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只黄雀

诗云：“鸦九铸剑吴山中，天与日时神借功”。

  世间神兵利器出世，除了有神工名匠铸就外，亦须金铁精火相载，纳天地间之灵气，开悟剑之蒙识。

  熊熊赤炎，释放出从未有过的高温，整个木棚都有些耐受不住。

  如若不是这铺子舍为是半石半木所筑，恐怕早就被那冒着火星的热浪炙塌熏散，这铁匠铺子虽然很是简陋，却也宽敞明亮。

  铺内的中年汉子正拎着一把青红色的剑胚较劲，他一指点向窗外的长空，凌乱的长发旁青筋乍现，宛如一个正在卖力旋磨的蹇驴。

  金色的龙魂在空中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拉扯下来，当它的身躯滑过五瀑山的垂涧时，金龙的魂躯已经变成如同擀面杖般粗细，它拼命抗争的意识也在迅速地湮灭。

  “混蛋，这是要用本尊的龙魂铸灵，可恶的人类！”

  金色的龙魂拼命挣扎道，当它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时，传出一丝带有哭腔的嘶吼“本尊不甘，不甘呐！”

  一缕如金丝蛇般的光芒映入剑胚，那几欲成形的剑体上顿时金光大作。

  中年的红脸汉子轻指一勾，一股清冽的山泉飞洒在剑胚上，发出嗤嗤拉拉的声响，他又精心地将剑身锤磨了一番，一阵阵低沉的嗡鸣声响起，宛如深潭里的龙吟。

  “爹爹，原来你还会造剑啊，这一把可比咱们往日打造的镰刀锄头，可好看多啦。”

  长着白眉毛的小男孩又剥了一个栗子丢到嘴里，笑嘻嘻地站了起来，说着跑到红脸汉子跟前细观起剑来。

  “总算是没有白费这数日的功夫，这把剑比想象的要好很多，希望能解决掉那桩麻烦事儿吧”，面对自己的旷世杰作，他喜忧参半地低语道。

  “哇，这把剑好漂亮啊，等小薛良长大了，爹爹也要给我打造一把，好不好？”小白眉笑眯眯地渴求道。

  红脸的中年男人眉毛皱了皱，似想起一些往事，把手里的剑放石墩上，抚了抚小白眉的头顶，轻声叹道：“剑实为凶器，出匣为断魂，爹爹只希望你长大快乐平安便好，莫要染上那打打杀杀的营生”。

  “对了，爹爹，这把剑好看的紧，一定做一个最好看剑鞘才行”，那小白眉很是机灵，见到父亲脸上露出几分凄然之色后，想必是又想那件伤心事了，便岔开话题笑盈盈地说道。

  “说来也奇怪，为何当初那个人，既要我铸一把旷世好剑，却又让我只做一个最为简陋的剑鞘呢，还有这陨铁也是百年难遇的铸剑玄铁，莫非……”

  说着中年人望着石墩上的那柄泛着青芒的长剑喃喃道，说着便陷入了一阵沉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五瀑山上雾气渐散，那群猎鹿的豪强早已奔下山去。原来那魏明跃上岸时，众人虽然看不清潭心之事，却被阵阵蛟龙的怒吼声吓得冷汗直流。

  如果不是仗着他们人多势众，又有几分好奇之心，这十余人早就撒丫子跑了。

  当众人看到三庄主踏水而至后，众人纷纷上前询问情况，那魏明不敢说出实情。

  只哭诉道：“潭心处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恶龙，那厮十分凶恶，大庄主和二庄主义薄云天，恐我本事不济伤了性命，便先让我撤了，两位兄长断后再寻机而走。现在想来，两位义兄恐是凶多吉少，我是真该死，就应当舍命与两位兄长共进退，呜呜”。

  “三庄主莫急，大当家和二当家吉人自有天相！”

  “对对对，三庄主若是强留下，说不定会误了两位当家的的安排！”

  “三庄主，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道，魏明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捋了捋腮上的虬髯道：“连日来，众兄弟围猎那孽畜，都已疲惫不堪，我在与恶龙搏斗时也摔伤了左腿，此地凶险异常，那恶龙若追上岸来，我等留在此地，恐连累了两位兄长的退路，不如……”

  那个叫老丁的乌发老者闻言道：“三庄主说的是了，我听着这雷响得也颇不寻常，正所谓，玄雷无常必有妖”。

  粉胖子小伍也道：“大家快看，空中那好像是一个巨龙的黑影啊，他飞的越来越高了啊，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们了啊”。

  老丁和小伍是这群庄客的带头人，平日里这三位庄主也对这两人格外器重，自然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唉，两位兄长，莫不是都折了，可怜我那两位义兄！”三庄主忽然悲戚道。

  众人也纷纷挤出泪水，一阵哭嚎之声，不绝于耳，

  “大家冷静一些，都随我回庄吧，待我广发英雄帖，力邀一众高手来我们盘龙庄，再来斩了这孽龙，祭奠我那两位义兄的英灵！”三庄主此时已泪流满面，悲泣道。

  众人纷纷喝了一声“好”字，便随着三庄主跑下山去，魏明用剑拄着地一瘸一拐地护着右腿，他的速度竟是丝毫不慢。

  当柳九郎踏着碧波飞驰到岸边时，这里哪还有众人的踪影，倒是有几件蓑衣稀稀拉拉地被丢弃在岸边。

  “这群胆小鬼，真是该死！”柳九郎愤恨地暗骂道，心中也有几分疑惑，“老三，莫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当初我可是亲眼看到他踏水而行，一路跟随着我和大哥奔向潭心的，不管那么多了，先回庄再说”。

  想罢，这柳九郎收起青蛇剑向山下急奔而去。

  碧潭寒黯黯，纳光如洗。

  水面上的百丈浮冰已经四分五裂，碎成六七块，彼此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如同漂浮的大陆板块一般。

  此时正值深秋时节，谚语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穿上棉”，这足有三尺厚的浮冰，在寒潭内更是不易溶解。

  嗖！高空坠下一个黑点，那似鸡爪般的物件越来越大，不消片刻竟如水牛般大小。

  “那是，龙爪吗？”一巨大的块浮冰上站定一个赭衫人，他仰起头观望，左手还不忘轻捋着黝黑的胡子，右手背起正持着一柄巨剑，那正是鬼浮屠生前所用的巨阙。

  “当一只黄雀的感觉，可真好，惬意！让我一观新的收获”，赭衫人美滋滋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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