父亲离开的小孩,那个看着靓丽却满目疮痍的小孩…想到这,心脏的抽痛感就会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无法呼吸,强烈到像针刺嵌入肉里,那样绝望,那样难过,到底要怎样的治愈才能弥补他那曾不堪的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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