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水下的异位面（中）

碰！

    咚，咚，咚……

    眼前的暗白色人影熟练地将红色皮革巨门关上，并刻意按下了正中间位置的一块正方形的泛着青色荧光的“按钮”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莱特方向走来。

    每一步都显得如此沉重，像是拥有几百吨钢铁般的躯体用力击打向地面似的。

    那暗白色人影的轮廓起先是模糊不清的，像是一个意识中的概念，若有若无。

    如果不是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的话，莱特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飞蚊症，或者是被催眠、被魅惑、被引诱而产生的幻觉。

    直到地面微微的震动感被他的身体所捕捉，他才意识到，眼前的“生物”，或者说“怪物”是真实存在于他的面前，他的视野之中。

    微微站直身体，以一种军队之人特有的经过训练之后的，笔直的、昂首挺胸的姿态站立之后，莱特抿了抿嘴唇，说道：

    换而言之，根本无法确定里面存在着的是一个真正的人类，还是一团能量体，或者干脆就是一个依靠魔源力生存的怪物。

    “呃……我确实没有听说过帝国在沉寂高地以东有过什么动作，至少近几十年没有。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了吧，也许东边是被放养的态度。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随着时间和非凡力量而变得混乱的话，我记得城市北部是无人沙漠，东部几百公里外是沉睡山脉。

    怪物宽大的脚掌后面长着一双能够在水下自由游动的类似鱼类尾鳍的存在。

    现在帝国的都城、皇太子，还有一众高层的视线都集中在沉寂高地，那个存在神明的地方。我们与失落者即将展开一场至关重要的决战。或许这次战争胜利后，我们帝国就能彻底消灭全部的无心人和失落者，彻底构建属于我们的秩序和未来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莱特略微愤怒地吼叫道。

    眼前怪物的声音并不是常见的男性或是女性的声音，也不是怪物那种低沉的、嘶吼般的声音，而是带着点回声。

    一种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但愿意相信的对未来的希望。

    “我现在应该是一副怪物的模样对吧。确实是，没错，而且与我一样生存在这片湖水中，或者这个位面中的同类一直在增加，只不过最近十几年越来越少了。”

    “这样啊，这座富有生机的城市已经被废弃了啊。”那怪物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失落：

    那把银白色的“狂熊牌”手枪不知何时已然失去了踪迹！

    “我叫温德，应该算是日涅茨克军团之人吧，‘风之队’的队长。记得几十年前新下来，变成我这样的一个小子说，现在帝国的都城已经变成了苏格拉。记得我还算是一个人类的那会儿，日涅茨克还是一座伟大的城市，我们的都城。而且那会儿都城军队叫做‘帝国军’，是日涅茨克军团的前身。时过境迁了啊。”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莱特的问题，而是念叨着一些由日涅帝国语构成的词汇。

    “你……你能听到我的……说话吗？”那怪物竟然使用了疑惑的语调。

    “你是谁？”莱特带着茫然和面对敌人时才具备的，在多年战斗中积累的肌肉和精神记忆中得来的谨慎和一副凌厉的眼神，质问道。

    紧跟着，他听到了间断性吹袭的风声，还有似乎是打火石相互交错的撞击、摩擦声。

    几秒的沉寂之后，眼前拥有庞大身躯的怪物的躯体中竟然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或许，可以交流？”莱特猜测道。

    莱特从怪物的语气中听出了浓郁的失落之情，但也能猜测到眼前之人变成怪物之前是帝国军人，这是一种感觉，一种迅速能够定位同类的感觉。

    想到这里，莱特猛地摇了摇头。

    暗白色的轮廓其实是怪物的一层“外衣”，与其说是外衣，不如说更像是一件宇航服，或者加大加厚款式的潜水服。

    然而在光线的照耀之下，眼前这个怪物的全貌倒是映入了莱特的眼帘，被他洞察得无比清晰。

    面前之人的身高差不多有两米三到两米五，在莱特看来，它的身高略微低于那次在米戈夫教堂后战斗的【幻形者】卡亚斯，但略微高于刚才于之战斗的狼头失落者“狂体”。

    “你，哦，不，阁下看来至少是……上层职业之人，或者接触过魔源力对吧。如果没有魔法的力量和神明庇佑……庇佑的话，坠入这片湖泊之人都会……都会变成我这副样子。”那怪物回应道。

