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这就是神！（上）
“等等。”乔治打断了莱特的冲动，“我刚才想了想，莱特的分析或许不无道理，虽说不见得神明会对我们做出什么‘阴谋’，至少……如果是个考验的话，我不能拿未来‘乐园’的管理者，我们极具潜力的年轻人来冒险。毕竟我是个将死之人了……”
说着，乔治深深叹了口气，但气息尚未呼出完毕，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脸憋得通红，弯腰在原地挣扎了好一会儿，乔治才缓缓平复了呼吸，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退后吧，莱特。如果我没出事的话，进入神域后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一层层关卡已被我们闯过，等飞动的黄沙退散后，后续委员会和护卫队的士兵会很轻易进来支援我们……要是我死了的话，记得到时候在‘乐园’空间‘重构’我，让我体验一把传说中‘复活’的感觉，哈哈。”
说完之后，乔治一把将莱特拉到身后，伸出右掌，就要重重拍下。
砰！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接触到石板中间的，雕刻着“5”的数字时，他的背后猛地传来一声枪响。
旋即，右臂上刻骨铭心的疼痛传入他的大脑，低头看去，他的手臂已经被炸飞，断裂的伤口处变得血肉模糊，甚至还发出一丝丝混杂了腐臭的焦灼味道。
“啊，是啊，被袭击了。”乔治淡淡地说道，双眼失焦地望向前方，“那是最后一块石碑的‘代价’，文献中提到的‘黎明前的陨落’。”乔治略微挪动了下身体，用虚弱的，沙哑的声音说道：
看着近乎疯狂的普瑟夫，莱特内心自然不想与这个疯子再起什么冲突，叹了口气，按下了乔治举着配枪的手，说道：
“我去。这本来就是我愿意做的，四块密码按下后大概率就能开启门了，等会儿见到‘械元之女’后，我也要仔细询问祂有关我的秘密了。你有目标，我有疑惑，我们的目的最后通往的结果是一致的，就像无数汇入‘中心湖泊’的河流一样。现在布雷特死了，莫洛斯也死了，风、萨依，还有刚刚认识不久的‘梵索’也死了，生命和死亡，现在对我来说不过是两个残忍而又十分平常的词汇。活着，无非是承受一轮轮数之不清的痛苦，死亡，又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此刻，他挺拔地站立着，右手做出托举状态，召唤了一堵土黄色光芒构成的屏障，试图凭借一己之力阻挡灾难的降临。
他以为是自己红色魔源力出现了透支，造成身体缺血，陷入虚弱状态导致的视物模糊。
“乔治先生，要是非要献出什么作为‘代价’的话，我并不希望神明拿走我的部分躯体，我希望他获取我的全部生命，让我终止这场挥之不去的噩梦吧。”
只可惜，他的身后有一只正对着脑袋的步枪，已然扣动了扳机。
“莱特，继续！”普瑟夫拿着枪，抵住莱特的后脑勺命令道：
“一定是力量不足造成的，涌动你的红色魔源力！涌动你的红色魔源力！”
顿时，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不远处的阶梯上，清晰可见的那扇巨门随之剧烈地抖动着，无数的尘土和细碎的石块不断从其上方坠落在地。
“呼……呼……呼……呼……”
沉闷的汽笛声如丧钟般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莱特耳边，那股悲鸣的令人恐惧的感觉萦绕耳畔，挥之不去。
“我不管！”普瑟夫吼道：
不到五秒的时间，卷轴上便出现了一幅让他感到恐怖的场面。
他看到了城市，一座处于战火中，即将覆灭的城市。
宿醉般的感觉萦绕在他的身体周围，让他竟一时忘记了刚才所见的星辰、宇宙、建筑和卷轴，他感到身体被莫名的力量牢牢束缚，动弹不得。
当声音消弭之时，莱特周围的空间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他的五感终于恢复了正常。
“战争是残酷的，他是毁灭一切的开始，只要这台机器启动，一切就不会停止，而是向着最糟糕结局发展。神明愤怒于战争对他们‘美梦’的打搅，降下‘天罚’试图湮灭一切，被使命指引的少年促动力量，妄图与神明抗衡，挽救濒临灭亡的人类。但他不知道的是，人性是扭曲的，人心是险恶的，他所拼命保护的存在，正在要了他的性命。”
