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难道说,向家人低头认错,真的比登天还难吗?
此时,所有学生的父母都闻声赶来,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孩子。有的人抱着头痛哭,互相倾诉衷肠;但大多数人则反目成仇,分外眼红。兰炽在念流裳的搀扶下艰难起身,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
“我不回去!”“你们竟然瞒着我,让他们把我绑架到这里,我讨厌你们。”“那里不是我的家。”“为什么要把我丢弃在这里?”“……”一些学生声泪俱下,但还有一些学生则是被完全抹去了天性,像是看见陌生人一样,内敛沉默地站在原地。
“你们别再这么任性了,赶紧乖乖地跟我们回家吧。”一些父母随声附和着说道:“可不是嘛,这孩子还是这么不听话。”“你们要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啊,让这些事过去吧。”“就当是我们做错了,你们别生气了,原谅我们这次吧。”“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原谅?遭遇这样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也很无奈啊!”“就是说,好像我们故意害他们一样。”“我们费尽心力花了这么多钱,还不是为了他们好!”
兰炽一时间没忍住,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反问道:“难道你们没有在伤害孩子吗?”
父母们齐声反驳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何时伤害孩子了?”“对啊,这只是个意外,你以为我们愿意这样吗?”
兰炽大声问道:“那你们以后还会把他们送到下一个封闭书院吗?”
父母们激动地反驳道:“我们这是为了教育他们,让他们将来有更好的出路。”“他们如此任性,我们实在是管不了,肯定要找老师帮忙啊!”“难道放任自流,任由他们坐吃山空、败光家产才是对他们好吗?”“对对对。”父母们纷纷附和着,现场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我也觉得不能放任孩子不管。”兰炽认真着说:“放心,我不会煽动你们的孩子。我想问的是,各位的孩子刚出生时是什么样的呢?”兰炽环顾四周,接着说道:“我想你们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孩子自然是家中的珍宝了。”
父母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那是自然,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全家人都围着他转,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是啊,小时候的孩子天真可爱,又听话,我们也是极其宠爱,甚至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兰炽不紧不慢地问:“那后来呢?”
只见那几位父母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后来这孩子就越来越过分了,一点都没有小时候的天真可爱!整天无理取闹不说,还挥霍无度!”“对呀,有时候我们都满足不了他那些无理的要求,他就开始耍性子,要么冷战不理人,要么干脆不吃饭,甚至是打砸家里的东西!”“更过分的是,他还学会了破口大骂。”“对对对,有时候急眼了,连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不放在眼里,骂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你说这样的孩子该怎么办?”“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把他们送进书院,本以为能让他们收收心,好好读书,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父母们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滔滔不绝地数落着孩子们的种种不是。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父母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仿佛这些事情都与他们毫无关系。兰炽见此情形,轻轻抬手示意父母们先停下,然后从容不讳地说道:“各位所说的确句句在理,但我从中还是听出了一些问题。”
父母们闻言皆是一愣,齐声问道:“我们有什么问题?”
兰炽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们刚才也都说了,每个孩子刚刚降生的时候都是纯洁无瑕的天使,如果他们天生就是坏种,那想必诸位也不会如此宠溺他们吧!可是,一个原本正常的孩子最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呢?”
听到这话,父母们全都沉默不语,有的人低着头,似乎有些无措;有的人则眼神闪烁,不敢与兰炽对视。见此情形,兰炽心知肚明地说道:“看来各位是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亦或是心中早已有答案,只是不敢去正视它罢了。没关系,既然你们无法直面或不愿去思考这些问题,那就由我来替你们点明其中缘由吧。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各位自己身上,从一开始,你们就将孩子视为自己的附属品甚至是私有财产,任凭着自己的喜好随意摆弄。当孩子被你们弄坏了,或者不再受你们掌控之时,你们便急不可耐地想要寻找一家所谓的‘修理厂’,试图修复这些已经破损不堪的‘物品’。更有甚者,绞尽脑汁也要让孩子回炉重造,妄图重塑他们的人格,期盼着孩子能够变回那个天真无邪、乖巧顺从且绝不违背自己意愿的可爱娃娃,从而再度落入你们的掌控之中。”
父母们纷纷叫嚷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他们好,从来没有想过去控制他们。”“啥叫控制啊?你这人咋说话这么难听呢?”“我们只是在帮他们规划人生而已,免得他们虚度光阴。”“对啊,明明是好事儿,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儿了呢?”父母们一脸的愤愤不平。
面对众人的指责,兰炽却表现得异常淡定,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大家先别激动,我知道你们想让孩子好好学习走上正道,但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喜欢读书或者擅长读书的。”
一听这话,父母们更来气了,有人大声嚷嚷道:“哼,你这话说得可真逗!不让他们读书,难不成还让我家孩子整天去斗鸡、斗蛐蛐不成?又或者让他们去赌博、逛窑子?这样就叫给他们所谓的‘人生自由’啦?”