    仅仅一秒之后，那些油灯竟从靠近大门的第一盏开始，依次向后被点亮。

    顿时，还算亮堂的，以暗黄色为主基调的光芒布满了整个大厅之中，照亮了莱特视线中能看到的大多数的空间。

    而他的面部其实是一个陈旧的，泛着斑驳气息的头盔，虽说眼睛处是玻璃片，嘴巴处连接了一个管道通向后背的氧气瓶，但仔细看去，玻璃片里面是混沌的一片。

    周围的房间似乎察觉到了他内心的需求。

    随着暗白色人影走到了大厅的中心位置，一块圆形的，边缘是整齐的齿轮状花纹的暗红色地毯位置时，他才停下了脚步，结束了这段令人感到不适、压抑、恐惧和颤动的并不正常的震动。

    他嘴巴翕动，迟疑了好几分钟后，才颔首着缓缓吐露出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句子：

    “你能误入这里，没有变成我的同类，那阁下你一定很强大吧。话说我在这片湖泊中也游荡了将近两百年了，这里存在的序位魔物让存在一个我们无法触及，无法抵达的禁锢。一旦我们尝试从这里浮起，就会陷入昏迷，重新沉入湖底。”那怪物停顿了几秒，见莱特没有提出任何疑问，或者作出任何评论，只得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那帝国在东区沙漠附近建造的城市呢？还有领土最东边，靠近中部联邦的那几个据点呢？”那怪物双手支撑着地面，身体前倾，急切地问道。

    所以，莱特的回答不再以失望和绝望为主基调，而是蕴含着一种希望。

    他的整个身体具备浓郁的蒸汽朋克之感，“外衣”的布料虽然不知是什么材质，但从白净的底子已经开始发暗来看，估计已经在水下使用了许久，显得异常陈旧，甚至还有几道被严丝合缝地缝合起来的裂痕。

    “这些单词，有什么意义？”

    不过接下来“怪物”念出的单词，更让莱特感觉到了一种浓郁的敌意。

    或许存在某种办法逃离这里，但至少对于我来说，在聆听莫名的呢喃之语，了解了自己存在于这里近两百年后，其实就已经知晓自己变成了一个无法脱离这里的怪物。对了，光顾着聊天了，我都忘了做自我介绍了。哈哈。”那怪物带着歉意笑了几声后，说道：

    “这里是顿乌斯克遗址，两百多年前‘寂寞之光’军事行动只是让帝国短暂收复了这座城市。之后因为难以控制，物资运输损耗太大，几十年前被彻底废弃了。现在除了残留的铁路和公路使得军队之人必须经过外，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进入这里了。而且这片城市中心的湖泊，被钢铁围墙所包围，很难存在误入其中之人了。”莱特凭借布雷特和莫洛斯给他讲述过的属于历史的内容“抢答”道。

    不过你应该有所听闻，这里的序位魔物会杀死所有闯入之人，但又不会真正将我们杀死。它会把我们变成介于生存与死亡之间的产物。不过究竟死亡与否，我们自己也不知道。”

    “说实话，我不是非常了解，只是刚才听到了一个失落者提到了一点这个湖泊。其实，我是因为战斗，算是误入了这里的吧。而且就算没有战斗，在命运女神的指引下，我也应该会到达这里。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失落者提到这片湖泊中不仅存在序位魔物，也连通了异世界位面，甚至还存在一枚……纹章？”莱特回忆道。

    就在莱特仔细端详眼前怪物的身躯时，怪物竟然略微后退了一步，进而蹲下庞大的身躯，盘腿坐在了莱特的正前方。

    正当莱特张开嘴巴打算继续交流之时，周围昏暗大厅中的，悬挂在墙壁上雕刻着双头鹰花纹的油灯忽然闪耀了一下昏黄色的光芒。

    “时间、空间、过去、未来、上下、左右、四方。”