“人类之间非正义的战争，就象征着图画中的战争，神明降下的‘天罚’就是‘无心人病毒’，冒险者少年可能就是拯救人类危险局面的无数勇士的结合体，那背后的步枪，一定是人类无数‘劣根性’的集中展现。这……应该还表达了神明对人类的失望，这种充满了阴谋、伤害和邪恶的种族就不应该存在于大陆之上，我们早晚会灭绝在自己手里。”
仰视幕布的莱特如同在观赏浩海无垠，璀璨绚丽，神秘莫测的宇宙，仿佛认真凝视下去，那位沉睡在噩梦中的造物主就会苏醒，来到他的面前。
随着大脑越发的清晰和“明亮”，周围的空间也迅速从靠着“永光”手电才勉强变得昏暗的状态，迅速变成了如同置身天国般的白净，圣洁。
“难道说……这是代表‘冒险’序组的图像？”
“刚才第四个密码输入后，石板上的字符就完全消失了，那块通往神域的‘禁制之门’也被成功打开了。但你被石板残余的力量所短暂控制，你的红色魔源力在神明力量影响下催生了那些触手和藤蔓。”
旋即，一颗颗古老的石柱从地面升起，一座座巍峨的建筑不断出现在远方，天空中迅速降下一片漆黑的帷幕，无数的星辰开始浮现其中，而后迅速熄灭。
口中默念用于结灵的咒语，莱特最后一次在这座“地下拉普达”宫殿中涌动体内的力量。
但强烈的通透感自他的大脑发出，扩散至全身后，这种错误的猜测便不攻自破了。
紧跟着，卷轴突然从中间冒出了一团火焰，它像是吞噬一切的猛兽，顷刻间湮灭了全部卷轴，没有剩下任何残留物。
但可惜，震动停歇后，几人发现，门只是开启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我说过，这一次的‘代价’必须要莱特来承担。你帮助他就是在与我为敌！”普瑟夫有些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普瑟夫将枪口调转，对准莱特，用命令式的口吻道：
生怕普瑟夫做出过激行为伤害了他和身边的乔治，威胁之下，莱特还是选择照做。
然而，朝向绘画的中间看去，莱特竟发现了一个少年。
“发生什么了？他……普瑟夫，被什么东西袭击了吗？”莱特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在干什么，普瑟夫！”
唯有执着强悍的人类才能不断前进，阻止悲剧；懦弱卑微的存在只能双膝跪地，接受火焰的炙烤。
几秒后，莱特的大脑就做出了对这幅描绘“冒险”的画卷的解读。
泥泞、破碎的城市地面被鲜血和红色火焰所覆盖，绝望的人们跪地惊呼。代表城市本身的高大建筑被炮火拦腰折断，在苍冷的疾风下马上就会分崩离析。
刚才的一切都变成了无数细小的颗粒，随着不可见、不可知、不可捉摸、不可窥伺的气流将他们带向了远处，置于莱特面前的只剩下了一块巨大的，书写着“5”和古日涅帝国文字“冒险”的巨幅卷轴。
渐渐地，数字和文字都开始变得扭曲，像是抽象派艺术家在“灵感”巅峰时刻的，极具艺术价值的绘画。
莱特盯着用各色颜料涂抹的绘画，双眸大张着，眼球凸起，那双黑色的眸子似乎即刻便要从眼眶溢出，滚落在地。
毫无疑问，乔治也被普瑟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不轻，但顷刻间失去了手臂的愤怒又让他保留了几分理智。
帝国的制式手枪中，只有“狂熊”系列有类似的功效，民间组织向来军事水平不高，能力不强，而且无法掌握具备工业价值的城镇，甚至连体系完备的工厂都建设不了，自然没有如此威力的手枪，最多是火箭筒罢了。但有一个例外，就是普瑟夫带领的“孤狼会”，帝国不仅默许了他们开设地下工厂，而且有意无意地向他们提供很多“次价值原料”，帮助他们打造武器，完成部分帝国的战略目标。
不用深猜，开枪的必定是普瑟夫。
因此，他们的“孤狼”系列手枪具备不亚于“狂熊”的威力，甚至在弹药量和精确度方面还要更胜一筹。
我们都会陷入黑暗，无人能被救赎，无人可得谅解，忏悔的钟声响起，人类得到的将不再是怜悯，而是毁灭。
他一头白发，脑袋上别着一副眼镜，着装风格极具西陆冒险者之风。
“按下它！密码！我要亲自监督你，亲眼看着你的手按下‘5’号，我倒要看看，我付出了一颗眼球，你会付出什么代价！快点！”