兰炽只是轻轻摇了下头,慢慢解释道:“当然不是这样的,你们难道觉得他们除了吃喝玩乐就没别的本事了?其实每个人的天赋和兴趣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天生就有一副好嗓子,声音清脆好听、响亮高亢;还有些人天生身体强壮,喜欢练武健身;有些人喜欢吟诗答对,有些人痴迷于写字画画,然而,你们对这些事实视而不见,反而将孩子与生俱来的天赋扼杀掉,并企图将自己的期望与志向强加于下一代身上。你们觉得自己说的话就是真理,你们坚信唯有遵循自己的安排才能走向光明之路,但结果却是你们既不知如何正确地教育孩子,又疏于管教,最终导致孩子不听从教导,学习态度消极。而孩子们游手好闲、缺乏努力也归咎于你们未能发掘他们的天赋。你们最常挂在嘴边的矛盾也源于你们的自以为是,总是凭借所谓的人生经验便自认为无所不能。整日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自以为已超凡脱俗成为高人一等的存在,实则只是一群极度自私的人,只顾及自身的利益与感受,全然不顾他人的感受。
就像现在,即使知道自己犯下重错,我也未曾听到有任何一人向自己的孩子道歉。以你们如此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品性,又怎能培育出杰出的后代?你们说孩子不学好,可是哪里有好呢?你们吗?一边说着要让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一边却用自己的行为给孩子们树立了最糟糕的榜样。你们只会指责孩子的不是,却从不反思自己的问题。这些孩子们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又怎能不叛逆呢?你们总是认为自己的孩子不够好,但从未想过,也许正是你们的言传身教,让孩子们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当孩子出现问题时,你们只会一味地责怪孩子,而不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你们把孩子丢给学院,以为这样就能让孩子变得更好,但实际上,你们只是在害怕现实,逃避责任而已,根本不是所谓的‘为孩子好。’只是你们自我麻痹的一种借口。所以,请不要再给孩子施压或是责怪孩子们了。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迷失了方向。”
父母闷不吭声,孩子却变得活泼起来,说道:“是啊,一直都是这样,他们从来不为我们考虑。”“永远只是嘴上说着他们认为应该怎样。”“就算犯了错,也决不承认自己有问题,反而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还反问,难道你自己就没问题吗?一直都是那副自以为是、倚老卖老的样子。”“还总爱拿他们的经验和资历说事,对事实真相却只字不提。”
但是,兰炽话头一转,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他的目光如炬,扫向那些学生,开始质问他们:“那你们呢?你们难道就没有错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威严。
兰炽继续说道:“你们总是怨天尤人,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顺,但是你们有没有问问自己,真的努力过吗?你们有没有真正地付出过汗水和心血?答案显而易见,你们没有,如果有你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你们只是一味地抱怨和嫉妒,总以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张张嘴就能包装得漂漂亮亮地送到你们面前,但这怎么可能呢!”
兰炽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敲打着每个学生的心。接着,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仍然严肃地说:“你们总是抱怨父母不理解你们,但是你们有没有站在父母的角度想一想呢?你们知道父母为了供你们读书,付出了多少辛苦和努力吗?你们为了一点小事争个不停,有没有想过退一步海阔天空呢?难道什么事都要按照你们想的那样去发展,你们才满意吗?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梦想,想出去闯荡,不想读书,那为什么不能靠自己的努力做出点成绩再与父母交涉呢?难道一定要大家都对你们言听计从、全力支持、倾尽所有,你们才肯罢休吗?你们总说父母封建迷信、目光短浅,可你们真的有包容理解过他们吗?你们总说父母迂腐落后,不懂你们的思想,可你们真的有坐下来耐心地同父母沟通过吗?”
兰炽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眼神也变得愈发激动。而站在一旁的念流裳则显得有些焦急,温和地安慰兰炽。
而后,念流裳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面对眼前这一群沉默不语的人。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最后停留在他们身上,轻声问道:"你们明明有令人羡慕的幸福家庭和富裕的生活,但是却不懂得珍惜?总是轻视那些最宝贵的事物。"念流裳继续说道:"或许,只有当你们经历了山穷水尽,一无所有的时刻,才会真正意识到应该珍惜当下所拥有的一切吧?"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的问题。他们只是默默地站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内心深处的受到了触动。整个场面一片寂静,只有微风轻轻吹过的声音。人们的思绪似乎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念流裳提出的问题。或许,在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曾经忽视了什么。
兰炽稍稍停顿片刻,然后继续说道:“那么,就让我再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现在的你们会不会向对方认真道歉,承认自己做的所有错事?”
“……”众人沉默不语,气氛异常压抑。
兰炽突然大声质问:“难道说,向家人低头认错,真的比登天还难吗?难道你们的脸面就这么重要吗?连是非黑白都可以不顾?还是说,你们那渺小得可笑、一文不值的所谓自尊,竟然比自己的亲人还要重要许多?!”兰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都是一帮自恃清高、自私自利的傻瓜!”
话音刚落,兰炽便转身离去,留给众人一个决然的背影。
念流裳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她抬头望向景彦,眼神坚定而温和,轻声吩咐道:“将婧婈带回去吧,我要过去陪一陪兰炽。”
景彦听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口中应道:“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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