    然而，当他抓向枪套时，他才惊奇地发现，除了那只底色为棕色，被污垢和血迹沾染了，舍不得丢掉的，已经呈现黑色基调的枪套中却是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难道是进入这里的时候丢掉了吗？还是，对了，应该是爆炸的时候为了使用魔源力结灵，情急之下丢在了地上。想着，如果自己因此牺牲了就没有必要留给那些‘遗址猎人’和失落者了，要是抵抗了爆炸的话，再捡起来。现在自己既没有回到顿乌斯克遗址中，又进入了水中，应该是魔物创造的异位面世界。看来从这里逃离之后，得去把手枪捡回来，毕竟再买一把的话不少钱的。”

    “记得彼得十五世的时候帝国和城市委员会还想以顿乌斯克作为据点，向东扩展帝国的领土呢。

    紧跟着，他略微活动了一番身体，语气柔和，夹杂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说道：

    “这样啊，快要胜利了啊，哈哈哈。”怪物的身体中传来了爽朗愉快的笑声。

    是阅历和经验，还有经历加在一起长期形成的，无法刻意学习的产物。

    “样子？”莱特疑惑地凝望着眼前的怪物，凝望着他那暗白色的庞大身躯。

    当这句话灌入莱特耳朵之中后，他才察觉到一件事情。

    似乎与方位有关，似乎与哲学有关，但在莱特的印象中，这些词汇是基础的，普通的，甚至组合在一起也很难理解其特殊含义的存在。

    只不过房间上面，铺着红色破旧地毯的楼梯上面依旧是不断扭曲着微弱光线的漆黑，没有丝毫的改变。

    “确实，先不谈魔物和纹章，至少对于我们来说这里就是异世界。因为除了旧有的城市遗迹外，这里的确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似乎眼前怪物那庞大的、略显伟岸的暗白色身躯只是一层“躯壳”，里面存在着另一个生物，或者说是……人类？

    面对眼前的怪物，莱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用什么单词、什么句式、什么语法、什么寓言和格言去回应。

    “温德吗？我叫莱特，苏格拉护卫队的普通成员，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的位阶应该是银刃5。”莱特微笑着自我介绍道。

    “我……可以听见。”

    越过山脉之后是山临市，是一群为了‘理想邦’而出走的帝国市民，他们想在没有无心人、失落者和人类的地方构建一个属于他们的‘乐园’，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腰间，想要拿出那把一直以来跟随者他的，在与无心人和失落者作战中屡屡取得战绩的“狂熊牌”手枪。

    “应该会是……失败了吧。我基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城市的存在。”莱特做了个标准的耸肩动作，表示遗憾。

    “不对，现在不是该思考这些的时候。自己的魔源力，对自己的魔源力好像因为之前的盾牌又透支了吧。现在也不能派上用场，和面前的怪物战斗。唉，记得那次梦境中的‘机械操纵体’告诉过我不能透支，不能出血。我这样屡次触犯了禁忌，不知道以后会迎来什么惩罚。不过……”莱特自信扫视了一番眼前的怪物，似乎在说出了两段难以理解的单词构成的句子后，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呆滞地停留在了原地，等候他的回应。

    “我这是太久没有见到活人了，有点话多，请你谅解。

    他的后背背着一个氧气罐，涂着黑色的油漆，已经掉了几块皮，锈迹斑斑的。

    “生命、死亡、杀戮、埋葬。”

    像是使用了某种用以交流的通讯设备，并且放置在了一间空旷的房间中似的。

    “我看你也就20出头的样子吧，就已经算是个异能者了。唉，在我那会儿帝国对异能者就存在歧视，认为你们在根上不算人类。我记得异能者的生命普遍得超过一百岁，而且会保持很久的青春活力，许久之后才会进入衰老状态。

    如果帝国秩序恢复的话，你得经历一段漫长艰难的岁月了。不过啊，”温德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盔似的脑袋，“看”向莱特，说道：

    “如果不算我在这里变成怪物的两百年，其实你应该叫我大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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