他看到了蹲坐在地上发出虚弱喘息，满脸被溅上血污的乔治，以及他身旁被几条漆黑触手和猩红色藤蔓贯穿了身体，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普瑟夫。
瞬间明白过来的乔治赶忙转过身体，十分别扭地用左手拿起自己的配枪，摇摇晃晃地对着普瑟夫的方向，愤怒道：
大口喘着粗气，莱特额头不断向下坠落汗珠，他不知道刚才的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红色魔源力和神明力量产生共鸣的结果。
顷刻间，一股红色的光芒浮现在他的右手上，像是被涂上了一层发光的油漆。
“放下枪吧，还是我去，莱特他拥有你我都无法企及的力量，这正是‘乐园’所必需的。清醒点吧，普瑟夫，有一点你我都知道，但我们都保持着‘看破不说破’的默契，如果都撕破脸，你以为我们还能活着吗？”
他并没有开枪，而是与普瑟夫对峙着，劝告道：
眼眶里传来的阵阵疼痛一直在折磨着他，第三块石碑解读所承受的“必要的献祭”已经让他的精神开始逐渐走向崩溃，越疼痛他就越愤怒，越愤怒大脑中的很多负面情绪便会被无限制地放大，直到诱导他做出冲动之举。
旋即，光芒破碎，幻化为若干形似火星般的光点，它们像是有组织般扩散、聚合、再扩散、再聚合，最终在如同舞蹈般的飞舞中彻底散开，全数飘散至宫殿的顶端。
他双手扶着已经没有了任何文字，一片光滑的石板，环顾四周。
“它们贯穿了普瑟夫的脑袋、眼眶、喉咙、心脏、腹部和大腿，并迅速吸取了他的血液，让他疯吼着，不甘地‘承受’了死亡。那个疯子……死了也好，要不进入了乐园也是祸害。不过莱特啊……”乔治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液，按向了自己一片湿红的心脏位置，悲凉地低垂着脑袋说道：
“无论如何第四块密码都要莱特按下。我不管他是神明还是恶魔，是强者还是懦夫，就算他想用他的触手刺穿我的胸膛，在此之前我也会用枪打爆他的头颅。莱特……”
他的灵魂仿若被绘画所“逮捕”、“束缚”，牵制着他的身躯固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这就是‘冒险’的含义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前方是深渊还要前进，哪怕被所保护之物伤害，还要义无反顾遵循内心的声音，一往无前……吗？果然……够悲凉的，我想，我最后解读的石碑密码是‘5号：冒险’，或许是冥冥之中造物主对我的暗示，或是告诫。”
突然，莱特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想到这里，莱特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知是对人类命运的嗟叹，还是对自己的惋惜。
渐渐地，洁白的氤氲雾气开始悄然飘荡于他的身体周围，霎时间“吞没”了属于漆黑的幕布和古老的建筑，以及他视线中的一切。
咚！咚！咚！咚！
沉重的靴子踏在地板上的步子，此刻竟巧合地与他的心脏节拍一致。
天空被红色的线条一分为二，左边是象征白昼的帷幕，右边是代表长夜的绘卷；半空中象征神明怒火的“天罚”正在坠落，妄图彻底摧毁腐朽、痛苦、混乱和挣扎。
莱特说着，垂下双眸，感觉鼻子一酸。啜泣一阵后，他迅速擦干眼角残余的泪水，迈着平稳的，像是第一纪元中全副武装，即将走向与龙族厮杀、搏斗战场的人类勇士般的步伐。
即便如此，里面透露出的细微的，与周围暗淡空间显得格格不入的光华还是足够令人振奋。
停下脚步，莱特望着温古特斯胸膛变化的石板，鼓足了勇气，重重地拍在了数字“5”，代表“冒险”的区域。
“看到了吧，这就是神……神明压制一切的力量。你未来的道路还很漫长，或许你会接纳‘乐园’，或许你永远……永远不会认可我们的理念。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我这痛苦、漆黑的生命总算是要走到尽头了，我也该去见见我那去了‘天国’三十多年的妻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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